齐言才看着她这般不由有些难过,上前道:“云娘,你现在这样不如我接你回去住几天!”
齐云姝摇头,说她哪里都不去,就呆在这里。
齐言才焦急地道:“可是刚才那妇人端的凶恶,要是我走了,她又欺负你怎么办?”云娘从前都是报喜不报忧,他竟不知道她还有如此凶狠恶劣的一个大嫂。
扫了一眼她这方小院,齐言才瞧见人倒是不少,但却没有一个能与刚才那妇人匹敌的。
齐云姝别开脸,许氏不是好人,但齐言才以为他娘老子就是好东西吗?就连那表面看似一脸无害的月娘也是一个心机深沉之辈,她惹不起可躲得起!
见她冷着脸坚决不肯,旁边的田氏也上前来说,这次许氏来得有些突然,他们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如果下次许氏再来他们也不会再让她像今日这般,实在不行就报官,这世道总还有讲理的地方!
齐云姝正是这这样想的趁机说她并不惧怕许氏,只是此时心里难受没有心情罢了。
“大哥,不是马上就要乡试了吗,你为了赵景的事情已经耽搁颇多,还是赶紧着去保宁府备考才是!”
像赵良添只是在赵景下葬那天回来过,第二天便离开了,弄得后面好些事宜都是齐言才这个大舅子替他做的。
齐言才沉吟了一下道:“那行,我本来也是打算今天走,只是放不下你,顺路经过这里来看看你!”
他看向四周,田氏等人看出他还有体己话要与云娘说,便都识趣地找借口去前院了,把一个院子都留给了他们兄妹俩。
“云娘,我这就要走了,你要是遇到什么难解的事情就回去找爹爹,实在不行你捎个信去保宁府,也就两三天的时间,书信就能走个来回!”
齐云姝感受到面前这个清秀书生的关心,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瞧见她这般模样,齐言才心头一痛,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别怕,容之不在了,我总会照顾你,等着我!”
齐云姝略有些没明白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但是看他情真意切,她一时之间心头温暖,想来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护,便也没多想,就点头乖巧地道:“嗯,我等着大哥高中的一天!”
“好……好!”齐言才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心头澎湃间一把将齐云姝拥进怀里,在她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又在齐云姝没有反应过之前有些不舍地松开了她,薄唇抿了抿,回味着刚刚亲吻她耳畔发丝的触感,心头暗想:他不会辜负云娘的期盼!
齐云姝并不知晓自己随口应和的一句话竟会教齐言才如此惦记,并且一记就是多年。
此时她想不到那么深远,也没有这个时间,因为被许氏甩开的院门半开着,有人从中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看到了这对兄妹亲密相拥的瞬间,他眸中幽光一起,脸上浮现一抹难以相信的神情。
“你们……”他来势太快,想隐藏身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齐云姝看见了他。
但身为现代人,兄妹之间拥抱是很正常的,毕竟她现在心神忧伤,难以自抑,相当于借个肩膀哭泣寻求安慰罢了。
所以她并没有理会云如圭眼中突如其来的惊讶,而是淡定地送走了摸着鼻尖,有些不自在的齐言才。
还在门口对他诸多祝福和诸多叮嘱,将齐言才刚刚那点被人撞破心事的窘迫冲刷走了,只余欣喜!
云如圭抱着双臂看着齐言才远去的背影,良久才移向走近他的云娘,他不无酸意地道:
“他倒是关心你,乡试在即,还一门心思帮着你处理赵景的事,此番又惦记着来看你!”
齐云姝自来便是一个对感情迟钝的人,现代的梁天也是陪伴她十数年之后才慢慢地将她冰冷的心温暖了,然后二人才在一起。
而赵景就更不用说了,虽则二人将夫妻之间那些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但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穿越至此,为了生存没有办法罢了。
实际上,她心中对赵景的感觉一向很淡薄。
虽则有相处时间长了之后的依赖,但更多的是像一个朋友那样,又或者仅仅只是在履行原主身为赵景妻子的义务。
试想,连赵景这样一个与她日夜相对的人都只能是朋友之谊,而这三不五时冒出来的云如圭还能得到什么待遇。
大约是朋友,大多有可能只是她卖药粉的客户!
此刻听他酸溜溜地说起这话来,齐云姝的心里一片平静,甚至颇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面前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呀,说这些个莫名其妙地话干什么?
不过她并没有追究,因为她早先托云如圭去打听消息,现如今他来了,那就说明托他做的事情应该有眉目了!
“怎么样?”她急切地问道。
云如圭眼皮子翻了翻,这丫头真是个急性子,但是不是太无视他了,他刚刚看到他们兄妹那样亲密,他现在很不舒服哎!
不过瞧见面前女子那双清亮无邪的眼眸,他心头的情绪又发泄不出来,只好耸耸肩:“不怎么样,你的猜测乍然听起来很没有道理,但是查起来好像确实有问题!”
齐云姝被他这话绕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指着他惊讶地道:“你……你是说,赵景真的有可能如我猜测的那般,他……他没有……”
云如圭摊手:“我也不敢确定,但与他们一起的有人的确失踪了,至今不见身影,他的家人已经在知府大人那里了官,备了案,过一段时间肯定会有消息!”
齐云姝仰着脸,心头突然有一个冲动,她看向云如圭停在门口的马车试探着问他能不能把马车借她用用。
云如圭挑眉:“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去!”
