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姝忍着心中的悲痛让喜鹊给胡氏盖上了油布,她本想把她的身体带回去,请人好生收拾一下,好歹让树树和盈盈见她最后一面。
但被后来赶到的顺天府尹的衙役阻止了,就算看在赵府的面子上,顺天府的人也只答应在此案完结后会派人把尸体还给她,但现在不行!
看着一群衙役动作熟练地把胡氏搬上板车,让几个民夫推着往府衙的方向而去,他们的脸上漠然而淡定,这是早就见惯了生死的人,面对着一个生命的消逝他们已经麻木!
齐云姝好几次都想着冲动地上前就算拿不回胡氏的身体,但至少也要求得他们不要那么不尊重地对待她。
但让赵禹拦住了,他十分不赞同的摇头:“自古民不与官斗,别跟他们扯了,这些人本来就是街上一霸,出这样的差使晦气到不行,谁还认谁!”
怪只怪赵景的官位太小,区区从五品官在这京城里随便丢块砖头都能砸到一大波,这些眼睛都长在天上的人惯于捧高踩低,一天之中大人物不知道要见到凡几,从五品官家眷的账自然是不买的!
齐云姝不甘心,直接扔了一锭大元宝给赵禹:“这是赏他们的,就算不看人,我还就不信他们连银子的面子都不给!”
赵禹摇摇头上前打点一番回来告诉齐云姝:“好了,他们领头的捕头说这个案情也不复杂,回头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齐云姝点点头,上马拨转马头前往至味酱料坊,不管她有多么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树树姐弟俩,但这事已然发生,那就得处理。
而且她也很想知道,胡氏明明在酱料坊里住的好好的,她还千叮咛万嘱咐过的,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横尸此地!
齐云姝到达的时候赵禹已经自作主张地派人把胡氏出事之事告知了姐弟俩,此时他们正缩着身子抱头痛哭。
两个小小的身子摊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口水糊了满脸,还有那呜咽凄凉的声音……
这一切让人看了听了忍不住为之心痛、难过。
齐云姝没有评述赵禹的行为,只在旁边陪着他们哭了两刻钟,听见两人声音小了下去才擦干眼泪默默地上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姐姐……姐姐……我娘,我娘没了!”树树原本声音小了,但看到齐云姝又忍不住号啕大哭,扯着齐云姝的衣摆抖着身子哭诉。
齐云姝低头抚着他的额头无声地安慰他。
没有经历过他人之苦,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能干巴巴地道:“你们节哀顺变!”
“她是被人害死的,一定是那些人,一定是!”树树咬牙切齿,小小的脸上青筋毕露,恨意满满。
齐云姝蹙眉,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之后道:“你刚刚说是谁害了你母亲?还有她怎么会出去?”
树树打着哭嗝道:“母亲挂记着留在客栈里的东西,所以……所以就一大早的走路过去拿,结果……一直都没有回来!”再听到消息的时候竟然出事了!
齐云姝无语抚额,果然是这样!
喜鹊是直性子直接道:“树树,主子在走的时候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出门吗,你们怎么不听……”
齐云姝一听这话连忙拦住喜鹊,她离开时出于保护他们的心理的确再三叮嘱过。
可没想到胡氏还是没能听她的话!
但人已经没了,再说这些已然没有意义。
“死者已矣,生者还需……”喜鹊刚刚也是一时意气,没考虑到树树和盈盈的感受,被齐云姝这么一拦乍然清醒过来,连忙补救。
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生硬,齐云姝拉了她一把,哎呀,这丫头的嘴……
“对不起,对不起,夫人,都怪我,都怪我没能拦住我娘,我以为大白天的……去拿一下没关系。”盈盈哭得肝肠寸断。
盈盈心中无比后悔,明明树树警告过母亲让她不要去,可她跟母亲都觉得没啥大事,因而没有引起重视,可谁知道这样就出事了!
这是一场意外,同时也是一场人为的悲剧。
齐云姝安抚下两人,告诉他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找到凶手!
想想顺天府衙那些人办差的态度,她有点不敢抱希望。
但令她意外的是赵禹很快就带来了消息,说顺天府尹已经查得查不离了。
“什么叫差不离?”查到就是查到,没查到就是没查到!
齐云姝惊得睁大眼睛,刚刚她还在心里腹诽他们到底能不能够查出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她有些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说是被人劫财而死,凶手已经有眉目了,很有可能就是那条街上的市井地痞,目前还在查找嫌疑人,说案子查得差不多了,可以去义庄把人领去安葬!
但因为胡氏是外地人氏,所以需要她的家人去认领。”
“你去不行吗?”齐云姝心头“咯噔”一跳,按规矩是这样的,但是她使了银子,他们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赵禹才是。
“先前都说好了直接由我带走,后来不知道是谁出面干涉了,说一定要见到她的家人才放行!”
一定要见家人!
