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姝走神的模样落入梁弈铭眼中,他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他此时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会走神就说明她在对他们的曾经无法忘怀,可她一个女子对着自己这样一个身份贵重,还长得清俊的皇子这般不在意,这似乎也不是好事!
梁弈铭想了想,觉得大概还是自己以前对她太过于忽视,对她那样,换做谁人恐怕都不会高兴。
而后来在北疆认出她来之后,又显得太过于急切了,做了一些让她不喜的事情,所以才会使得她这般反感。
要是换作旁人,他的献殷勤可能会让她们心动不已。
但齐云姝却并不在此等人群之列。他若步步紧逼,她往往会觉得难以适应,甚至更加反感。
所以在被拒绝一次之后,梁弈铭没有再试着做其他的事情,而是顺其自然地带着齐云姝体验烧烤,泛舟游湖,爬山赏景,喝茶闲谈。
经过这一系列的运动,齐云姝已经气喘吁吁,累得不想动弹,可为着她想要达成的目的,还不得不全力配合梁弈铭爬上了人工湖旁的大假山,坐在暖亭之中好一会儿后,齐云姝才缓过一口气再度问及赵景之事。
梁弈铭毫不掩饰眸中的惊讶与失望:“云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吗?”合着他在这里缠了她半晌,一点儿也没有让她忘记她的初衷。
虽然这是事实,梁弈铭还是觉得有些许失望。
齐云姝点头:“你如果真是梁天,那你应该很了解我,我习惯性把握自己想要的事情!今日天色渐晚,要是再耽搁下去就迟了!”京城可是戌时就会宵禁。
而她今日既然来了,那就势必要了解清楚这件事。
“万一事实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你还会想知道吗?”梁弈铭挑眉。
他在这里闲扯半天,可不是为了阻止她知道滁州的事情。
“二皇子若是告诉我,我感激不尽!”齐云姝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疏离一些。由此摆明自己对他的态度,他们之间该冷了!
梁弈铭从她眼中看出她的冷漠,心里微疼,却依然让自己保持自然的情绪平静地道:“赵景在滁州干了不该干的事,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齐云姝听不懂:“什么叫不该干的事,不该惹的人!”
梁弈铭摊手:“此事说来话长!但我看如你所说今日时间怕是不够了,不如明日再来,或者与我同乘,路上我跟你慢慢说?”
说到最后一句话,梁弈铭眉尖微挑,薄唇上扬,笑意止都止不住。
齐云姝掀了掀眉,她直觉梁弈铭一定是故意的。
她咬咬牙道:“回程的路还长,那便请二皇子慢慢说。”与其明日再来,那还不如在马车上把所有事情说清楚!
梁弈铭笑笑,有一种阴谋达成的快慰。
没错儿,他就是故意的!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骗齐云姝,也想好了要把滁州的事情告诉她,但就是要拖着她,多争取一些跟她相处的时间!
毕竟他自问除了让人把赵景拱出京城以外,滁州之事他可是半点手脚都没做,所以他是光明磊落的!
出得景色美极的院落,齐云姝回眸一望,刚刚登临过的假山已经被人工湖中的水雾笼罩起来了,在一片雾气中若隐若现。
“这里很美,当时父皇赐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所以我便让花匠们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相信你要是来这里的话,一定留连忘返!”
说着梁弈铭从怀里摸出一个铜质的牌子:“喏,这是此处庄园的通行令牌,你若哪日想来,自行来此跟侍卫出示此令牌即可!”
齐云姝瞧了一眼,铜质令牌上清楚地印着一个大大的铭字。
这是梁弈铭特有的身份名牌,相信不仅仅只是用来进这个园子吧,恐怕就是他的二皇子府也进得,这太贵重了,她摇了摇头不肯接受。
但梁弈铭也是倔强性子的人,她不受,他就不拿回去,两个人的手就这样在空气中僵持着。
最后还是梁弈铭主动了一把,一把拉过齐云姝的手,直接塞进她的手心里,怕她松手,还直接摁进了她的手掌心。
动作又快又疾,齐云姝反应过来的时候梁弈铭的手已经离开,而铜质令牌那冰凉的感觉却让她有一种冷到极致,手指打颤的触感。
她叹息一声,知道这是梁弈铭的倔强,她不收,他一会儿恐怕又要出幺蛾子,便趁势福身:“多谢二皇子!”
