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紧紧攥住手中短刃,忽见那树梢之上明光一闪,却正是对着皇帝的方向,用满语疾呼:“玄烨背后暗箭!”
皇帝敏锐将身一避开,那蛇形镖堪堪落在她所待之处,曹寅折身从袖管中射出一只袖箭,只听啊呀一声,从树梢应声掉落一人。
又听夺夺两声,袖箭连连出鞘,又有两人从树梢。
容悦也因此暴露,噌!一声拔出短刃,却也灵机一动,泪眼最后看了皇帝一眼,大喝道:“爱新觉罗玄烨在此!”
她本身着男装,况此时又是深夜,那些人一时瞧不清真假,倒是那女子与武格交手距离马车最近,提剑刺来,这一声突然,众人才反应过来,他们自然卫护皇帝,至于贵妃……若真死了,或许这群刺客也就退了。
皇帝却不由大为焦急,却又未带弓箭,只见那与刺客首领交手的元十四一声雷鸣般的断喝,一拳打在那男子肩头,一脚踢在那白衣女子肩头,那锐剑堪堪距离容悦咽喉半寸处划过,将领口风毛齐齐切断洒落。
玄烨已生生甩下对手拼力来救,那些刺客更笃定容悦才是目标,才出去的皇帝只是护卫,急于攻来,却被元十四一一击退。
忽又闻不远处呐喊声震天,红彤彤的火把亮光闪烁着逼近,紧接着厮杀声阵阵。
曹寅一刀砍在那老者肩上,局势不言自明,那首领高喊一声撤!
奈何众刺客均被缠住,只与另一个青年侥幸逃走。
皇帝大步走到车前着急道:“有没有事?”
容悦摇头,皇帝稍稍放心,转身朗声吩咐:“穷寇莫追!”
只见那石青色袍服的中年官员在车厢外下跪禀报:“启禀皇上,臣江宁知府于成龙护驾来迟,祈请恕罪。”
皇帝沉声道:“于爱卿护驾有功,稍后定当重赏!”
容悦则留在车厢之中,透过半片卷起的车帘,见皇帝龙骧虎步,肃立于前,兵士围城一圈,手中俱擎着火把,将四周照的恍如白昼。
地上堆叠着无数尸首,空气中亦弥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那元十四微怔片刻,上前单膝跪地行了个礼道:“草民参见皇上。”
康熙亦打量着他,大步上前意欲搀扶,曹寅见此,忙上前挡道:“皇上,此人身份存疑,皇上万不可轻涉险地。”
皇帝只说:“不妨,”说罢上前扶住那汉子,后者也是微愣,方才站了起来,又是一揖道:“草民素闻康熙皇上胸怀天下,气度非凡,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试想前明灭亡,亦是气数所致。”
皇帝慨然道:“侠士既有如此见识,何不投效朝廷,也免明珠暗投之憾。”
“草民闲云野鹤,怕不惯朝廷拘束,”元十四说道:“不瞒皇上,在下自幼离家研习武艺,将老母与妻儿抛舍家中,康熙十八年京师地震,幸亏钮钴禄府六格格施粥赠药,一家人才得活命,草民打听得知钮钴禄家格格入宫晋为贵妃,一直苦于无法报答。上月游历洞庭,无意中听到有人计划行刺,便跟随前来,如今大恩得报,这便告辞了。”
皇帝方才听他打斗,以一敌十尚游刃有余,也知这些人俱留不住他,只向车内唤道:“悦儿。”
容悦便跳下车来,走至皇帝身后。
那人便向容悦叩了个头,方抱拳向皇帝致意,亦不知如何变换身形,已消失于茫茫夜色。
皇帝抬目瞧了一眼那微颤的树枝,若有所思,只吩咐武格道:“这个元十四,听口音应是京城人士,你暗中打探明白。”
武格应了声嗻。
于成龙才又说道:“皇上为平江南反贼之危,亲设诱敌之计,又不惜以身为饵,暗中命纳兰大人去告知微臣,才能将逆反一网打尽,此实乃皇上之计策周翔,微臣不敢居功。”
皇帝本来很是栽面,如今于成龙送来梯子,自然从善如流,朗声笑道:“爱卿太过自谦了,”又道:“爱卿护驾有功,朕自当嘉许,今日随从扈驾的军士亦各有赏赐。”
众士兵忙叩拜高呼万岁。
容悦不由暗暗咋舌,这个于成龙,不止官声不错,溜须拍马的功夫同样很见功底。
实则也是因纳兰走在身后,见寡不敌众,才拨马回去搬请救兵,只是他性格笃厚骄傲,自然不屑这等谄媚逢迎之术,只默默不语。
曹寅见此禀道:“皇上,所有活口均已咬舌自尽,唯独这个,受了内伤晕厥过去,您看如何处置?”
容悦看了一眼那白衣女子,说道:“皇上南巡本为宣化,不若先行施救,再缓缓策反招抚?也是个活口。”
皇帝点头,因只有一辆马车,皇帝便道:“将那女子放在车中诊治,朕乘马而行,即刻返回行宫。”
曹寅等连道不可,恭请皇帝收回成命,皇帝龙意已决,岂可更改,因那女子果然气息微弱,容悦便留在车中为她包扎,好在容悦随身备有金疮药,车上又有干净的水和绷带,为那女子简单止了血。
于成龙等见皇帝竟有如此胆色气魄,亦是暗暗折服。
行宫依旧是静谧安详,与半个时辰前的血雨腥风迥然而异,新月一弯挂在梢头,淡淡萦绕着几丝薄云。
那白绢沾了血,丢在盆中的清水里,无数血丝渐渐蔓延渗透,像一朵朵冶艳的曼珠沙华,和萱动作轻柔地为贵妃颈上的伤口上了药,缠好绷带。
容悦脑中却不断回想起遇刺时他坚持将自己留在车厢中,还有他那句话:“别出来!”
一时感怀,心中裹着甜意,他这样待自己,纵是那会儿真为他死了,也是无憾的……
耳边传来宫女的通禀声:“奴才叩见万岁爷!”
容悦忙收回神,趿鞋下,便见他大步进来,远远瞧见自己便说:“别起来。”
容悦一笑,依着吩咐坐回上,笑问:“都安顿好了么?”
皇帝便说了句:“已经下令于成龙暗中追查,又查了查身边跟着的人,想必回京前能交回个结果。”
他说着见和萱屈膝告退便随意摆了下手,坐在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