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姝在吃喝之余,一点儿也没有放过那边的动静。
原来二皇子竟然给诸位才子们临时出了一个题。
让他们以吃为名做诗一首。
这样的题目有些过于现实了,才子们都是一些恃才傲物之辈,总觉得他们是不食五谷杂粮之辈,平日里吟诗作对,只肯写风月,写美景,哪里会写普普通通的吃食。
岂不显得粗鄙徒惹人笑话。
因而尽管是尊贵的二皇子开口考较,可是在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赋诗。
齐云姝吃了一口肉丸子,细细嚼着闻听那边的动静,嘴角边不由带着捉黠的笑容,这二皇子倒也有些好玩儿!
齐云姝听个仔细,但那边因为有人行酒令便有些吵吵嚷嚷的,原本听到有人应了,却又听不清楚了。
再加上柳采莲为了保持住在人前与她的亲密关系,故意拉着她说话,以至于她分神不得。
等到末了,那边已经结束了。
只听到二皇子点评了一句:容之倒是个实在人!来人看赏。
赵晋竟然做了诗,还得了赞美与赏赐?齐云姝垂眸,长睫微闪。也不知道他到底写了什么。
就在齐云姝好奇之时,突然听得夏湘君念道:“‘桂花香馅裹胡桃,江米如珠井水淘。精致!
又有‘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写得好!”
“那可不是,我听说这位赵公子乃是是出自太傅府的公子,学识果真过人!”
夏湘君与二皇子似乎有亲戚关系,她居的是招待女客的位置,所以她的话一出来,应和者众。
一边的齐敏不屑地扁扁嘴,突然扯住柳采莲问道:“你相公不也是很厉害的举子吗?快,快听他有没有念过诗?”
柳采莲刚刚只顾着与齐云姝演戏去了,哪里有想到那么多,此时一问被问蒙了,眼神闪烁地看向屏风外的男席那边,她是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柳采莲的相公叫什么,夏湘君答了叫赵良添,然后有人便道,另一位赵公子的诗做是做了,但是因为放不开,做得太寻常了所以没有得到二殿下的夸赞和明珠的打赏。
“啊……好可惜哦!”齐敏没趣地松开柳采莲。
齐云姝的目光正好看过去,柳采莲面上笑着,可实际上脸都绷直了。她不高兴了!
齐云姝想到她先前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便故意气她一般学她举了举茶盏。
柳采莲的目光立刻追上了她,银牙一咬,压低声音道:“你别得意得太早,有时候是会翻船的!”
闻言,齐云姝心头一抖,她听得出来柳采莲这不是在吓她,她可能真的有事情掌握在她手里。
她装作无意的模样追问,柳采莲却只是冷笑连连,根本不带理她的。
心里藏了事,齐云姝便没了心情,时不时地掐住机会想引得柳采莲开口。
然而熬到宴席结束,送客出门都没能等到柳采莲说出来。
只是在她爬上与齐敏合乘的马车后,皮笑肉不笑地跟她比了一个你小心点的手势。
“她怎么呢?可是又出幺蛾子了?”作为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赵景都已经熟悉她的脾性和手段了。
齐云姝思索良久摇头,但她肯定柳采莲一定是把握住了什么可以威胁她的东西。
不过这会儿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便也没有什么好对比的。
两人都不想再独自面对二皇子,趁着他送一些要紧的客人时,两人拉了赵宏智就上了马车。
在车上,三人交流了一番参加今日宴会的看法。
赵宏智首先道:“看着吧,这次春闱的一甲前三,二甲前十,恐怕都会在二皇子今日宴请的人里面了!”
齐云姝心头微抖,不禁感叹二皇子胆子之大,她记得以往看电视时遇到这种事情总会被人戴上结党营私的帽子。
“他就不怕皇上说他结党营私?”
“一些连会试都没有参加的举子,有什么资格被称为党?”
一般这种事情都有一个好听的说法,叫爱惜有才之人,团结学子。
这是大好的名声,有人用银子都买不来的。
“学子前往是二皇子为了拉拢他们,那他还邀请了那么多大家千金这又是为何?”齐云姝表示看不懂,也没怎么见二皇子与这群大家千金打交道呀。
赵宏智突然摇了摇头:“千金爱学子,学子爱千金……话本里的故事,你不会没有看过吧?”