齐云姝打着商量:“我想自己去!”
云如圭看她一副憔悴伤感的模样,生怕她出事,便强制要求:“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没得商量!”
齐云姝想想他要去的流云寺那儿香火虽旺,但却居于山中,若是独自前往的确不好,再说她需要马车,不然她不识路,便咬着唇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她请云如圭稍事片刻,便往前面去跟赵三娘、田氏两人说明要去一趟流云寺的缘由,两人一阵惊讶,但见她态度坚决,倒也没有扭着她多问,生怕又问到她的伤心之事,便都答应下来,并且都表示可以陪她一块儿去。
一旁的云如圭生怕被她们抢了陪同的名额,连忙拍着胸脯表示,他用马车送云娘去,半点问题都没有。
再次到得流云寺,一路的风光和景致,无限美好,只是以齐云姝此刻的心境自然没有心情再多瞧,闷头赶路。
到了寺里齐云姝径直要寻他们的主持慈恩大师。
但是引路的小沙弥告诉她主持师父闭关了,一般来说至少得要半个月才会出来。
“能不能让我见见大师,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大师!”齐云姝恳求道。
小沙弥却摇了摇头表示真的不行,住持大师一旦闭关,这就是铁一般的规矩,不能打破的!
齐云姝无奈,身边的云如圭也告诉她,慈恩大师就是有这样的规矩,这个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该等还是需要等着。
齐云姝顿时觉得心头刚刚滋养出来的那抹希望一下子熄灭了。
她心头一阵荒凉,仿佛秋日里山边那些早早就被秋风吹黄的枯叶,零落成泥!
小沙弥突然道:“不过女施主勿要伤悲,师父在闭关之前曾经有过交待,说若是你来,便与你说,万事万物皆有定数,非人力所能移,若要探询只管往北走,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这是什么意思?”苏芷听着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由一阵发蒙。
但那沙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却再也不肯开口说话,端的一派高人风范。
一旁闲着无事,捏着手心里的红枫叶玩儿的云如圭适时接过话头:“这往北走不就是保宁府吗,难道是让你再去那个驿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齐云姝脑子里轰的一声响,顿时恍然大悟,她忙不迭地点头:“好,那好,我便去瞧瞧!”
云如圭没想到自己随口掰的一句话竟教云娘听进去了,连忙阻止道:“此去车程五个时辰,眼下已经午时,这般过去怕是已经天黑了,不如明日再行!”
齐云姝摇头表示她现在就想去,他可以不去,但请把马车借她用:“我会付钱的!”她目光坚定地看着云如圭。
那双眼眸里再无平日那般狡黠的商人模样,而是诚恳地请求。
云如圭本就心疼她,只要她开口,他恨不得把心都捧给她,再者说了,与她共坐一辆马车,闻着她身上似有还无的幽兰馨香,内中有说不尽道不完的美好,他哪里就吃亏了,当下也是爽快地应了。
由不得他时不时地面对着这可餐的秀色想一想某些龌蹉的事情……
呃,就此打住,他对眼前这个小娘子跟与外面那些人自是不一般的,付出的不一样,想要的也不一样!
重回驿站,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了。
四处点着灯笼,在暗夜的风中发出昏暗的光芒来。
透过那幽光,齐云姝瞧见原本被烧的那栋楼已经搭了架子,准备修缮。
毕竟它地处南城镇以及以南的好几个州府北上保宁府的必经要道之上,其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不可能因为这次走水就将整个驿站荒废。
云如圭见云娘不动弹便道:“这个驿站很大,里面原本就有五栋二层楼的房子,这烧坏一栋,还有四栋,里面还是照样住人,今天咱们是住哪间?”
齐云姝原本没有想那么多,跟着感觉就过来了,眼下才尴尬起来,她出来得匆忙,不仅没有跟家里人打招呼,就连随身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也没有带着。
见她面露难色,云如圭道:“怎么,现在反悔了?”
当时说要来的时候,说得那么坚决,如今大概是反应过来了。
齐云姝扭过头去,看着在黑暗中唯一闪着光的驿站的小楼,眼中流出烦闷。
云如圭不忍再逗她:“放心吧,在离开流云寺之前我已经让小河折转回去给你的家人报信了!还有这马车上也放着好些备用的洗漱用品!”
云如圭常年在外面跑,身边倒是时常都记得备着这些洗漱物品的。
见问题被云如圭轻而易举地解决,齐云姝不由有些黯然,同时对他的感激又深了几分。
但又不想受他平白无故的恩惠,害怕自己报答不了,有心理障碍,便道她回去后会将另外一个药粉的配方也交给他。
云如圭摸摸鼻尖盯着近在咫尺的娇人儿,心头一动,移动身形,用自己在身影将她在灯下的背影盖住,仿佛两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用不着!”她的这些承诺都不是他想要的,只不过他想要的她估计不会那么容易给罢了,无所谓,反正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去争取!
两人未再赘言,让掌柜的在东边的小楼开了两间相邻的房间各自安歇。
夜深了,驿站的店小二将多余的灯笼都吹熄了,只留下了挂在大门口的几个随着夜风轻轻摇摆。
暗夜之中,一道黑乎乎的身影突然从某个地方窜出来,看准了最东边那栋小楼,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
一道轻微的声音落下,人已经站在了房间里……
熏烟缭绕,雾气腾腾,房中的齐云姝只觉得很困,倦意如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