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姝的脑子许是被雨冲刷得好使了,直走,前面路口左拐再右转……这路竟然让她找对了。
此时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夏道寅骗了她,那么她一定不会让他好过,比上次丢脸丢得还要惨,但如果他没有,那么便选择原谅吧!
她一身狼狈出现在夏湘君的院子时,将里面的人吓得够呛。
“啊……我的娘嘞,这是个什么东西呀!”
“啊……府里来野人了?”
“别胡说,这是赵公子的娘子云娘。我哥哥刚差人来报过信了。”夏湘君穿着一身石榴裙从里屋踱出来,宽袖大袍里面抱着一个精绣的汤婆子,说话声音温柔。
再加上屋内烧着炭盆,点着熏香,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感觉。
齐云姝被冷得不行,又有这热气一冲,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引来夏湘君身边的玛瑙的鄙夷的话语。
“啧啧,都成这样了,你打喷嚏可远着些打,不能传给了我们小姐!”
“哎,好了,好了,玛瑙,我看齐娘子这般怕是着凉染了风寒,你赶紧先带着她沐浴梳洗,换身干净衣衫。
齐云姝本意是要拒绝的,但是她也是实在冷得受不住了,想要风骨也拿捏不住了,还是身体要紧,便索性大方地福身行礼,坦然地谢过。
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丫环衣衫,齐云姝整个人变得轻灵起来。
她赶紧从怀中掏了一颗药丸出来扔进嘴里。
夏湘君看得稀奇,不由道:“你这是吃的什么药?如果要治风寒的话,我这里有,这是常备的!咳咳……”
说着夏湘君咳嗽起来,齐云姝瞧着她穿得那么多,在这屋子里也是捂得严严实实的,竟也是感染了风寒。
她摇头,反而把自己手里装药的白色瓷瓶递给夏湘君:“这药比你那些药好,一次吃一颗,一日三次,一个疗程两日,包你药到病除!”
看在夏湘君刚刚对她还算和颜悦色,并且还把丫环衣衫借给她穿的份上,她也理应投桃报李。
夏湘君看她都在吃,有疑惑也解了,顺从地吃下一颗。
入喉冰凉,然后便慢慢地化开流进肚子里,一点儿苦味都感受不到。
“这……这是什么药,好奇怪!”
“很普通的感冒药,只是做法与平常的有所不同罢了!”
“好吃!还有吗?”夏湘君一见就是一个经常吃药,可又怕吃药的女子,难得为了一颗药就露出了这般少女的天真纯朴之感来。
齐云姝心里对于她曾经横刀夺爱……呃,她并不算爱赵景,充其量也就是横刀夺夫的事情渐渐地竟然没有从前介意了!
“以后你若要用,就只管派人来找我便是!”
齐云姝趁机为她要开药局的事情宣传一波。
两人莫名其妙地居然越说越相契,夏湘君一个激动之下,竟然握住了齐云姝的手,瞧她手凉又立刻把自己用得好好的汤婆子送给她。
齐云姝手中一暖,心中也暖了。
这才说起赵景的事情来。
“先前不是不同意吗,怎么现在又来求我们小姐,真当我们夏家二太爷是随你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玛瑙看不过去自家小姐居然对她那么好,终于逮到机会讽刺她了,便可劲儿的拿话损她。
“先前是我不对!”齐云姝倒是拿得起放得下,为了达成目的,并不可惜那点脸面。
这态度一放下,夏湘君反倒不好意思了,只觉得自家婢女心胸狭窄,倒不如人家这乡野之地长大的女子。
连忙一口答应下来,说是可以去叔祖父那里说说情。
“还用说什么情,二太爷对小姐是最喜欢的,也一向喜欢对小姐的要求没有拒绝的。”玛瑙被自家主子说了,却敢不忘为自家主子炫耀一番,却也是一个难得忠心的小丫头。
齐云姝摩挲着手里的茶盏,低着头说起了赵景这次在京都学堂受伤的事。
“啊,怎么会被打,那容之哥哥有没有事?”夏湘君原本是称赵景为赵公子的,可是情急之下,便又叫出了她以往所叫的称呼容之哥哥。
此时齐云姝也不在意了,她只要夏湘君答应那事儿就好。
“人家有心设计,赵景也是防不胜防,只是听我大哥说,要不是他与柳三元在当场,恐怕那些人还想要废了赵景的右手……我想想都觉得心凉!”
“那……我这会儿马上就去叔祖父那边,明日便让容之哥哥过来学。”夏湘君一听事情这么严重,哪里还坐得住,面露急色,神情急惶,恨不得肋生双翼,赶紧飞到叔祖父那里把这事敲定。
还是齐云姝劝住了她:“赵景现在还受着伤,这两日便先养养,待到养好了再去不迟!”
“是,是,还是养伤为重,免得落下病根子!”夏湘君一颗心却是全都扑在了赵景身上,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赵景,这般境况看得齐云姝这个原配正妻都有些汗颜。
不仅如此,夏湘君还专门派马车将齐云姝送回了赵家院子,并奉送上许多养生固体的礼物,同时也没有少了给齐云姝补身子和袪寒的药材。
这事儿做得可谓滴水不漏,八面玲珑了。
只不过齐云姝跟赵景一说,他却有些不大愿意之意。
齐云姝早就知道,他其实打心眼底是想去的,先前毫不犹豫地拒绝只是为她,而此时也是为守诺言。
尤其是齐云姝在回来之后的第二天便病倒在床之时,赵景由此知道了齐云姝居然为了他被夏道寅那样戏耍,他便更加不愿意踏入夏府大门。
“咳咳……赵景……我那样做全是为了能够让你入夏老先生门庭,成为他的学生,你如果拒绝,我走肿的脚不是肿了,还有那场雨不是白淋了吗?咳咳……还有这风寒也白得了!折磨更是白受了!
