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兰迎着众人的目光,随着宣堌姗姗而来。
皇亲贵胄、朝臣命妇、外来贵宾一并行礼,口尊皇上皇后。
这样的阵势,确实让文心兰心中满意。她庆幸时至今日,她还是唯一一个能与宣堌并肩的人。
请过安,入了座,宣堌才环视了周围,缓缓道:“转眼朕已经登基六载,皇后陪着朕并肩这些年着实不易。今日是皇后芳诞,朕就想着热闹热闹。朕先以此杯,祝皇后安康顺遂。”
“多谢皇上。”文心兰端起酒杯,双眸含情脉脉的看着宣堌,对视而饮。
随即,是妃嫔们向皇后敬酒,说些恭敬的祝词。不外乎是什么与皇上恩爱绵长之类。
随后,轮到皇族协夫人行礼,跟着便轮到朝臣们依次行礼。
姜域和甘沛霖并肩上前端着酒杯,异口同声道:“愿皇后娘娘千岁千福,宜安百益。”
文心兰笑的合不拢嘴,却眼尖的发现甘沛霖衣袖遮住口鼻,露出的一截手腕上,很明显的一道青涩瘀痕。
“大都督、夫人有心了。”文心兰笑得合不拢嘴,心却在掂量,难不成姜域真的对她不尽心。
“大都督和夫人,还真是琴瑟和谐。”
忽然有人走到身后,姜域猛的转过头,心口一凛。
这不是和他在北川交过手的人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是……西陲三皇子,胤。”宣堌温眸道:“大都督与他相识?”
“说起来也算是缘分。”胤冷然笑道:“昨晚上,我皇妹一整晚都没回驿站,还劳烦了戍卫入宫禀告负责招待宾客的良妃娘娘。良妃娘娘指派好些人四处寻找,都不曾找回我皇妹。可是……今晨,就在离驿站不远的巷子口,我瞧见那个送我皇妹回来的人了。”
胤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甘沛霖的手腕。
猝不及防的举动让甘沛霖根本就来不及躲避,何况他的力气有些大,捏的她手腕生疼。
“放开。”姜域顿时就翻了脸:“三皇子,她是我夫人。”
“正因为她是你夫人,我才要带她走。”胤冷眸道:“我们西陲辰国有个规矩,公主永不可做妾。你既然与我妹妹彻夜相伴,就不能再有别的夫人。我自可以纳你夫人为妾,这样子,也算公平。”
“三皇子未免也太无礼了。”一旁的甘允天实在看不下去了。“还不快放开大都督夫人。”
甘沛霖挣扎了几下,都没能挣开他的手,顿时火冒三丈。
她手腕一转,触及腕子上那镯子的机关。毒针瞬间就扎进胤的手掌。
“唔。”胤吃痛,诧异的看着甘沛霖。可是他仍然没有松手。
非但没松手,还用另一只手往上推了推甘沛霖的衣袖。
雪白的手臂上贺然几道青紫瘀痕,一看就是被绳索捆绑过的痕迹。
众目睽睽之下,甘沛霖的表情特别的不自然。
姜域攥着拳头,朝胤挥了过去。可是胤却滑头的用甘沛霖当挡箭牌,顺利的躲过这拳。
“看来大都督还是有些怜香惜玉的么?那你夫人这手臂上的伤,莫非不是你弄的?”
