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那个喷嚏打出去的飞沫正好冲着他们的方向。
“该死的贱婢!”赵宏义的脸上好像中了一下,瞪了王嬷嬷一眼很烦躁骂了一声。
王嬷嬷吓得躬身跑了。
齐云姝定睛一看,跟在大房夫妻身后的竟然有三房的小秦氏,而此时她正瞪着她,那双细长的单眼皮里眼眸里毫不掩饰地含着怒火与嫌弃!
小秦氏一看到齐云姝就忍不住哭诉起来:“茹姐姐,你看看她,看看她那丧门星的样,我家旭儿从小到大就皮实,很少有生病的时候,可如今他一回来就惹得我家旭儿病成这样!昨儿夜里可真是吓死我了!”
听小秦氏越说越夸张,赵宏义不满的轻咳:“咳咳……”
小秦氏一门心思只顾着抱着秦玉茹抱怨,没注意到赵宏义也在,此时乍然听到他的声音吓了好大一跳,连忙扑到秦玉茹身后躲着,低着头不敢看他。
秦玉茹看不上她这个行为,但当着外人的面倒没打本家堂妹的脸,把她强行拉出来道:
“行啦,行啦,生病的是旭儿,你是他娘亲,你的担心我理解,你的苦我也明白,这当娘的谁还能不在乎自己的孩子?”
秦玉茹不愧是赵府的当家主母,几句话就将小秦氏刚刚的失态给圆了过去,还问起赵旭目前身体的状态缓解刚刚的尴尬。
“旭儿他……他很不好,昨儿个半夜突然间喊肚子疼,这刚把我们惊动,没疼一会儿就拉肚子了,一拉就是接连好几次,拉完疼,疼完拉,还吃不下……
接连请了七八大夫竟没一个大夫敢下药治的!这……这一拖都快一天了,这……这样下去,人都瘦脱相了,可怎么办呀!”
一提及赵旭的情况小秦氏更是失态,喋喋不休地念叨着,翻天覆地都是那些话。
秦玉茹想必是听过很多次了,此时听着眉头不然地皱起,这是听烦了。
齐云姝倒是头一次听说。
先前只知道赵旭病了,却不知是什么病,如今竟是拉肚子,不过这病听着也不算严重,怎么就没有大夫敢下药呢?
她瞧着一瞬间憔悴无神的小秦氏,时而神经质,时而又激动不已,看来这些大夫并不是怕治不好病无人敢下药,而是被她这副模样吓得不敢轻易下药吧。
中药熬成汤药本就费时间,再加上作用于身体的时间也长,疗效无法立时显现。
而这小秦氏又实在是一个极没有耐心之人,故而生生将一个并不算大的病给耽搁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小秦氏说着就有些歇斯底里起来,叫着嚷着大骂:“好好儿的孩子以往都没事,这克家的丧门星一回来,人就病了……大嫂,你可得给我作主呀!”
齐云姝无语抚额,搞半天小秦氏既然还是将赵旭病成这样的责任推到赵景的命格上去的。
她原本心软,还想伸手搭救一把,现在也被吓得缩了回去。
她如此蛮横不通情理,她要是分分钟把赵旭的问题解决好还差不多,若是万一一个不小心耽搁些时候,只怕她也要跟那些被请来的大夫一样被骂死。
小秦氏跟个泼妇似的,骂的声音尖利,骂的话也难听不能入耳。
秦玉茹瞧着差不多,又见赵宏义开始皱眉头,连忙拉住她:“现在什么都别说了,赶紧着请老爷支个牌子去宫里请太医吧,旭儿病情危急,可不容耽搁。”
“大嫂说得对,太医是要请的!”小秦氏终于回过神来朝着赵宏义福身请求,得了他的允准,立刻派人去办了。
尔后又回过头对着齐云姝发泄,说她今儿不仅派人去请大夫了,也让人去城里的法华寺里问过了,她家儿子之所以这样,乃是因为他们府里遭了灾星。
而且这灾星还不止一个,双灾星降临,一日不离府,她家儿子的病就算治好了也会再犯,而且不仅仅只是旭儿,别的人也都会出事。
这回不等赵宏义开口,秦玉茹便急急呵斥:“三弟妹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我没有胡说八道,我家老爷他……他也病了,上午还好好的,中午下值回来就躺床上了,现在头昏脑胀,浑身乏力!我……我一个妇道人家,我实在是没辙了,求大伯和大嫂给我作主!”