呃,这话说得齐云姝已经无话可说。
不过这么一趟让齐云姝又发现了赵四叔还挺有趣的。
将人送回院落,齐云姝与赵景一前一后走着。突然前面的赵景脚步一顿。
齐云姝好奇道:“你怎么了,为何不走?”她边说边跟上去看。
却在一个半新不旧的竹编筐子里,她看到了初六那天他们刚来时送给赵家人的礼物。
有珍玉阁的银簪子,小玩意儿圆环,还有狼毫、衣料……
大房的,三房的!
除了送给赵宏义那贴赵景临摹的孤本拓本和黄河泥砚以外,都被扔了。
“娘子……”赵景想要扶她,却又有些不敢伸手,手指轻轻颤着。
齐云姝有些难受,她原也没想过让他们多珍惜她送的礼物,但没想到这转头就扔了出来。
她的心抽抽的痛,这事太扎心了!
她不顾赵景的劝说,将与一堆旧衣服纠缠在一起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捡出来,用衣袖轻轻地抹干净,摆在手心一样一样地看过去。
“它们很差劲,很掉份吗?”
这里的每一样她都让柳嬷嬷用了心选的,不至于惹人喜欢,却也不至于要落下被扔的命运。
“不,是他们没有眼光!”赵景的语气平静到可怕。
他握住齐云姝的手,紧了紧。
生怕她难受,可没想到齐云姝只是轻轻推了推他:“既然如此,这片心意还是不能让他们糟蹋了!”
回去后她又用心地将东西一一梳理整理了一遍。
她突然轻呼一声:“咦,送给赵芸儿的铃铛好像不在里面!”
赵景看了一眼迅速道:“估计是那丫头喜欢,但迫于那个女人的银威不敢不扔,便只拿了这个圆环出来抵数。”
齐云姝眼眸一闪,将礼物放到铺了红色锦布的托盘上,看了赵景一眼:
“大房和三房的礼物不小心掉了,我们正好捡到了,作为晚辈我们不能不去说一声!”
赵景眼前一亮,反手握住她的手,顺便接过托盘。
“我们刚回来还是先去福寿院请个安!”
齐云姝与他对视一眼,立刻看懂了彼此的心思。
于是两人自城外回府后,连衣衫都来不及换,立刻赶到福寿院拜见了老太爷。
按照流程将一日所经历的事情选择性的上报。
老太爷很在乎二皇子对赵景的态度,着重问了。
赵景便将二皇子当时在宴席夸他,并且赏给他的明珠拿了出来。
老太爷心满意足不停地捋着花白的胡须夸赵景。
然后回身便看到齐云姝手上端着一个厚重的大托盘,上面放着一些看着有些眼熟的东西。
他皱眉问她这些是什么?
他除了喜欢收集孤本和笔墨纸砚一类的东西,别的可不喜欢。
“哦,这是孙媳妇前日送给夫人他们的礼物,今日路过后院时看到它们掉在里面了,想来是他们院子里有些下人行事不小心,将其遗落,我与赵景商量,还是要物归原主的好。”
赵老太爷活了近一甲子年岁,对于这些后宅的明争暗斗,看得多了,却不喜欢掺和,只挥了挥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只是他警告地看了一眼齐云姝让她千万记住行事不可过分。
“约法三章可不是白约的!”
不提这一茬,齐云姝就假装忘记了,现在这当口,老太爷却提起来了,她当即就要反驳,不过却被赵景拉住了。
用眼神示意她先别着慌,凡事一件一件来,想要一口吃出个胖子来肯定是不行的。
齐云姝强行忍了,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
这次就该借着赵老太爷的威风膈应一下大房和三房的人。
她带着赵景和如儿端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大房的院子里去。态度恭敬地把礼物再次献下。
秦玉茹一见立刻明白了齐云姝的想法,心道这个小丫头片子还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早知道就让王嬷嬷扔远点,不故意让他们看到刺激他们了。
但转念一想,她既然非要从那堆污物之中捡出来,大不了她再找人扔一次便罢了。
齐云姝看到秦玉茹的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又舒展,心里早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但她既然要执着地送回来那肯定就想过这回事了。
她眨眨眼睛装作无意中道:“对了,刚刚从老太爷那里请了安过来,老太爷也很是关心姨夫人这院子里的事,还让姨夫人好生检查一下是不是院子里的丫环婆子们是不是手上不干净?
还说万一要是再发生同类事情的话,二伯母可能管得会更严厉一些!”
“你……”秦玉茹差点就要压制不住冒出火来了,但很快她一惯的虚伪面具帮她抑制住了面容的变色,声音降下来:
“嗨,云姝你是不知道,现在这个当家主母有多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