甘沛霖冷笑了一声,看着胤的脸色越发的不好,唇角卷翘:“我想三皇子一定是极喜欢皇上与皇后娘娘设下的酒宴,所以宴席才刚刚开始,你就已经喝醉了。”
她先用被抓着的手朝胤推过去,再向上一提,待胤措手不及,猛的抽回来,挣脱了对方的钳制。
这简单的几下动作,让在场的敖珟看愣了。
她怎么会这个?这是敖家拳法里逃脱制约的方法……
“好厉害的小娘子。”胤微微虚目,毒气上头,他已经能感觉到一阵阵的眩晕。“你放心,本皇子虽然不能给你个正妃的名分,但也绝不会亏待你。”
这一回,姜域没客气卯足劲挥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而这一下子,却是被甘允天给拦住了。
不得不说,姜域真有劲儿,甘允天差点就被他带摔了。亏得是站稳了,才没丢脸。
“贤婿,三皇子喝多了,必不是有心的。明日酒醒,怕是要懊恼呢。”甘允天捋顺胡须,似笑非笑道:“今日是皇后娘娘芳诞,怎么可以在这里动手动脚,太不合适。”
“哼。”姜域冷蔑的扫了一眼胤,拱手朝帝后行礼:“臣,太过莽撞,还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但臣的夫人,绝不可以给任何人做妾。谁若要有这样的心思,那就别怪臣容不得他活。”
两国毕竟还不曾宣战,又当着诸多别国,事情总不能处理的太过生硬。
“大都督,昨晚你是否当真与辰国公主……共度良宵?这里面,是否有什么误会?”宣堌故意这么问,就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臣子与别国三皇子起冲突,这件事总得解决。
“是。”姜域凛眉:“但……”
“大都督不如听本宫一言。”文心兰微微勾唇,脸上写着甜美的笑容。“既然你与辰国公主互生情愫,到了彻夜相伴的地步,那不如就直接迎娶公主回府,皇上与本宫也可做你的媒人。辰国公主不能做妾,那不如就与夫人平分秋色,做平妻不就好了。如此,及不辜负公主对你一番深情,也不至于落下个负心的骂名,只是……终究你已经有夫人了,也总得要沛霖妹妹点头。”
皇后这三言两语的,问题就抛给了甘沛霖。
这倒是有趣了,皇后芳诞,倒成了姜域的好日子。甘沛霖唇角微微卷起,眼底的笑容有不甘有屈辱但更多的确实坚韧。
“皇后娘娘开口,妾身怎么敢不点头。”甘沛霖扬起连来,似是强忍着委屈。
她知道这是几乎所有人都愿意从她脸上看到的表情,所以她就努力的做好,让他们看的尽兴。
“甚好。”文心兰笑容明媚:“胤皇子以为如何?”
“皇上皇后赐婚,自然是好。只不过……”胤上前一步,却被姜域阻拦,并没能靠近甘沛霖。
“若有一日,大都督厌弃了夫人,记得一纸休书将夫人送去我辰国。做侧妃也是极好的。”
他眼底的笑容,邪魅而狂妄。
姜域的手都在颤,真恨不得马上就把他掐死。
“三皇子别开玩笑了。”甘允天眼神也变得冷厉:“我的女儿,哪怕被休掉,也不愁嫁。即便不嫁,我甘允天又不是养不起。天下间,哪有父亲嫌弃自己女儿的道理。甘府的门随时为她敞开。”
“多谢父亲。”甘沛霖平生,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维护竟这么温暖。眼底不免有些湿润。
敖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似纹丝不动,实际上,他恨不得扑上去宰了胤。
然而他更恨的,是他自己。
他连站出来,保护自己心仪女子的资格都没有。
“请各位入座吧,歌舞马上就要开始了。”文心兰对负责歌舞的舒嫔点了下头。
舒嫔随即传了歌伴姬入殿,丝竹声起。
姜域和甘沛霖这才回了自己的位置。
甘允天提防着胤,待他落座,才也跟着回去。
胤端起酒杯的手,在不自觉颤抖。被毒针扎过的手,有些不听使唤。
甘沛霖回到姜域身边,脸色却依然没有好转。要扮惨,她也擅长,只要想起那些不开心的往事,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
姜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似平常,实际上心思都在身边的人身上。
她现在一定很不高兴吧。只可惜昨晚的事情还没有机会向她解释。
就在场面恢复平静还不到一支舞的时间,胤皇子口中的那位皇妹就出现了。
她步子欢快的进来,一身桃粉色的裙装特别的鲜嫩。一进来,她就直接朝姜域跑过来,站在他和甘沛霖面前,一脸欣喜的问:“他们说你答应娶我了,是真的吗?”
这声音不算小,虽然有丝竹之声盖着,却还是传到周围宾客的耳朵里。
人们的脸上,露出或是狡黠或是讥讽的笑容。不乏有人交头接耳:“从来都是公主去和亲,咱们这位大都督为了两国邦交,也不得不走上这条路了。”
“你怎么不说话?”祯眨巴着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姜域。“难道他们是骗我的?”
凑巧这支舞结束,文心兰适时的暗士舒嫔暂且停下丝竹。“祯公主不必担心,皇上已经当众玉成这桩姻缘,你与大都督夫人都是平妻,只要择个好日子,八抬大轿迎娶你进府便可。”
祯回头看了皇后一眼,脸色温和:“可是,总得要姜域点头才行。”
她唤他姜域,这两个字,竟然像一根针一样扎进了甘沛霖的耳朵。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虽然她一时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此不舒服,但切切实实,她就是不喜欢祯公主称呼他姜域。
“是啊,祯公主问,夫君怎么不答?”甘沛霖侧脸看向姜域。
姜域眉心微动,表情平淡,道:“既然皇上御旨赐婚,臣当然不能不从。”
“我不是问是不是御赐成婚,我是问,你愿不愿意娶我。”祯一脸天真的看着姜域:“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就是要你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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