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雪当然不肯动，眼睛闪闪地看着莫君扬。

　　莫君扬只好拿回来自己咬了一小口，再送到时青雪嘴边，无奈地哄：“这下子满意了吧？”

　　时青雪笑得美美的，学着莫君扬低头咬了一小口，满意地笑了笑，小手抓紧莫君扬的手，小口小口地抿，进食的动作像小松鼠。

　　眼看一块桂花糕三五下就被时青雪吃得完了，莫君扬想给她再拿一块，但大手背紧紧抓着，动不了，只好开口问：“要不要再来一块？”

　　时青雪没应，还是保持低头的姿势，专心咀嚼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去后及伸出小舌舔舐莫君扬指尖上的碎屑，舔干净后还觉得意犹未尽，又直接将他的食指含进了嘴里。

　　温热的感觉从食指一下子窜到了胸口，惊得他瑟缩一下，但手没能收回来，反而引得时青雪抬头看他，亮晶晶的大眼睛湿润光泽，仿佛在控诉莫君扬怎么能偷她的食物。

　　小手也抓得更紧，坚决捍卫自己的‘食物’。

　　莫君扬感觉喉咙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爬过，痒进了他心里，再开口的声音沙哑难耐，“放开。”

　　时青雪反而更加用力吮吸了几口，舌尖则是来回舔·弄莫君扬的指尖，把最后一点甜味吃完了，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嘴，咕哝重复：“放开。”

　　夏芒：“……”

　　沈洛：“……”

　　两个围观者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尤其是夏芒，心里火气直窜上脑海，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光明正大占时青雪便宜的臭男人丢去烧掉。

　　投喂养成什么的还是快快退散吧！

　　“世子，六娘刚刚醒来，不宜进食太多，还是让奴婢先伺候主子清洗一下身子，您也好休息一下。”夏芒规规矩矩地建议，心里默念：你这个大色狼还是快快退散吧！

　　莫君扬哪能不知道夏芒安的什么心思，不过夏芒说得对，就算他不舍不愿，为了时青雪的身体着想，只能点头：“那你先让人准备温水，我等下抱青雪过去。”

　　夏芒瞪眼：时青雪又不是真的小孩，还要你抱了？不要借机占我主子便宜好不好？

　　“好好，我们这就去准备热水！”沈洛眼看气氛有点不对，一把捂住了夏芒的嘴，把人拖出了寝屋。

　　时青雪全程置身事外，目光在桌上的美事中转悠了好几圈，直到被关门声吸引了目光，这才转头去看莫君扬。

　　莫君扬笑着说：“先不吃了，我们去洗澡。”

　　“去洗澡。”时青雪脆脆地重复，却没有动，显然不懂莫君扬话里的意思。

　　莫君扬也不失望，反而宠溺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呢喃：“这样也不错。”

　　“不错。”

　　“嗯，不错。”莫君扬根本没考虑过让时青雪下地走路的方案，直接一把抱起时青雪就往澡房走去。

　　时青雪也乖乖揽着莫君扬的脖子，现在的她不像刚清醒时害怕，又被莫君扬抱着，正好奇地四处张望，嘴里时不时发出细细咕哝，听不清在说什么。

　　莫君扬便耐心地顺着她的目光，一一介绍：“这是是走廊，那个是梁柱，这是花池，那是荷花……”

　　时青雪一一重复，乖巧的样子十分招人疼。

　　可是等莫君扬真把青雪抱到澡房了，看见夏芒将一切准备妥当，伸手过来时，他又不乐意把青雪交过去——就算夏芒只是个伺候的丫鬟也不行。

　　他刻意避开夏芒的手，在对方变脸之前理直气壮地说：“你没力气，我把她抱到池边。”

　　夏芒：“……”她力气大着呢，抱主子肯定没问题，更何况时青雪又不是不能走！

　　你自己不舍得放手就直说，少拿她当借口！

　　“咳咳！”莫君扬无视夏芒要吃人的目光，快步越了过去。

　　暮雪院的澡房从外面看很不起眼，但实际上在建造的时候特地引了一条泉水进来，并建了个澡池蓄水，冬暖夏凉，水源充足，不过夏天的山泉沁人心脾，莫君扬怕时青雪着凉了，所以特地让夏芒往池子里到了点热水，不至于凉过头。

　　时青雪像所有初次见到水的孩子那样，满眼都是好奇，但小手却紧紧揪着莫君扬的衣袖不放，既害怕又期待。

　　“别怕，水不深，有夏芒帮你，不会呛水的。”莫君扬恋恋不舍地把时青雪放到池边坐好，就算再不乐意也不能真的趁着时青雪神志不清的时候占她便宜。

　　可是他收回了手，时青雪却没有放他起身，双手圈着他的脖颈，仰脸看他。

　　莫君扬维持着跪坐着的姿势，低声解释：“你洗澡，我出去等你，乖。”

　　“你洗澡，我出去等你，乖。”

　　一字一顿，准确清晰。

　　莫君扬现在没心思感慨她的进步，只觉得头疼，指了指自己，“我出去。”

　　又指指时青雪，“你洗澡。”

