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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天山

  第三百二十六章天山

  举手之间,放在面前的酒杯,被信手拈起,他湛蓝的眸子里,再一次露出一抹难解的笑意,忽然之间,轻飘飘地扔了一句话出来:“皇姐远来边关,真想不到,还有和两位皇姐对饮的一天。要知道,自从那年从天山归来之后,咱们三兄弟,还从来没有好象此时一样,暖炉对饮,欲求一醉了——两皇皇姐,来,作为妹妹的,敬二位,我们不醉不归……”

  凤思蓝的话,虽然云淡风轻,其实,却是一针见血地直指数年前的一段过往。听了凤思蓝仿佛随意,又仿佛意有所指的一番话,凤思红和凤思橙二人,均是暗中恼怒。

  要知道,凤思蓝所说的数年前,就是他少年学艺归来,然后被这二人数度伏击不成,然后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三姐妹齐聚一堂,对酒当歌的情景——当然了,帝王家的兄弟谊,永远都是沾血带泪的,他们所记得的是,那一次的毒,凤思蓝没有喝下,反倒是凤思红,却因为数毒齐发,终于变成了要在新月之夜杀人嗜血的恶魔。

  此次,凤思蓝旧事重提,无外乎是在警告这二人,无论他们想在他的眼皮之下玩什么花样,那么,最后的结果,仍然是和数年前,如出一辙。

  明亮的灯光下,可是清晰地看到凤思红深藏匿在眸子深处的悲哀和愤懑;而凤思橙,虽然表面还在微笑着,微笑着敷衍,可是,内心深处。却更加坚定了要争取若水,架空这个皇妹的决心……

  姐妹对酌,对酒当歌,可是,他们的心心念念里,却都在殚精竭虑,妄想独得天下。将他人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而此时凤思蓝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更令这二人觉得,不论是胁迫宫离殇,还是这凌言厉语之间,都在暗示着一件事——那就是,以前的仇,他都记得,他们手中所握有的一切,他从来都不准备。放弃……

  高堂明灯之下,凤思红和凤思橙两兄弟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眸子深处,都是对方才能看得懂的复杂意味——既然凤思蓝不仁,也就别怪他们无义……

  而眼下,争取凤思蓝。显然就成了重中之重……不过,这在之前,似乎很难。可是,在现在,却或许是轻易而举——知道了病之根本,当然就可以对症下药,那么,收复这个宫离殇,还不是时间的问题?

  得一谋士,彼安天下,得一忠良,如得右臂。得一名将,如虎添翼,但得一元帅。则可稳固江山……

  然而,不同于二人反应,凤思蓝的将这一番早已度踱周全,不引起若水猜忌,却又恰好地触动她的话一经说出,他的手,更重地按在了舞姬的腰上——女人,这是我可以帮你的,只是,你自己的反应,千万要给力一点,才行啊……

  然而,若水的整个人,都呆了一下,具体地说,就在凤思蓝搂紧那个舞姬的腰,轻飘飘地丢出那“天山”的三个字时,若水就开始什么都听不到了。

  天山……

  原来,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么……

  原来,这个可恶的凤思蓝,却是知道那个所在的吗?

  一缕说不出惊喜还是冷酷的光,从若水的眸子里,轻逸而出,她直直地望着凤思蓝,忽然之间,意识到,这个答案,竟然会来得如此的轻易……

  于是,她,那个百花王朝史上,最年轻的元帅,越千年时光而来的女子,第一次,忘记了在凤思红甚至凤思橙的面前保持风度。酒杯“啪”的一声跌碎,人跟着长身而起。

  三姐妹同时回首,只看到那个脸色苍白,一直以来,一言不发的少年元帅,在看到自己的“亲妹”被凤思蓝揽上腰时,奋而推酒杯而起。脸色苍白的女子,眸子里隐隐有光在闪,看到三人同时望了过来,她语气急促而又冷漠地说道:“六王爷,属下有话要和你说……”

  六王爷,属下有话要和你说……

  乍一听到这个称谓,三姐妹同时抬头。凤思红和凤思橙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眸子里,都是不可抑制的光芒——看来,这个亲妹,在这个少年元帅的眼里,确实有着不同寻常的份量,那么,他们是不是应该另辟蹊径,从他这个亲妹的身上着手呢?