咳咳,请不要让我的努力白费!”
齐云姝惨白着一张脸,眼眸隐隐含着泪珠,握着赵景的手,让人瞧着我见犹怜,还没说完,赵景的心就软了,一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因而这倒是没费齐云姝什么心思便将他劝服了。
不过她心里也是隐隐后悔,其实当时刚刚淋雨时就该吃药,后来才补上其实已经晚了,好在药性不错,齐云姝扛过一天,便又生龙活虎了!
等到夫妻两人都病过了,赵景才在齐云姝的催促下,按照京都的规矩准备好了一应拜师的东西入了夏府旁边的别院,夏湘君的话果然好使,赵景一去,便正式拜入了夏老先生的门墙。
而齐云姝在忙完了赵景这事之后,又特地备了一份礼送到夏府去,这回她与夏湘君有交情得了她专门入门的花帖,再不必担心被关在门外了。
没事的时候,齐云姝便坐在至味酱料铺的柜台里偷偷听着坐在街边的闲汉说着八卦。
前面说的都是谁家婆娘偷汉子,谁家姑娘跟一秀才私奔了,要么就说哪个哪个官人家里娶了一房新的小妾……
而这回说的却是上次青云山中刺客刺杀皇帝之事。
那些人穿着短褂,裹着破棉袄,压着声音说得带劲儿:“刺客已伏诛,竟然是南蛮之地来的。哼,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就那蛮荒之地的土鳖三居然也敢冒犯我们大梁朝的天颜。”
“就是,皇上已经派齐国公府的小公爷点齐兵将不日就要出兵南蛮,这回可要打得他们姓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哈,就是,就是!北边北狄鞑子逞凶也就罢了,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凶悍得紧,这南边的蛮子,未必我们还怕了不成!”
“哈哈哈,有那齐国公府的齐家军在,什么蛮子,鞑子都能让他们有去无回。”
齐云姝听着他们那般自信的言语不由失笑。
看来这朝代不管是什么时候,民众的心情都是一般无二的。
八卦是人之本性呀!
不过听说齐国公小公爷要出征,她的脑海里便立马浮现出了一个穿着黑衣,劲瘦面色微黑,神情有些微发冷的贵族公子的模样。
见过几次面,但是印象最深刻的是在青云山的山腰上,他用马车好心送了被赵乾小厮伤害的赵景回城。
他的人跟他的马车一样,黑沉低调,让人轻易不敢接近。
但他毕竟帮了她!
她上前一位叫住那几个窝在门口台阶上说笑的人问清楚大军出行的日期。
心头一惊,竟然就在明日。
她心神一动,捏了捏怀中的青瓷瓷瓶。
回身跟柳大掌柜地交待一句,让他好生照看着铺子,她要回屋去做些东西。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模样,柳大掌柜地摇摇头,坐回柜台前数钱去了。
齐云姝回到屋中,便翻箱倒柜地折腾出来了好些药材。
但是想着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怕是受伤之事常有,想想这些还不够,她取了银子让青枝跑一趟药铺,采买了一些回来。
然后便招呼了青枝、柳嬷嬷以及后面回来的齐言才和柳三元一块儿帮着做。
药材都是晒现成的,只需研磨一番,然后将其熬煮成糊状,晾冷,再用她特制的胶囊将其装好封口。
齐云姝做前就有言,她做的都是一些治跌打损伤,刀伤、剑伤等外伤的药,因为这是她打算送给明天南下出征的齐家军的。
听得这一言,大家都有爱国之心,尤其齐言才和柳三元,自认是有血性的爱国学子,故而做得十分卖力。
如此一群人众志成城,做得热火朝天。
赵景从夏家下学回来便看到院子里的人都在忙活着制药,不由拉住齐云姝问他们这是做甚。
齐云姝正在抹头上的汗珠,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齐言才便抢答道:“做药丸,治伤的,云娘这是要送给明天出征的齐家军!”
“齐家军?齐国公府的小公爷齐云朗?”赵景薄唇微张,将手搭在齐云姝的肩上确认道。
“嗯,没错!”齐云姝觉得赵景搭在她肩上的手掌略有些沉重,轻轻挪开笑语嫣然地道:“我听说大军明日启程南下,战场多混乱,据说以前连年征战,多有将士因为缺衣少药而枉送性命,若我这药能够为他们所用,恰好救得几条人命也是好的!”
齐云姝总觉得她的穿越是违背历史潮流的,可能只是老天爷打了一个呵欠犯的一个小小的错误,若是终有一日老天爷清醒过来,想起她要夺走这一切时,多多少少能够看到她多做善事的份上手下留些情!
“明日我替娘子去送!”赵景扯过齐云姝手里的丝帕,替她擦拭额上的汗珠。
齐云姝一默,不自在地道:“我想亲自去,顺便跟世子爷道声谢,上次在青云山多亏了他的马车……”
“我陪娘子去!”赵景垂下眼眸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堵住了她的话头。
对于赵景突如其来的强势,齐云姝有瞬间的愣怔,赵景这是怎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