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瑞从看到二皇子开始就不敢随意作主,只可惜他一直盯着二皇子看,都不曾从他眼里得到有效的信息,直到此刻他正要宣布此次对质的结果时,却听到二皇子咳嗽了。
朱瑞心头一惊,立马住嘴瞧向二皇子,一脸殷勤:
“殿下!”
二皇子淡淡地道:“听说你最喜欢收藏茶叶,府里有好些南诏来的普洱茶饼?”
朱瑞心头持续发颤,听到这里突然福至心灵张口便道:“臣不会品茶,喝茶犹如牛嚼牡丹,故不知道收藏的茶好是坏,不如请殿下入后堂一品!”
二皇子没说话,却率先站起来往后堂去。
朱瑞忙不迭地跟上。
齐云姝与赵景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丝担忧。
刚刚朱瑞的话明明是要秉公办理,看情形是对他们有利的。
可现在二皇子凭空插了一脚,在关键时刻打断朱府尹的话,这意思是要拉偏架偏帮裴观光吗?
后堂之中,梁弈铭捧着茶盏轻轻抿着,眼眸深沉。
朱瑞忐忑地坐着,双手不停地抚着青花瓷茶盏上的刻花,心里想着二殿下怎么还不说话,他极度不安。
“茶水不错!”似乎的到了朱瑞心底里的呼唤,梁弈铭终于开口,可是这话却让朱瑞心里更加没底了。
他鼓起勇气小声道:“殿下,外面……”
“哦,把那叫裴什么原告叫进来,我听听看他有什么话好话!”
朱瑞欣喜连忙亲处去叫。
裴观光是昂首挺胸进来的,原本先前看到朱府尹的表现,他心里略微有些打鼓,但被叫进来,他立刻就有了信心,悄悄地从袖中拿出一物缠在手心,见礼的时候便假装不在意地摔在地上。
一枚小型的玉佩,上面有一个全字,这代表全聚得,它是属于柳采莲的!
二皇子皱眉挥了挥手,等他见礼完,便示意他出去了!
他已经失去了跟他谈话的兴致,却又让朱瑞去请齐云姝。
堂中的齐云姝见到朱瑞先是喊走了裴观光,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便回来了,这便又来唤自己,不由有些疑惑。
虽然她也是裴观光要告的人之一,但是刚刚整个过程都是赵景在发言,这个时候他不是更应该请赵景去吗?
她略有迟疑,朱瑞便催促起来,让她麻溜地。
齐云姝瞧了一眼赵景,他还想拦着,她只好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心。
“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怎么样!”
既是安抚赵景也是在安慰自己。
进入后堂齐云姝才晓得原来并不是朱瑞找她,而是梁弈铭。
“自热米饭作价几何,卖了多少盒,盈利多少?”
一进去齐云姝便被梁弈铭抛过来的问题砸了下来。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如实道:“四十文一盒,共计卖出四千盒,盈利四十两!”
梁弈铭冷哼,浓眉不悦地皱起:“四千盒,才赚四十两?”
还不如柳采莲开的全聚得一个雅间一次的用餐盈利!
齐云姝不解他为何问这个,但此事她坐得端行得正,一口应下:
“没错儿,卖自热米饭原本就不为赚钱,只是怜惜各地举子大老远的奔赴京城科考,却因为吃食的问题而影响发挥!”
就好比柳三元,他这人家世不咋样,脾胃却极为脆弱,要是长时间吃冷食,便会病上好几日。
就像他当时出考场那般。
梁弈铭心头涌出无数想法,但终究被压制住了,他已经有过太多的希望,但每次都会失望,久而久之,他便学会了压抑,他很克制地道:“你想出来的做自热米饭?”
齐云姝本想承认,但她总觉得梁弈铭不怀好意,那深沉的眼眸之中凝着让人看不明白的幽光,她不喜欢,所以她索性摇头:
“不是我,我们也是花钱从别处得来的配方!”