“跟我客气什么!你以前不是经常跟我讲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的东西还是你的东西吗?”梁弈铭突然毫无预兆地发起回忆波。
齐云姝哽了一下,扭头上了停在面前的马车。
身后跟着的赵禹凭着顺风耳倒是听到了一些情况,知道齐云姝上二皇子的马车是为了套取赵景在滁州的事情,因而并没有阻止她,只是让喜鹊跟着上去,而自己骑马跟在了后面。
梁弈铭的马车十分宽敞,座位上垫着厚厚的软垫,中间是一套红木森打造的茶座,被保护起来的围炉里正扑扑地喷着白森森的热气。
茶香盈鼻。
除此之外,齐云姝还闻到了独属于梁弈铭最爱的沉香的味道。
这味道相对比于她平日里喜欢的清雅的云间香来说有些过于浓重了。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这沉香极其浓醇,所以尽管味道重,但并不难闻。
齐云姝适应一会儿后便没再难受,梁弈铭却将她所有的反应都看在了眼中,有些抱歉地道:“不知道你原来不喜欢这个味道,以前在你开的主题餐厅里看你常常会点,以为你是喜欢的!”
“不是,那时候我其实也不大喜欢,但你睡不好,中医说沉香助眠,所以我就让朋友从国外带了一些,时不时地会点一些!”
没想到梁天却因为这些原因喜欢上了沉香,而她到底也是喜欢不起来。
“真好!”梁弈铭心头微微有些难受。
齐云姝曾经对他的好让他的心无法再容纳下别人。可是当他全身心地投入的时候,她却想要抽身而退。
他怎么允许,怎么可能让这么好的她投入到别人的怀抱!
“我有一事不明,赵景本是礼部员外郎,负责有关北狄之事,滁州漕运出事为何会牵连到他?”齐云姝不知梁弈铭心中所想,她现在只想问到自己想问的。
漕运若是出问题,自然是由工部负责。再不济出了人命案子也应该找刑部、大理寺,赵景充其量就是一个五品小官,如何担当如此大任。
“北疆筹备粮草之时,赵景亦不过只是翰林院的小小修撰,按道理亦不能担此重任,可皇上亲笔所点,所以赵景便上了!”梁弈铭话中夹杂着一层别的意思。
齐云姝不以为然:“先前是因为有人推荐故意为之,这一次难道也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她虽然在问赵景,但用的却是肯定句!
她不相信梁弈铭在赵景此事中没有做手脚。
“没错,我的确有在皇上问我的时候提过一句依赵景的本事,应付滁州之事不算为难!”梁弈铭承认得很干脆,但是他所做的可比他所说的多得多。
“我本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认同!”因为有了皇上的毫不犹豫,此事比梁弈铭想象中决定得更快。
在完全促成此事后,梁弈铭竟然额外有一种好像他们都掉入了皇上挖的坑里,滁州之事上报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却一直迟迟未曾定下人选。
但当他门下的人一推赵景之后,皇上居然一口答应下来,这给他的感觉好像金銮殿里那一位其实一直都在等着有人提赵景的名字——只希望这一切是他想多了,否则其中便多有深意了!
当然这些话他没有必要跟齐云姝说,只是道赵景前去滁州多半还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他老人家倒也放心!”齐云姝没好气。
赵景就算是三元及第,才华横溢,但也不过只是一个新上任的小小从五品官,在礼部的屁股都没坐热,就调着到处走,再加上他没有过多的资历,下到州府之地何以服众,皇帝倒也是个心大的!
梁弈铭摊手:“事实证明皇上的眼光很好,据传赵景刚到滁州没两日就查清楚了漕运之事里的猫腻,传回来的坻报都是捷报。”
“可他却受伤了,是那些犯了事的人想要封他的口吗?”齐云姝一见梁弈铭露出大男孩的那种笑容来,就情不自禁地把他当成梁天看,便大着胆子猜测。
梁弈铭侧头:“你怎么知道他受伤了?他与你说的?”
“我猜的!”齐云姝知道梁天晓得她的本事,倒也没瞒他,通过赵景写来的报平安的信中闻出来的,并且也用专门的药水验证过了。
“他倒是聪明,连我也是才知道他受伤不久!”梁弈铭不由暗叹,原来赵景早就通过其他的办法让齐云姝知道了些许消息,那他得衡量一下他手里的消息会不会让齐云姝感兴趣了!
齐云姝认为梁弈铭应该知道很多有关滁州的事情:“我猜他虽然受伤了,但信件应该是可以寄出来的,只是人身失去自由了!没想到这个时代居然会有这样险恶的事情!只是滁州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每每都说是漕运问题,可这漕运到底有什么问题?
齐云姝到现在都一知半解。
“漕运能出的问题太多了!”梁弈铭叹息,要不是滁州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漕运居然能挑起如此之大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