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好主意。”红姑点点头。七皇子翻脸了,听七皇子说那个舍得给水莲三千两银子的祁大人死了。那她的靠山应该没了,打发去做营妓是最好的去处。想到就做,红姑下午就赶忙跑到周大人那里打听今年的营妓什么时候选派,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战乱连绵。为了鼓舞军心,从去年到今年,倒是选派了不少营妓去战场前线。眼下又有一批要送到庐州一带。以犒郷将士。周大人问道:“花月坊今年有人去吗?”
红姑连连点头,随口应道:“有几个丫头不好调教,留着没用。”也没有说名字。
周大人也无心过问,对红姑说道:“月初就要去庐州,你回去准备准备。出发前送过来就可以。”
红姑眉头都舒展了开来,连声笑道:“好,那太好不过了。”现在已经是月末,过不了几天,那个疯丫头终于能清净了。红姑心满意足地离开。
小桃依旧是老样子,蹦上蹿下,只是这几天红姑的脸色似乎比以往好多了。偶尔还会给她些可口的吃的。小桃有的吃就吃,吃饱就蹦上窜下地瞎扑腾。
月初很快到了。红姑把“水莲”的名字报到了周大人那里,没几天批文下来,红姑把小桃以及下三堂一个破了相的姑娘一起连夜命人送到了教坊,跟着押送营妓及粮草的马车队伍,离开了金陵。系亩以巴。
何之棠是第二下下午一直没看到闹腾的小桃,去问了红姑才知道小桃已经被送去做了营妓。不由心咯噔沉了下来,营妓,一个听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名字,何之棠不敢想象疯疯癫癫的小桃去了军营会被那些饥渴的男人怎么处置。哪个营妓不是要应付几十甚至上百的将士?
何之棠的脸色变得苍白,匆匆回到了屋里再不想出来。兔死狐悲,何之棠想想自己如今的身份,比小桃又能好得到哪里去?花月坊就是这么个现实的地方,走红的姑娘。才有身份地位,可一旦哪天不慎,等着的就是厄运。
李从善再来找何之棠时,何之棠虽然神情有些凄然,手脚的动作却是比从前更加温柔妥帖。李从善看着何之棠纤纤玉手剥着葡萄,剥好后送到了他的嘴里,索性将何之棠的手也衔在了嘴里,轻笑道:“今天怎么这么可心?”
何之棠咬了咬牙,反手揽上李从善的脖子,撕磨到了一处。外间突然有些动静,李从善眉头一皱,低声问道:“那个疯子还没送走?”
何之棠的心一沉,缓缓答道:“走了,送到庐州军营里去了。”
李从善唇角勾了勾,红姑还算有眼力价。感觉到怀里何之棠的微微战栗,李从善把她揽得更紧了些,调笑道:“别怕,你是我的人。我在一天,你就有的好日子过。”说着转身压了上去。
过了几日,李从善去六皇子府找李从嘉商量事情,二人在书房谈了半晌,李从善放眼瞟了眼院外,只见一身霁青的窅娘袅袅地走到书房外院子的梨树下,默默地跪了下来。李从善看到窅娘,身上就像趴了几百只蚂蚁,有些不自在,不觉说道:“六哥府上的舞姬也够宠得没规矩的。这算是做什么?”
李从嘉看了看院里的窅娘,淡淡道:“随她去吧。已经这么着有些日子了。”
李从善摇摇头笑道:“也就六哥好脾气,这要是在我府上,早就乱棍子打死了。六哥,你看着就不烦吗?”
李从嘉唇际扬了扬:“她是个真性情的人。我自然不会烦。我烦的,只是那些虚假的伪善。世道疮痍,有些赤子情怀总是好的。”顿了顿说道,“她没什么错。也不过是想出去见见她的姐妹,对了,就是上次在花月坊你我都看见过的,跳舞几乎摔下来的那个。”
李从善一愣,对啊,她们之前都在何府,他怎么没想到这层关系,可是李从善的嘴张了张,说道:“那个姑娘,已经被送去庐州大营做营妓了。”
“什么?!”李从嘉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只有片刻的思索,一撩袍子大步走了出去,吩咐着门口的侍卫:“备车,去花月坊。”转而看着跪着发愣的窅娘,说道,“你随我一起。”
窅娘赶忙起来,跟着六皇子向外走去。李从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这架势,六哥是要带着窅娘亲自去花月坊了。一个上三堂的丫头竟然惊动了六哥?这是什么复杂的关系?他理不清,只好匆匆也跟了出去。
一路无话,马车扬着尘土直奔花月坊而去。红姑虽然不认识李从嘉,但对七皇子是熟悉的,看着七皇子对李从嘉都恭敬有礼,自然知道来着非凡,赶忙迎接着:“官爷有何要事?”