梁弈铭心思一沉,眼眸瞬间收紧,凝视着齐云姝,声音陡然提高:“是谁卖给你的!”
齐云姝心思几变,他变得这么快,不管她曾经有没有怀疑过他是梁天,此刻他这般模样让她更加不敢随便承认:
“是赵夫人去买的,我不知道!”
梁弈铭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上天对他没有那么好。
每一次都一样,明明眼看着好像要将她握在手心了,可是偏偏却又错过!
“替我找到她!”他沉闷而又坚决地要求。
“啊……”齐云姝皱眉:“二殿下要找她做……做什么?”
“不是你该问的,给你三天……”
齐云姝连忙摆手:“不,不是,那个我知道她在哪里,她出京城了!如果你想要自热米饭的配方的话,我可以……”
“你需要几天?”梁弈铭眼眸突然间染上血红,齐云姝心头一虚,下意识给了一个答案。
“十七八天!”
“半个月!”然后梁弈铭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这样走了,走了……
接着齐云姝回到堂前,朱瑞已经得到答案,二皇子的原话,让他秉公办理,否则拿他是问。
朱瑞带着心有余悸暗想,好吧,原来二皇子并不是想要偏帮裴观光,那他就好办了。
也不必勉强自己为了讨好贵人违背内心的想法了。
他利落地判了裴观光无理败诉。
然后让他们各自家去!
可齐云姝却站在原地不动,还让赵景拦住了对朱瑞判决一脸不忿的裴观光。
“什么意思?敢情当着朱大人的面你还动手打不成?”裴观光一仰脖子,一副无赖相。
赵景冷笑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拦住他的路,也不多话。
裴观光左突右进却都避不开他的拦截,顿时怒了,他还急着赶紧去全聚得请救兵了,也不知道贵人二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表示会帮他,可到头来却撂挑子走人了,他现在急于问个清楚明白!
“朱大人,感谢你英明神武,还我夫妻二人清白,只是我们既是清白的,那他是否便算是诬告,大梁律法,诬告一般该做何判决?”
朱瑞一怔,瞧着面前一身湖蓝长裙的女子,这丫头片子瞧着面嫩得很,这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老道?
他才懒得理他们这些文人之间的破事儿,当即挥手:“若真是诬告那自然要按律法惩治,可他也毕竟没有告你们!”
他想和稀泥。
齐云姝蹙眉:“那既是如此,他日日花银子雇人在茶楼破坏我家相公的名声,是不是该有些表示?”
齐云姝说着随即便要招手叫证人上来,朱瑞头大,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此刻应着了,也不好推辞,况且这两人来头也不小,先前他们身上有案子也就算了,现在清白了,惹不起,惹不起!
想罢,圆滑的朱瑞立刻端足了官威命衙差拦住了裴观光。
说是让他给两位当面道个歉。
裴观光何等心高气傲之人,从不服人,本来板上钉钉的案子都输了,窝了一肚子火气,此时哪里肯依。
朱瑞一阵头痛,这边犟着那边扭着,他也有了几分气恼。
一甩袖袖就要发作,赵景却突然开口了,道是裴观光不愿便罢了,只希望朱大人能够出一个事情说明的公文,也好让大家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免某些人又用银子砸说书人败坏他的名声。
有人肯让步,朱瑞乐得配合。
况且他也有好几分看裴观光不爽了。
不知进退,毫无分寸,不过小小进士,便将他这京都府尹都不看在眼里了!
在裴观光还要反对的时候,朱瑞厉声训斥了他一顿,然后将其驱除出了京兆府。
回头便满足了赵景的要求,让师爷草拟好后,命衙役贴了出去。
自从会试榜单出来后,就一直在市井茶楼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一下子便有了定论,诸人皆哗然。
坐在马车上路过街角,再一次听着众人议论此事,齐云姝的心里无比的解气。
这回好了,大家都在指责裴观光……
而此时的裴观光却找上了全聚得,指名要见柳采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