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不知不觉间来临了,黄昏的院子里有夕阳穿过长得茂盛的银杏树稀疏地照进来,打在两人的侧脸上。
齐云姝把信递过去:“我在外面茶楼里听到说段子那人叫他裴兄弟,这信上署名便正好是裴观光,想来还就是他了,只是这个名字听着好像有些熟悉!”
赵景漫不经心地道:“会试第二名!”
齐云姝心头震了一下,果然不是盏省油的灯。
赵景接过信看了一眼,第一封信写于十日前,会试榜单刚刚出来。
信里倒也没写什么要紧的话,用词颇为客气说佩服他的才学,想要邀他在全聚得一共切磋切磋诗文。
第二封信便在五日前,信中行文已隐隐有些不快之意,说请他宴饮他不去,既然如此不给面子,那他就堂堂正正地在全聚得的大厅摆个擂台,二人拼一拼才学。
第三封信,便是三日前,尊敬客气俨然全都没了,整封信里的用词都极为不客气,说他做人言而无信,无才无德,德不配位,不足以点为会试头名。
隔着信函,赵景都能感受得到那人暴怒的情绪。
齐云姝思忖片刻道:“事情的确发展得比咱们想象得更严重,不过这个叫悲观光的人讨厌,但那故意拦下信函之人却也不无辜。”
她也是主动找上门房去拿信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老三赵晦一直在背后悄悄搞小动作,真不是个省心的东西,所以她也无所谓害怕破坏赵景与他的兄弟情,替他隐瞒。
赵景瞬间猜出,用两根手指夹住信函眸色暗沉:“赵晦,他如此糊涂,分不清敌我,看来我也必要看在梅姨娘示好的份上给他面子了!”
“你要怎么做?”齐云姝关心的不是赵景将会如何对付赵晦,她相信以赵景的实力想要动赵晦一费吹灰之力,但她忧心的是现在赵景所面临的窘境。
因为府里有人捣乱的缘故,让他在这件事情上错失天时地利人和,此时处于劣势之中,一不小心没处理好,他身上才获得的功名还真有几分汲汲可危。
毕竟她听说过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在先皇时期也是发生过的。
一个饱学之士取得当年会试头名,正一心准备参加殿试的时候却突然被人以莫须有罪名给告了。
先皇震怒,当着文武百官地面取消了他会试头名的成绩,并且让他十年之内都不得再参加科考。
所以前车之鉴,赵景不得不小心对待!
夫妻俩忧心此事,但在同一府中的松涛院正房里却传来阵阵欢呼声。
秦玉茹端着精致的粉彩瓷碗喝着燕窝粥,红唇咧开:“看来还是采莲有办法,也不枉我这些日子待她好!”
“那可不是,夫人这招可是高明了,外人压根看不出来是您跟柳娘子谋划的,高,实在是高呀!”贴·身大丫环大彩忙不迭地夸赞,直把秦玉茹逗得嘻嘻直笑,一高兴就将喝了一半的燕窝粥赏她了。·
大彩立刻如获至宝,端着下去连汤带渣都倒进肚子里,连味儿都来不及品!
秦玉茹不屑地笑骂:“眼皮子够浅的!”
王嬷嬷躬身道:“夫人,大少爷……不是,老奴刚刚听说老太爷派人去玉清院了,不知那一位此番可还有翻身之时?”
秦玉茹冷笑一声:“哼,那就不晓得了,那个小贱人卖饭那事儿是笔烂账,算不清楚的。”
她现在就只等着她家心肝宝贝儿子赵乾从宫里头给她传消息过来了。
玉清院,灯影摇晃,博闻抬眼看了看走廊下的灯笼随风飘摇,墙角重新挖了软泥,插上了葡·萄藤,从花园移栽了好些花儿,此时已经开放,路过便有香气盈鼻。
他深吸一口气,这样的感觉好像玉清院曾经的主人又回来了,温馨平和。
博闻感慨着,便听到赵景的声音:“闻叔来了,怎么不进来?”
“夜深了,不便多做打扰,只是老太爷让传的话重要不敢耽搁,便闯了进来。”
赵景挑眉:“发生什么事呢?”话虽这么问,但他心里却在猜测,大约跟今日娘子带回来的消息一般。
“京兆府尹传话来说有人将少爷和少奶奶一并告了!眼下证据不足,还未受理。
老太爷的意思是殿试在即,大少爷有能力问鼎一甲,可出现这样的事情,要及早做打算才是!”
“告了?”齐云姝在房间里听到,披上衣衫便出来了,一脸惊讶。
悲观光到底有多不要脸,考试考不过人家就告人家,这·操··作还要不要再换·骚1一点?
“姓裴的现在咬紧少爷与少奶奶合谋用自热米饭坑害于他,致使他会试失利,只取得了会试第二名!”
“失利还得了第二名!”他莫不是要上天!齐云姝暗自吐槽。
这人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别说他们合谋害他了,就加认不认识他,哪门子谋害他?
不过吐槽归吐槽,现在的情形又越加严重了,而且赵景一旦沾染上官司,可不管有理无理,殿试资格势必要取消。
而现在京兆府尹还是看在赵景是会试会元的份上,暂时以证据不足不曾受理,但若让他们拿到或者制造出相应的证据来,立下此案,就大势已去了!
齐云姝有些担心地看着赵景,他辛苦这么多年,倒霉催了那么多次,这回好不容易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可以完整地走科举这条路,可就在他们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候,前路却突然被人堵住。
真招人恨哪!
不过与齐云姝脸上的焦急担忧不同,赵景俊朗的面容上却只有坚韧与顽强,他抬手抚向齐云姝眉间,轻轻将她微蹙的柳眉抚平:“娘子担心我?”
齐云姝这个时候并没有心情跟他拐弯抹角,认真的点头。
赵景心头一暖,齐云姝话成功地取悦了他,让他觉得眼中长久以来积下的迷雾一下子散开了,他弯弯嘴角突然用力将她拉入怀中:
“若我殿试失利,娘子可愿待我如夕?”
齐云姝被他紧紧拥住,脸被迫按在他怀里,听着他强大而有力的心跳声,她心头也跟着“咚咚”乱跳起来。
“你说的哪里话,你可别忘了我嫁你之时,你还只是八角村的病秧子书生,一穷二白……唔……”
齐云姝正说得起劲,嘴唇却突然被堵住了。
赵景这厮,齐云姝暗恼,说话说得好好的就想着占便宜。
她偏不从1他,便较真咬他,可赵景却灵1活得很,她一张·嘴,灵虫它便闯·入了她的檀·口之中,尽·情地汲·取着甜·美的芳香。
“唔,我快不能呼吸了!”齐云姝强不过他,只能弱弱地哭求。
赵景轻轻松开她,给她透了一歇气,又要申·入,齐云姝连忙扭过头去,把脸紧紧地埋在他的胸1膛里。
赵景抚·摸着她轻柔的秀发低低地笑了。
笑声如春日的暖阳一般渗进齐云姝的心底,她忍不住嘟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她都替他着急!
赵景此时却笑得格外窝心:“娘子的心思为夫已然知晓,为夫必不能让娘子失望!”
齐云姝抬头震惊地看着他:“你,你有办法了?”
赵景淡笑,从容地道:“这事闹得还不算大,既然他们告官,那咱们不如闹得更大一些!”
嗯,还嫌闹得不够大?齐云姝满脑门子的官司,不过听到赵景有办法应对了,她暂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齐云姝始终好奇赵景处于这样不利的形势,他到底能怎么样,至于说的要闹大,他打算怎样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