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阴差会对我们卖关子,到底为什么去阴间,现在告诉我们,和三日之后告诉我们,能有什么区别?
我低着头,一路走,一路想,最后一颗心越来越沉,我已经大概明白是为什么了。
她之所以不肯说,无非就是两个原因。其一,担心我们泄露消息。其二,这一次我们要做的事太危险,她担心我们知道之后会逃跑。
至于第一个原因,我很快就排除了,有阴差在这里坐镇,就算给我们几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到处乱说,这点自信她应该还是有的。
那就是第二个原因了,她担心我们逃跑,我不安的想:“这一趟到底有多危险?让我们敢冒着这种风险逃跑?要知道,现在我们逃了,那就是彻底得罪了阴差,到时候天涯海角,只要被她撞见,那就死定了。”
我刚刚想到这里,忽然感觉周围豁然开朗,我抬头一看,发现我们已经走出城隍庙的大殿了。
李长庚见我一脸茫然,对我说:“咱们走吧,还有不少事要做呢。”
我点了点头,急匆匆的就要离去。这时候,听到大殿里面传来阴差威严的声音:“城隍,进来。”
等在外面的城隍差点吓得摔倒在地。
他拖着步子走过来,正好和我们走了个对脸,一把拉住我们的胳膊,哭丧着脸说道:“两位,你们能不能陪我进去啊?”
我们俩奇道:“阴差叫的是你,又不是我们,我们陪你进去干什么?”
随后,我和李长庚就要离开。
城隍急了,一把拽住我们,说道:“你们怎么不讲义气呢?”
我和李长庚用力挣了一下,阴阳怪气的说道:“您老人家是城隍,我们就是两个凡人,这义气也讲不着啊。”
于是我们急匆匆的走了。
走到广场中的时候,我看见祭灵王和隐王还等在那里。
看样子这两个人还算守信用,知道我们有事情没有交个清楚。
我急不可耐的问道:“你们两个身上的血誓已经解除了,是不是可以把樊姨的阳寿还给她了?”
隐王答应的很痛快:“当然。实不相瞒,我现在魂魄已经齐全了,不日就要招兵买马,东山再起,这阳寿也没有用处了,就算你不问,我也是要还的。”
我心想:“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啊,昨天你还去抢肉呢,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要还的意思?”
不过我也没有拆穿他,只是嗯了一声,又问祭灵王:“你的意思呢?”
祭灵王的回答看起来很诚实:“我们现在既然是盟友了,那当然不能互相算计了。樊姨的阳寿,我肯定是要还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你们什么时候还?”
这两人同时看了看天,说道:“马上就要天亮了,有好多事做起来不方便。这样吧。等到明日午夜的时候,咱们在孙救死那里交割清楚,如何?”
我和李长庚算了一下,樊姨再撑几天是没有问题的。而且白天作法事,还阳还寿的,确实不方便,一个不小心还容易出了岔子,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隐王和祭灵王向我们拱手告辞,急匆匆的走了。而我和李长庚也向孤马镇行去。
等我们回到孤马镇的时候,已经天亮了,我困得东倒西歪,对李长庚说:“李大师,你说咱们和那些小鬼有什么区别?也是白天在屋子里躲着,晚上在外边瞎逛。一星期也见不到几天太阳。”
李长庚打了个哈欠,说道:“有区别。区别就是咱们还能再死一次,死后而为鬼。但是那些小鬼就不行了。所以说呢,鬼比我们更怕死。”
我笑了笑,觉得这话倒挺有意思。
我们两个进了店,关上门,倒头睡去。
自从樊姨病了,开始的时候,姨夫还在白天营业。随着樊姨的病情加重,他连白天都不怎么开带店门了。
我睡着了,睡得很熟。按照我的打算,中午的时候睡醒,吃点东西,然后准备晚上把樊姨的阳寿弄回来。
然而,我只是睡到十点钟,就被人叫醒了。或者说,是被吼醒的。
声音很大,震天动地,我吓得一激灵,从纸钱堆上面爬起来。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正站在屋子里面,他怒气冲冲,气喘如牛,两只手纂的紧紧地,随时都会砸在我们头上。
我茫然的看了他一会,然后苦笑了一声,说道:“铁牛,你有本事啊,这里都能找得到。”
随后我就看到了铁牛身后的巡捕。
这巡捕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似得。那巡捕见我看过来,神色有些尴尬,然后敬了个礼,说道:“boss好。”
我马上想起来他是谁了。
李长庚反应比我还快,他盯着巡捕,好一会才说道:“是你把敌人引到这里来的?”
我差点笑喷了。
巡捕神色很不自然的说道:“我也是桃村出来的,这铁牛是我们村的,昨天他找到公安局,跟我说有两个人吃了饭不给钱,让我把人找出来……”
我心想:“这可真是巧了,我们和这小巡捕太有缘分了。”
小巡捕支支吾吾的说:“后来我按照他的描述画了两张图,没想到是你们两位。我有个同事,也是认识你们的,心直口快,随口就把你们的地址说出来了。我怕是这里边有什么误会,就和他过来一块看看。”
李长庚挠了挠头,说道:“不就是两碗饭吗?至于追到家里来吗?”
小巡捕凑到我们身边,低声说:“铁牛小时候得过病,特别认死理。我今天跟着他过来,不是来帮他要账的。我是担心他通过别的渠道打听到你们的住处,一时冲动,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
说到这里,小巡捕又一脸无奈:“我事先给你们镇的孙救死打电话了,让他把这件事通知你们二位。不过他可能有点忙,给忘了。”
看见小巡捕一脸诚惶诚恐的,我有点想笑,就对他说:“放心,你帮着我们,我们俩都明白,其实一共就四十块钱,没多大事。”
我看了看李长庚:“给钱,把铁牛打发走,咱们接着睡觉。”
李长庚说:“咱们就吃了四碗饭,要给四十块钱,是不是太亏了啊。”
我说:“你还有心思计较这个呢?”
李长庚眼珠一转,对铁牛说:“你饿不饿?”
铁牛梗着脖子说:“先跑了一趟县城,又跑到你们镇,哪能不饿?”
李长庚笑眯眯的说:“那你要不要吃饭?”
说来也巧,姨夫正好把饭做熟了。
铁牛也确实心思单纯,马上点了点头,说道:“好。”
然后也不用我们邀请,他自己搬了一个凳子,端起碗来就开始吃。那速度,那声音,听得我心惊胆战。
啪!饭碗放在了桌上。
李长庚问:“吃饱了没?”
铁牛说:“没。”
李长庚问:“还吃吗?”
铁牛说:“吃。”
然后又是一碗。
十秒钟后,又是啪的一声,饭碗被放在桌上了。
李长庚问:“吃饱没?”
铁牛说:“没。”
然后他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在我们的目瞪口呆声中,铁牛一共吃了五碗。
实际上他还想吃第六碗,但是李长庚把他拦住了:“前四碗,是我们欠你的。第五碗,该给我们钱了。一碗十块钱。”
这下铁牛懵了,他嘟囔着说:“我没带钱。”
李长庚嘿嘿一笑,一脸的奸诈和幸灾乐祸。他对小巡捕说:“巡捕同志,这个人在我们家吃霸王餐,吃完不给钱,是不是得带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