　　时青雪迷茫了一下，又学着莫君扬的动作，指指自己，“你洗澡。”

　　好吧，主语错了，但动作对了。

　　莫君扬刚想表扬一句，时青雪又指着他，说：“你洗澡。”

　　然后又用力地把他揽向自己，交颈相依，才心满意足地说：“你洗澡，你洗澡！”

　　语言加动作无一不表明，她要跟莫君扬一起行动。

　　莫君扬愣住了，夏芒却急了。

　　开什么玩笑，之前喂食的动作已经超出了亲密的界限，这要是连洗澡都一起，那时青雪岂不是要被莫君扬看光光——可怜的夏芒还不知道自家主子早在上辈子就被光了，看进骨子里（真白骨）那种——她坚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夏芒再顾不得主仆规矩，上前强硬地掰开时青雪的手，冷冰冰地瞪着莫君扬，“莫世子，请您自重。”

　　莫君扬扫了夏芒一眼，杀意刚起又被他强压了，可没等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时青雪却不干了。

　　“啊啊！”她一把甩开夏芒的手，快速扒着莫君扬的脖颈，也不肯自己坐在池边，非要挤进莫君扬的怀里，把两人贴得不能再紧了才稍微安分下来。

　　另两人都被她的动作惊得愣住了。

　　莫君扬没有动，只试探性地喊了声：“青雪？”

　　时青雪不再重复他的话，死死地抱着他的脖颈，将脸埋进他的肩侧，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显然是被刚才夏芒强行分开两人的动作吓到了。

　　夏芒也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把人吓到了，就算觉得眼前的情景很刺眼，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小声地喊：“六娘，您不要紧吧？奴婢帮您洗澡，好不好。”

　　时青雪一开始没动，在莫君扬不厌其烦地轻抚下才终于停止颤抖，从怀中伸出个头，偷偷看向夏芒，“洗澡。”

　　夏芒连连点头，指着青雪，“对，你洗澡。”

　　时青雪想了想，也跟着点头，指向自己，“你洗澡。”

　　又指着莫君扬，“你洗澡。”

　　最后再指向夏芒，像是在回忆，停顿会儿才说：“我出去。”

　　夏芒：“……”

　　虽然时青雪的主语全错了，但从头到尾她只清晰地表达了一个意思：不管做什么都好，她和莫君扬是一伙的。

　　“可是男女有别，六娘您不能……”夏芒急得都快要哭了，看着现在一心依恋莫君扬的时青雪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真的让莫君扬帮时青雪洗澡啊！这要是被传出去，时青雪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莫君扬皱着眉，脸上似有纠结无奈，对夏芒交待：“她实在不愿意就别勉强她。”

　　夏芒当然不肯：“不行！”

　　“你去拿块纱巾，我蒙着眼陪她，你帮她洗，总行了吧？”莫君扬颇为正人君子地建议。

　　夏芒还是不愿意。

　　莫君扬又说：“或者你还有别的办法，如果你再吓到她，休怪我不讲情面！”

　　半威胁半警告下，夏芒就是再不情愿也得屈服。

　　好在莫君扬的这个法子确实管用，只要他坐在池边，拉着时青雪的手不离开，青雪也乖乖地让夏芒帮她清洗，而莫君扬也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绑着眼睛坐在池边，直到时青雪洗完澡换上新衣服，他都一动也不动。

　　中途时青雪慢慢适应了池水，又开始不安分，先时不时拍拍水面，而后又偷偷朝莫君扬溅了溅水花。

　　大胆起来，她还猛地舀了一手掌的水甩向莫君扬，无师自通地玩起了打水仗。

　　夏芒正认认真真地给时青雪洗澡，眼都没抬一下，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纱巾湿了水后会变成半透明——这才是某位坐在池边的世子大人越坐越正直，一动不动的真相。

　　等时青雪终于穿好衣服，迫不及待地扑进莫君扬怀中的时候，后者先侧了侧身避开某个关键部位，才将人揽住，拉下纱巾，严肃地问：“要回去休息了吗？”

　　时青雪笑笑地应：“要回去休息了吗？”

　　“我抱你回去还是自己走？”莫君扬又问。

　　“我抱你回去……”

　　时青雪没有重复完，莫君扬就一手将人横抱，默认她选择了前者，理所当然的态度看得夏芒再次瞪眼。

　　“等等！”夏芒再次大无畏地挡在了莫君扬面前，硬着头皮开口：“暮雪院的寝屋是世子您的房间，六娘再住就不合适了，还请世子再安排一间客房，由奴婢伺候六娘休息便可。”

　　莫君扬解释：“寝屋是暮雪院最好的房间，我不会亏待你家主子。”

　　你当然不会亏待时青雪，但你更不会亏待你自己啊！

　　夏芒默默在心中吐槽了句，正色地说：“六娘未出阁，住在男子的寝屋不合适，还请世子怜惜六娘名声。”

　　其实她更想说时青雪住在瑞王府都不合适，最好快快送回时家才是合理的，不过想也知道莫君扬绝对不可能放青雪离开的，她只能尽可能地分开两人，保全时青雪的名声。

　　面对忠心护主的夏芒，莫君扬就算不乐意，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头，“我带她去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