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准备妥当了，凑巧大司马吩咐传膳。
留兰便领着家里的婢子，鱼贯而入，将花厅布置的温馨典雅，满桌佳肴。
可是直到甘允天陪同曹太守诸位入座，甘沛霖也没能赶回来。她心里又急又气，却帮不上忙。
姜域落座之后，才发现甘沛霖没出现，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沛霖呢？”甘允天少不得问留兰。
留兰连忙行礼，道：“夫人在小厨房里盯着晚膳，刚准备妥当，府里有事，就先出了门。”
“哦。”甘允天看着满桌的佳肴，面露喜色：“沛霖手艺不错，大家尝尝。”
旁人也罢了，姜域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他始终觉得是因为她来了，甘沛霖才离开。
刚想起身要走，苏崎哲却端了酒杯：“真是托曹太守、姜相和大司马的福，才能一尝夫人的手艺。这一杯，我敬大家。”
甘允天赔着笑端起了酒杯：“勤王殿下客气了。不过是寻常的佳肴小菜，您不嫌弃就好。“
这架势，姜域自然不好直接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么犹豫的性子。
若换做从前，他才不会顾及这些，不怕得罪别人。
可能是因为她的缘故吧……
一顿饭，别人吃的都很尽兴，姜域却心不在焉。
直到甘沛霖和燕子一并进来：“沛霖方才做了一道佛跳墙给诸位品尝。”
她话音落，留兰赶忙上前挪了个位置，燕子便端着菜品摆放在桌上。
佛跳墙冒着热气，香喷喷的，驱散了心底些许的不安。
姜域这时候，才觉得心里踏实许多。
“沛霖呀，被忙活了，坐下来一起用些。”曹一勋很喜欢这个世孙女。
“曹爷爷慢用，沛霖再去熬点粥，等下喝了粥暖暖身子。”甘沛霖笑吟吟的预备退下，眼神划过姜域时，她的唇角禁不住勾起了微笑。
用完晚膳，天已经黑了。
雪天路不好走，甘允天吩咐人送曹太守回府。
甘沛霖不大放心，也让燕子找人盯着。
苏崎哲则意犹未尽，还不肯走：“不知道下回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尝尝夫人的手艺？”
“嗯哼。”姜域不悦的轻咳了一声。
“我也不白白品尝夫人的手艺，总有些东西和你们交换。”苏崎哲沉眸凑近姜域耳畔，道：“石烨国也打算勾结西陲，重拳出击，向太后讨回当年那笔血债。”
“这种事，你不是该去禀告太后么？”姜域嫌弃的白他一眼。
“本王现在可是和丞相穿一条裤子的。”苏崎哲斜他一眼。
“……”甘沛霖看着这俩人，一时无语。
“得了，不妨碍你们亲亲我我，走了。”苏崎哲冲甘沛霖微微一笑：“下回再来尝你的手艺。”
他那轻佻的语气，就像是和烟花柳巷的花姑娘道别一样。
若换做旁人，甘沛霖早发火了。可她和苏崎哲已经很熟了，知道他没恶意，就“嗯”了一声。
姜域却生气的不行：“回府。”
甘沛霖准备去和甘允天说一声，便转身往里走。
姜域直接理解为她不愿意回府，一怒之下追上去，一把从身后将甘沛霖打横抱起来。
“啊！”甘沛霖被他猝不及防的举动吓着了：“你干嘛……”
“回府。”姜域绷着脸，表情严肃。
“我要和父亲道别啊。”甘沛霖皱眉，想要从他怀里挣脱。
“去和大司马说一声。”姜域侧首望了陆垚一眼。
“是。”陆垚应声而退。
燕子和留兰则在一旁偷偷抿着嘴笑。
冰天雪地的，确实不怎么好走。
马车行驶的缓慢，车轮压在白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甘沛霖尴尬的坐在姜域身边，不知道该说什么，连手放在哪都觉得不自在。
“站住！”
女子高昂的声音，穿破风雪，直接刺进耳朵。
陆垚连忙停了本来就慢的马车，诧异的看着拦路的女人，不免皱眉：“你是什么人，竟敢深夜阻拦相府马车，欲意何为？”
“叫甘沛霖下来。”那女人声音尖锐，像要吃人一样。
马车里，甘沛霖听见声音，也很诧异。她最近深居简出的，似乎没得罪什么人。除了今天去过晴娘那里。
“甘沛霖，你给我下来。”女人见马车里的人没有回应，不耐烦的又嚷了一句：“你敢做，没胆子认吗？我真不明白，你都已经成亲了，为什么还要勾搭别人家的男人？”
这话听上去……可真刺激啊？
甘沛霖皱眉掀开了车帘，漆黑的夜晚却因为有这一片白雪而显得略微明亮。
陆垚挑着灯，往那女人那边照了照。
“晃什么晃？连本王妃你都不认得了？”
她这么一说，甘沛霖大概看出她是谁了：“原来是勤王妃啊。”
