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池荷叶,倾天莲叶无穷碧,绿色的叶,印着粉色或白色的荷花,夏风微醺,吹到人的身上,竟无半点炎热之意,反而凉爽舒适!
荷花的确很美,不过齐云姝关注的却是有些已经结出来的莲蓬。
吃莲子对身体好,尤其是在炎炎夏日之时,可以缓解夏日的暑热,还可以让祛除身体里的火气。
幸得她是个边缘人物,在座的基本上都不认识,她也懒怠得跟她们交流,自己悄悄藏在一边赏花看莲子,想象着它们的味道。
但有人却总不愿意给她片刻安静,秦玉茹一会儿提到她,秦五妹也是时不时就将话题引到她身上!
而且但凡她丢过来的话题基本上都是损齐云姝的,比如会在众多客人们兴奋地说到下面哪朵花儿好看的时候,秦五妹会大声地朝着齐云姝道:“这位赵娘子不是出身于乡野之间吗,那想必应该会采荷花吧,要不你替我们采朵上来?”
旁边尽是伺候主子的丫环,岸边还有会游水的粗壮婆子,可秦五妹却谁都不喊,偏偏盯上她。
众人心知肚明,秦五妹今日不知为何就是与这一位赵娘子杠上了。
不过此处赏花之地扎堆的要么是秦府的嫡系姑娘、姑奶奶们,要么便是她们的亲戚们。
这些人自小受到家族教养,别的没学会,自保的能力却是杠杠的。
反正只要火没烧到她们身上,那便只管隔岸观火,一心看戏便可!
所以没有人会愿意为齐云姝一个出身不好,身份又不怎么高的陌生人说话。
好在齐云姝也不对旁观者抱有任何想法,更不畏惧秦五妹。
见她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言语上侮辱她,想想她们二人因为秦玉茹的关系,反正是没有办法讲和了,索性就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的獠牙来,也好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她站起来朝着众多年轻贵气的夫人小姐们笑了笑,尔后朗声道:
“听闻薛娘子这般说话,理应是爱花惜花之人才是,可怎地张口闭口之间都是采花折花之事。
赏花是如此风雅之事,提及折花岂不是扫兴,还望薛娘子莫要扰了诸位小姐夫人们的雅兴才是!”
她不是想要讽刺她的出身打压她吗?
那她就拿她们这群自以为是的大家小姐们最在乎的风雅来说事!
果然齐云姝话音一落,立刻有注重面子的秦家四小姐秦容蕊拦住了她,温温柔柔地劝着:
“五姑姑,罢了吧,这位赵娘子所说有理,咱们姐妹都知道,这池荷花是祖母最喜爱的,平日里都不被允许靠得这么近赏花,唯恐损了这花,若是知晓咱们怂恿人折了花,只怕……”
她的声音没有波澜,但话里的意思却很重。
齐云姝在心中暗哼,原来秦五妹不仅仅只是想拿她的出身讽刺她,还想让她被说得抹不开面子,真的去采花,然后好惹怒了秦老夫人。
啧啧,她看起来真有那么傻吗?让她做什么她便真的做什么吗?
这边打着机锋,在不远处的水榭里突然传出了一道高分贝的声音。
“啊……不在了,怎么会不见呢?”一道急慌失措的声音高声叫着。
声音很尖,齐云姝耳朵一疼,连忙捂住,抬眼望去时,却是秦老夫人一行同等辈分1身份的人所在之地。
齐云姝心头如同重锤所击“咚咚”作响,她是莫名紧张起来!
那边在乱了一阵子之后,很快就有人稳住了局面,接着齐云姝便看到水榭中有人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指了指,立刻便有丫环成群结队地过来请她们移步过去了。
“玫瑰,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仇嬷嬷那么激动?”秦五妹不解地发问。
“五姑奶奶暂且不要问,到了水榭里仇嬷嬷自然会说!”玫瑰一脸公事公办。
秦五妹被她当众扫了面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跺着脚给她甩脸色。
待进入水榭,齐云姝瞧见里面有一张石桌,四凳,上面铺着厚厚的大红撒1花软垫。
里面秦老夫人和齐老太君两位老人在座。
其他的丫环婆子们全都站在四周,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秦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齐老太君:“竹君姐姐,真是不好意思,这般好时日,本想邀你赏花吃莲子,松快松快些的。
却让你来看这么一场笑话,实在是我人老了,拿这么些奴婢婆子们没有办法了!”
齐老太君并不往心里去,反而拍拍她的手安慰道:“静淑说的什么话了,咱们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这么些事情也不是你想的,况且人老了,便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说了,这会儿人都召集了,且把你那物件找出来才是正经!”