小秦氏说着动了真感情,还真哭出了声。
赵宏义沉默良久,终于开口:“真有其事?”
“大伯明鉴,自从我家旭儿一病倒我就让刘嬷嬷去法华寺了,我让人拿了府里人的生辰八字给他们看,她……就是她,她也是一个灾星呀,这边刘嬷嬷才拿着结果回来,老爷就病倒了!呜……”
小秦氏哭得稀里哗啦,却听赵宏义冷不丁地补了一句:“我问你老三是真的病倒了,还是不想去当值又装病了?”
“啊……”小秦氏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赵宏义这话中的意思,顿时哭闹着不依了。
说大伯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秦玉茹看见着这气氛有些僵持,连忙上前打圆场,说她先前就已经派王嬷嬷过去瞧过三叔了,确实是病了,额头顶顶烫发着烧了,药是按照以前大夫留的方子吃了,就是不知道有效没效。
“既然如此,你还不回去好生照料着!”赵宏义觉得面子被小秦氏削了,当下极不自在,冷冷地道。
小秦氏吭哧一声,心下不甘却也没办法,只是扁着嘴看向秦玉茹,还想再讨些好处再走。
秦玉茹岂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只见她屁股一蹶她就知道她要拉屎,今日看着她表现还算不错的份上,她倒是可以大方一回,便笑着挽住她,将她送到门口:
“好啦,让王嬷嬷开了仓库给你分一根百年人参过去,老爷说的也是为你好,一会儿宫里头太医也该来了,你们一大家子都病着,三房都没个支应的人!”
小秦氏得了好处,心里也记挂着丈夫和儿子,福身一礼,瞪了一眼偶然间对上眼的齐云姝,又看着这一切眨了眨眼睛,这才踏着小碎步离开。
场中齐云姝看着赵宏义脸色不佳,秦玉茹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见机想告辞,却被赵宏义一声咳嗽声震住。
“你看看你们俩干的好事!”
齐云姝一愣,僵在原地:她跟赵景干什么好事呢?
“媳妇与相公本分规矩,生性愚钝,听不懂老爷话中意思,还请老爷明示!”
赵宏义一听顿时火大,把刚刚小秦氏撒泼惹来的怒火全都撒在齐云姝身上了:
“好,好一个听不懂,你说你愚钝,我看你尤为精明,把所有的事情一推二五六!”
齐云姝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算是明白了,今日这场就是赵宏义两口子特意给她安排了,然后好找她麻烦的戏。
所以现在面临赵宏义的指责,她不管怎么辩解都无济于事。
有一句话说得好,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此时的赵宏义便是!
齐云姝扁了扁嘴,任由他从她不守妇道经常出门到回到府里之后,三房唯一的孩子立刻就病发说起。
赵宏义的指责虽然全程不带脏话,但是字字句句都在将齐云姝和赵景往地下踩。
从他的话里齐云姝丝毫没有感觉到他身为赵景生身父亲的责任和爱惜,只有嫌弃与憎恶。
她禁不住产生一种疑惑:他们到底是父子,还是仇人?
疑惑过后,齐云姝还得解释:“我没有,四少爷生病我们压根就不知道,不过因为三夫人几句话就要往我们头上安?老爷,你还是赵景的亲生父亲吗,为何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肯给呢?”
她就没见过比他还要更不靠谱更无情的父亲了。
一句话仿佛一下子踩到了赵宏义的痛脚,他怎么瞧齐云姝怎么不顺眼,嘶声怒吼道:“大胆……你,好你一个没规矩的乡下野丫头,终究是野地里的稚鸡披上彩羽也成不了凤凰!”
站在面前这个原本看着还有些俊气的中年男人,此时抻着脖子,抬着手,眼珠子瞪得老大,眼神凶狠,令人胆颤。
齐云姝反倒不怕他了。
只秦玉茹吓得够呛,见他呼吸急促,生怕他一口气连不上来,忙抚着他的后背温声安抚:“老爷,老爷别急,你最近身体不大好,不能太激动!”
劝不下赵宏义,秦玉茹只好看向齐云姝:“大郎媳妇,你少说两句吧,老爷毕竟是你的长辈!”
齐云姝低头垂眸不说话,她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