李从嘉直奔主题:“你这里那个叫水莲的姑娘呢?”
红姑一愣,看了看七皇子,转而看向李从嘉道:“送,送到庐州大营了。”
李从嘉身后的窅娘脑子轰地一声,不由颤着声音问道:“大营?做营妓?”
红姑心道不妙,只好指着自己的脑袋怯怯地回着:“她这里已经不清楚了。整天疯疯癫癫的。留在这里一个花月坊的人都看不住她啊。”
窅娘的心像被刀绞一样,疯了?小桃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事啊?顾不得六皇子七皇子在侧,窅娘扑上去摇着红姑,声音很大:“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你是不是人啊?”
李从嘉轻轻抬手拍了拍窅娘的肩膀,问着红姑:“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
红姑颤着声音回答道:“走了有四天了,只是把她送到了教坊,跟着去庐州的车走的。”
李从嘉心里一盘算,想着大概是跟着运粮草的车走了,把身后的侍卫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侍卫领命而去。李从嘉看着红姑道:“去她房间里看看。”
红姑拼命点头,赶紧在前头小跑着领路。心里也一个劲地翻腾,这个水莲,还真是个麻烦,怎么什么人都认识?什么人都和她有点来路?真是倒了血霉收了她。
绕过几个廊子,到了小桃的门口,好在这两天没有新来的姑娘,红姑又忙着别的,才没顾得上吩咐下人把小桃的房间收拾干净,还有些小桃的东西。
李从嘉和窅娘进去,屋里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灰,床上的帘幔都被撕成了条条缕缕,连被子也被扯得七零八落。梳妆台上胭脂水粉散乱着,像被人打劫过一番。红姑小心翼翼地解释着:“你们看,她在的时候,自己就把这里弄成了这个样子。”
窅娘扑了过去,看着满屋的狼藉,床下还散着一只绣鞋,那鞋还是当初和小桃分别时她送的,不由捧着鞋悲从中来,眼泪一颗颗落了下去:“我来晚了,如果早些日子来,一定不会是这样。”放下小桃的鞋,窅娘又去床上摸索了一番,忽然在枕头下看到一块雕得不怎么样的白玉桃,不由“咦”了一声。
红姑忙说道:“这也是她的。”那晚是趁着夜里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桃扛上了车,玉桃应该是她落下的。
李从嘉走了两步上前,拿着玉桃在手里看了看,略一思索,把玉桃揣在了袖中,牵起窅娘的手道:“先回去吧。我会找人试试能不能追回来。”
从未有过的暖意,从窅娘的心里酥酥地泛起。窅娘折过去又把小桃的鞋收起来拿上,跟着李从嘉出了花月坊。
回去的马车,李从嘉怀里揽着窅娘,心中却在思索。小桃是祁正修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皇上下令去东沛州敛后,陈述和徐锴他们都去奔忙祁正修的后事,小桃也不至于落得没人问询,才到了这个地步。如今自己出面,只怕太子又会多疑自己收买人心,不如回去找人在太子面前放个风,依着太子和祁正修的交情,应该不会放着小桃不管。
庐州附近的江口大营,赵匡义起得有些早。得到密报有批唐人的粮草要运往庐州,昨晚陈副将已经率兵出去截粮草,按时辰应该回来了。
赵匡义出了兵营,问道:“陈副将回来了吗?”
守值的侍卫答着:“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怕惊了您的觉,已经在后面安顿了。”
赵匡义理了理袍子,沉声道:“我去看看。”说着向后走去。
唐人果然还是粮草丰足,鱼米之乡不愁粮食。赵匡义看着大营后几十车的粮草,心里一阵顺爽。这些粮草又够周军扛两个月的。皇上派李重进赶赴庐州开战,这些粮草还需征询皇上的意见是送到庐州还是留在这里。
赵匡义正对着粮草盘算,耳边又传来嘈嘈切切的动静,不由问道:“什么声音?”
侍卫红着脸答道:“听说唐人除了粮草,还敛了不少营妓。陈副将已经迫不及待去营妓那里了。让属下等节度使大人醒来问问,看您是否需要?陈副将留了几个最好看的”
没等侍卫把话说完,赵匡义一摆手:“我不需要。”说着一撩袍子,向自己营帐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