“我去,我去!”盈盈抹着眼泪上前。
齐云姝心思一动潜意识觉得这其中似有问题。
不过考虑到姐弟俩需要再见胡氏最后一面,她没有理由拦着不放。
况且按大梁制度,像胡氏这种非正常死亡的外乡人,所谓的领尸安葬也只是让他们的家人去看一眼,然后由义庄专门替人收尸的人送到他们特定的去处。
所以姐弟俩在齐云姝的带领下一块去见了胡氏最后一面,便由人拉去了城外。
好在齐云姝事先让赵禹给的银元宝起了作用,府衙里好歹派人替她整理了一番,让她看起来正常多了,再不如先前那般让人心疼。
就这样也还是惹得姐弟俩又哭了一场,满心不舍地把人送走。
齐云姝少不得又花了好些银钱打点义庄的人,让他帮着找处风水好的地方,顺带立个碑,以后也方便姐弟俩去祭拜。
一切都收拾好天色已经晚了,赵景接到消息赶过来,看着憔悴至极的齐云姝催促她回府去。
而齐云姝却看向了树树姐弟俩,看了看身后:“你们有没有觉得背后有什么人在跟着我们?”她从离开义庄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赵景看向赵禹,赵禹犹豫了一下道:“没有,你可能看错了!”
齐云姝多次往后看,都没看到,又问赵景,他也摇头,便真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先前去的地方是义庄,那儿阴气森森的,让人满心不适应。
抱着这样的心思以至于齐云姝漏看了身旁赵景和赵禹之间交换的眼色,甚至连赵禹是什么时候消失了都没有注意到。
半夜时圆月高高挂起,在至味酱料坊外突然闪过几道黑影。
他们互对望一眼打了一个手势就朝着后院飞掠而去。
等他们跳进院子,在屋檐上守着的赵禹听到动静打了一个呵欠翻了一个身,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嘿嘿,下午就看到你们跟来了,胆子跟老鼠一般小,硬要等到夜半才敢动弹,不过总算是来了,没有让我白等!”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黑衣人被突然出现的赵禹和他明显有准备的话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质问道。
赵禹阴沉地笑:“你们不问自来,还问我是什么人,乖乖供出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就饶你们一命,否则见阎王去吧!”
“你……你,去死吧!”为首地先是被吓了一跳,但见他只有一个人,恶向胆边生,立刻指挥三个手下扑上前去。
“杀了他,再去把那姐弟杀了,咱们就完事了!”
“他猜的果然没错,你们的目标从来就是他们一家人!”之前在驿馆里把那么多人弄失踪,不过是为后面要杀掉树树一家人做掩盖罢了。
黑衣首领紧张地道:“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只能一并杀了!”
言谈间几人冲了上去,迅速战作一团。
这些人的实力其实不算弱,但可惜的是他们遇上了像赵禹这样的职业杀手,分分钟就被挑掉了三人,活捉一人。
刀横在脖子上,赵禹冷笑着继续逼问。
但黑衣人也不是善茬,一副并不合作的样子。
赵禹懒得跟他多说,朝被打斗声惊醒的树树姐弟俩要了绳索,麻利地把他捆了,拖在腑下就要离去,临时被树树挡住。
“赵大哥,是不是他害了我母亲?”
赵禹脸上酷酷的:“不一定,要带回府里问过才知道!”
树树便趁机向他要求一起参与审讯,他想要第一时间知道谁是凶手。
赵禹想到赵景先前的吩咐点了点头,答应带上他们姐弟俩。
翌日齐云姝便在玉清院里看到了树树和盈盈。
她由此知道了昨夜居然有人夜袭至味酱料坊后院,要不是赵禹守在那里,恐怕树树和盈盈又遭遇了不测!
“对不起……昨日我该想到的!”齐云姝此时才反应过来,之前的确有人在跟踪他们。
从义庄开始他们就已经被盯上了,甚至从他们非要让他们家人亲自前去就是一个圈套。
“你早就看出来呢?”齐云姝看向赵禹。
赵禹低着头没说话,但手指却诚实地指向了赵景,意思我只是一个奉命行事的人,你有问题还是问你家男人吧!
他指过之后趁赵景不注意一溜烟的跑了,他心虚,可不想被齐云姝质问,这个女人他可招惹不起!
赵禹跑得快,赵景可跑不得。
他让喜鹊把树树姐弟俩带下去,亲自斟了一盏茶端给齐云姝。
“所以昨日你们便知道有人会对他们姐弟俩出手,还故意让他们住进去!你就不怕他们半夜三更的出意外吗?”
“正是因为怕所以我才让赵禹亲自前去守着!”要不是齐云姝看重他们,他何必动用赵禹做这种事,他手底下大把的人手。
但赵禹是最能保证万无一失的人!
“他们明明是受害者,却还要被你当成诱饵,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刚刚才失去自己母亲的心情!”齐云姝完全无法理解赵景行事的果断。
在她看来,他处事太坚定,甚至没有一丝人情味!
赵景自知为了用最快的速度查明此事,手段的确有些过于强硬和直接了,为了哄好齐云姝好声好气地跟她解释这么做的原因,并言明事先是经过了树树和盈盈的同意的。
齐云姝震惊粉唇翕动,要是人家本人都没有意见的话,她再揪着此事似乎也没用,不过虽然表面上暂时放过了,但心里却无法避免地记下了。
眼看着两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面临着崩塌的可能,赵景有些无奈,现在她还只是看到了自己一面两面,要是她知道了自己所有的事情,是不是自己就会失去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