  看到若水一惊而起,凤思蓝只觉得,在方才那并不漫长的等待中,衣背都已经汗湿……

  天知道,要算计这个女子,又是件多么艰难的事?她有着一双冷醒的,可以洞若观火的眼睛,她有着,机智百出的心计,甚至,她的智慧,并不是在场的人,可以用常理来评判的……

  可是,她终究还是落入了自己的算计不是……

  凤思蓝的眸子一暗,并没有因为这女子落入自己的算计而显得开心。相反,在他的内心,更多了一重郁郁之意。看来,他还是没有猜错,这女子,还是如此的重情,还是如此的令人一眼,就可以看透……

  于是,他在若水抬头的一霎那,在她用几乎可以杀人的眼神,定定地对上自己时,凤思蓝的手,不动声色地放开了那个舞姬的腰,然后在若水的怒视之下,不动声色地正了正身子:“宫元帅确定有话要和本王说……”

  这个可恶的人啊,若水气向几乎磨牙。可是,碍在凤思红兄弟在场,她只好收敛着怒意,用几乎僵硬的声音说道:“不错,宫某希望是现在……”

  整个过程,若水都在用几乎可以吞噬一切的眸光,怒视着那个可恶的人,双手紧紧地握在袖中,眸子里,是不顾一切的光芒。凤思蓝,向来居心叵测的你,为何,总是一再触及她的底线……

  天山那个地方。你若早就知道,却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如果你故意隐瞒,却又为何在此时,在凤思红我凤思橙的面前说出?

  “可是……”效果,是意料之中的。而且,若水的表情,比起他先前的预料更加的过激。可是。凤思蓝还是不敢放松。

  他转过眸子,故意忽略若水急切得几乎是迫切的眼神,望着凤思红,略微迟疑。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太女在侧,难道宫元帅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已经有些逾越了么……”

  “你……”若水气极。这个凤思蓝,见过令人讨厌的,还没有见过如此令人讨厌的……

  什么叫逾越,什么叫过分?人都说百花皇朝的六王爷耳目遍布天下。大小事务无所不知,难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早已叫人暗中查访这个叫“天山”的地方吗?

  可笑的是,他一直揣着明白装胡涂,到了此时,才想要说出来。吊自己的胃口……若水几乎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凤思蓝。可是,再看一眼对方气定神闲,明显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神情。若水隐隐涨红了脸……

  质问的话,就在唇边,可是,若水却生生地忍住了。

  不在喜悦时许下承诺,不在忧伤时做出回答,不在愤怒时做下决定。这是若水的信条,也是她的原则,所以,此时,她才能习惯性地打住。用来缓和情绪。

  只是,这笔帐,她记下了……

  凤思蓝……

  她倏地转身。面向凤思红,微微抱拳,以冷清却不失急切的的语气说道:“太女殿下……”

  看到凤思蓝和若水之间的暗涌,凤思红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闪过。看到若水被凤思蓝如此刁难,急又急不得,怒又怒不得。他的眸光再一闪,仿佛证实了什么一般地,转而对着凤思蓝笑道:“好了,本太女也累了,今日到此为止吧……六皇妹,他日,我们再来饮过……”凤思红一番话说完,便拿起放在手边的布巾,轻轻地拭了拭唇角,另一只手,近乎优雅地放下手中已经喝了一半的酒,然后起身,告别。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地,他的身子才只动了一下,坐在他身侧的凤思橙,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随着凤思红的步伐,随之离去。

  一场各怀心思的欢宴,因为一段小小的插曲,就此告一段落。该走的人,走了,不该走的人,还如同计划一般地停留在原地……

  灯光下的背影,被拉得很长,暂时地挡住了若水恨之入骨的视线,只是,第一次看到若水如此的的激动的凤思橙,在经过两人身边时,有意识地脚步微微地顿了顿,然后,静静地露出一抹淡笑,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犹自愤怒不已的若水——看来,他的最亲爱的六皇妹,终于都拂到了这个年轻元帅的逆鳞。那么,他很期待,这个年轻元帅的一怒倾城,更期待看他的六皇妹狼狈不堪的样子……