“哼。”勤王妃冷眸瞪着马车上的人，咬着牙道：“你为什么就那么阴魂不散，非要勾引别人的男人呢？上回你住在秦王府，我已经没有追究了。偏是你还不死心，死死缠着我夫君不放，你到底想怎么样？”
马车里，姜域的脸色阴冷发青。他并不知道，甘沛霖什么时候住过秦王府。
“嗯。”甘沛霖无奈，太后还击的速度，还真是很快。可惜，她来不及和姜域解释，也不知道解释有没有用。
“怎么？都被我说中了，你无话可说了是不是？”勤王妃冷着脸，一步一步走向马车。“你别以为用你那套狐媚子的手段，就能勾搭别人的夫君。我告诉你，我是绝不会让你靠近勤王的。你别以为会烧几道小菜，就可以俘虏男人的心。也不瞧瞧你那狐狸样，你以为男人都吃你那套？”
“说够了吗？”甘沛霖不悦的问。
“早着呢。”勤王妃走到马车边，冲她嚷道：“有我在一天，决不让你得逞。”
姜域瞬间掀开了马车的车帘，一双眼睛冷厉的看着勤王妃。
勤王妃在他掀开车帘的瞬间，拧过头去看。对上姜域眼眸的那个瞬间，她心中一凛。那是一种叫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可她不能示弱，拼命的撑着精神：“姜相也在，那不是更好。好好管管你家这位夫人吧，红杏出墙可不好，就不怕败坏了您的名誉？”
“走。”姜域只这一个字。
陆垚随即扬了鞭子。
马儿听了指令往前走，吓得勤王妃身子一闪，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姜域，你别以为你是丞相就了不起。你护着那个贱人，还不是给你自己脸上抹绿。”勤王妃不依不饶道：“我倒是要看看你什么时候休妻。甘沛霖，我决不让你有机会和勤王在一起。”
马车渐行渐远，女人高昂的声音没有减低。
甘沛霖放下车帘，更尴尬了。“我……”
“我不想听。”姜域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硬邦邦的甩了这么一句。
甘沛霖愣了下，顿时火冒三丈。“你不想听是你的事，可我必须得说。我和苏崎哲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事。先前，他听从苏夫人的吩咐救了我，又想逼着你出手，知晓你见不得光的暗势力。可你并没出手，那时候，我被他拘在秦王府。也是那时候，见过勤王妃一次。本来我很想和你说这件事，又怕你觉得我在怪你没来救我，所以才缄口不言。毕竟苏夫人曾当面说过，我是在她哪里。我总不好揭穿她为保护我而撒的谎吧。”
这番话说完，甘沛霖的脸色还是不好。“算了，信不信由你。”
姜域用余光打量了她的脸色，心里微微得意。就知道越不让她说，她才会越要说。若直接问她，她反而不会解释这么多。
姜域不吭声，甘沛霖更觉得憋气，若不是下雪，若不因为天黑，她真的很想从马车上跳下去，自己走回家。
半晌，姜域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甘沛霖有些沉不住气，猛的转过脸去。
那个瞬间，她的唇瓣一下子撞在他的唇上，鼻子撞在一起。
“唔。”甘沛霖赶紧捂住自己的鼻子：“你干嘛？”
“就喜欢看你生气。”姜域似笑非笑的说。
“……”甘沛霖不搭理他，转过头去。
“那你……怪我没去救你吗？”姜域有些严肃的问。
“不知道。”甘沛霖生气，回答没走心。
“气吗？”姜域往她这边凑了凑：“好好想想。”
“气。”甘沛霖点头。
姜域伸手把她圈进怀里，已经很久没这样抱着她了。
甘沛霖挣扎了两下，没啥用，索性就不动了。
“我答应你，再不会有下次。”姜域吻了她的额头。
“我也不想再有下次了。”甘沛霖长长的叹了口气：“不过事实证明，你没有来救我，是最明智的决定。”
她真的都懂，那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姜域的心倏然就温暖起来：“这些日子，还跟我闹别扭。”
“哪有。”甘沛霖才不愿意承认。
“那为什么不来看我？”
“你忙啊。”
“……”姜域不满：“借口。”
“那你不是也没来看我么？”
“你忙啊！”姜域学着她的口吻说。
“……”甘沛霖一把掐住他的左肋：“就你坏！”
“你也不弱啊。”姜域用力把她往怀里揉：“你真是不弱。”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么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