经得齐老太君提醒,秦老夫人立刻老眼一瞪,寒光射出,先是把在场的丫环婆子们挨着训斥了一通,然后才把目光投向刚刚被唤进来的秦府家眷和亲属,就连齐云姝这个并不受欢迎的便宜外孙媳妇也在列。
她感受到秦老夫人投射在她身上的那抹灼1热的目光很是别扭,同时她有一种抑制不住想要在身上搜一搜,摸一摸的习惯。
因为秦老夫人这应该是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而她……她总觉得自己这身衣衫换得不是时候!
不过想到她在穿上之前早就已经细心地检查过了,又稍稍放下心来。
“老夫人这是丢了什么东西?”秦玉茹上前问道。
秦老夫人没有瞒她:“太后娘娘日前赏我的那支东珠翠玉簪!”
“啊……可是那支簪了一颗鸽蛋大小夜明珠的簪子?”秦玉茹十分惊讶,震惊地一双眼睛都睁得大1大的。
“没错!就是那支,奴婢明明将它锁在老夫人妆前柜里的,刚刚老夫人吩咐奴婢去取来给齐老太君赏玩,却发现没有了!”仇嬷嬷急得一双眼睛都红了,面上全是凄苦之色。
她这是吓得不轻,老夫人将这么要紧的东西交给她保管,是本着对她的信任,可她却将自己保管的东西给弄丢了,这就是办事不力。
可天老爷怜见,她伺候了老夫人大半辈子,基本上就没有犯过大错儿,这还是头一回!
秦玉茹点头挺身而出:“今日在场的都没有外人,都是自家的亲戚姐妹,亦都是彼此信得过的人,只不过今日老夫人的东西掉了,就算老夫人不说,咱们这些做晚辈做小辈的也不能让老夫人自己着急,依我看不如都在老夫人面前自证清白好了!”
说着,秦玉茹招手唤过仇嬷嬷上前,示意她替自己搜身。
秦玉茹这话说的正合秦老夫人心意。
她一开始命人召集她们进水榭,就是打的要搜身的准备。
只不过终究考虑到她们秦侯府书香门第的习俗,不好由自己提出来,幸好有秦玉茹这般知理贴心的人儿在,她倒是省却了不少心思。
只在此时温和地提醒一句而已:“玉茹说得对,都是自己家的姐妹,我信是信得过的,只不过你们想要自证其身,那我们便勉为其难搜上一搜!只是仇嬷嬷你要切记,这些都是自家亲戚,是主子,尔等下人万不可张狂无礼!”
仇嬷嬷自是连连应声,不敢有丝毫违逆。
很快刚刚围在水榭边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丫环婆子们齐齐出手,替在场的人搜起来。
齐云姝心里紧攒着,但她的搜查很快就顺利过去了,刚松了一口气,她就听见齐老太君居然也主动要求自己的下人们互相搜了身,甚至还说要自己搜查一番。
秦老夫人连忙拦住!
说她可以信不过在场的任何人,便绝不会信不过跟自己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手帕交姐妹!
齐老太君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慰她应该可以找到的,说不定是错手放到哪里去了。
谁都知道,皇家赐的东西,不仅价值不菲,最主要的是此中存载的意义。
若是此事被传到外面去,被有心人士利用,掺上秦侯府一本,就会落下一个对太后娘娘不敬的罪名。
除去这些小插曲,搜查有条不紊地进行。
搜过了主子,就连跟着她们的丫环婆子们也得一一被搜。
齐云姝瞧着仇嬷嬷缓步走向站在外围的喜鹊。
她好像看到她的脚步比先前快了许多,给她一种好戏要落幕的错觉。
齐云姝心头一紧,她好像有些明白了,目光死死地凝在了喜鹊抱着的她的湿衣衫的包裹里。
她只检查了要换的新衣衫,却因为条件反射而忘记了检查换下来的湿衣衫。
而当时替她打包的乃是秦五妹的贴1身丫环缎红!
不好!
齐云姝四处找寻着缎红的身影,可这水榭里,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与此同时,再次传来仇嬷嬷高分贝尖利的说话声:“找到了!”
众人齐齐望过去,只见仇嬷嬷站在喜鹊的面前,指着她怀里的小布包裹大声喊道,她的表情兴奋而释然。
齐云姝脸色骤变,喜鹊也是一头雾水,她悄悄用眼角余光去看自家主子,迎上她懊悔担忧的眼神。喜鹊咬咬牙,摊开包裹,抖了一下衣衫,便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东珠翠玉簪。
上面果然有一颗莹白如玉的东珠,大珠子的下面还围绕着一圈的小珍珠,一颗一颗圆·润饱满。
“好啊,好你个乡下来的野村姑,我早就看出你来我们秦侯府就是不安好心,还一直提防着你,可是没想到你居然指使丫环偷东西,真是岂有此理!”秦五妹率先反应过来,从喜鹊身上转过视线,右手食指立刻指向齐云姝,张嘴训斥。
众人被她的骂声吸引,也纷纷把目光投向齐云姝。
一时之间,齐云姝成为了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