  六皇妹,看来,这一次,你很可能要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这兔子急了,还会跳墙,更别说此时站在你面前的,本来就是一头凶猛的狮子……

  宫离殇……

  可是,这些,若水都已经顾不上了……

  她的眸光,一直定定地停在凤思蓝的身上,生怕一个晃眼,那人就消失了一般……

  凤思红和凤思橙联袂离去,宴席上,顿时冷清起来。能在王候的面前表演歌舞的人,都是些人精里的人精,此时看到气氛不对,早就作鸟兽散般地逃了开去。

  厅堂大门紧闭,所有闲杂人等全部退开,只有站在正厅里的两人,剑拔弩张。

  看到凤思红和凤思橙离开,凤思蓝的眸子,终于令人无法察觉地松了一下。他忽略若水的眼神,慢慢地转过身来,在锦凳之前坐下,这才轻轻地开口:“说吧,你有什么要问的……”

  本来咄咄逼人,不愿意忍让分毫的人,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的沉静和柔和,令还在怒气横生的若水不由地怔了一怔。

  然而,也只是一下,她恢复了常态,她握紧拳头,望着那个有着一对纯净如海般的眸子,可是心里却总是满是阴谋诡计的凤思蓝,眸子深处无意识地掠过痛楚的、复杂的光芒。

  然后,她开口,定定地说道:“想必六王爷对于要问的事情,早就心知肚明了吧……”

  若水的话,和表情,都带着暴风雨即将来临时的隐忍和阴沉。那样的几乎是不带一丝尊重的话,就仿佛是信手拈来的质问,还有不满。要知道,因了旧仇独出怨愤,若水在凤思蓝的面前,也从来都是“我,我”的自称,不称属下,不道尊姓,最多也是一句“宫某人……”当然了,这个“宫某人”的后面,通常是加了缀角的……

  想一想这人的可恶,看一下他的所作所为,那一种将天下人都傻瓜的卑鄙心态,所以,此时生起气来,语气更是当仁不让。

  凤思蓝忽然微笑起来。他望着因为气愤而小脸涨得通红的若水,那因为愉悦而翘起的唇角衬得他一张冷凝冷酷的俊脸,霎时多了几分平时所看不到的魅惑的风致。

  看来,他这一步棋,还是走对了——你看到过还会生气,还会发脾气的人,死气沉沉,求生不得的吗?

  只是,天山一行……

  不知想起了什么,凤思蓝的心不觉一跳,然而,他快速地制止了自己的异态,不让自己的情绪,在这个虽然并不多疑,其实却非常敏感的女子面前出现。

  于是,脸上的那抹淡笑,随之敛起了,他摇头:“不好意思,本王恰巧并不知道——不过,宫元帅若想问的话,本王有问必答……”

  什么恰巧不知道?

  若水已经再次暗淡下来的眸子,几乎又再喷出火来。她怒极,恨恨地说道:“天山……”

  这个讨厌的人,真的是明知故问。当然了,最讨厌的是,他到了现在,还在假装胡涂……

  “天山就在烈焰境内,越边境,到一个叫做霞错的地方,那里,群峰连绵,最高处,就叫天山——当然了,天山只是我们的称呼,当地人叫他做霞错,意为天山……”

  知道若水的忍耐早已到了极限,此时的凤思蓝,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戏谑,又或者是严苛,他的反应很快,回答也详细,答完之后,他定定地望着若水,想看这女子,将会如何反应……

  要知道,位于烈焰国内的天山,海拔极高,半山碧绿半山洁白,还有一半,直上云霄,却是世人从来都没有人能到达过的处所。那样的绝顶之巅,高不可攀,又因为烈焰人中最古老的信仰,所以,那座主峰,在当地人的心里,几乎是神山一样的存在。每年冬雪降临之际,冰封山谷,所有的足迹都被湮没,可是,若春季来临,冰雪消融,山上洪流极多,而且极频,所以,即便是世上最绝顶的高手,以及最有经验的登山都,也绝对不敢轻易地攀登此绝顶……

  当年的凤思蓝,为求一真,曾经一行。当年的他,曾经在一片茫茫洁白之中,几乎迷失,最后,还是机缘巧合之下,被人救起,然而,当他从远方归来,所求得的东西,却再也救不回自己想要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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