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姳露哭的像个泪人,衣襟都被泪水打湿了。
看见甘沛霖,她就跌跌撞撞的快步过来,哽咽道:“母亲忽然就走了,姐姐,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想起自己母亲去世的时候,甘姳露还特意过来陪她好几晚。
那时候,她还当她是好妹妹,丝毫没有因为沫妍青之后种种,而坏了两个人的姐妹情分。如今看着她这样难受,甘沛霖心里也不落忍。
“人死不能复生,妹妹节哀。”
这一句话,更是催泪,甘姳露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都是我不好,连母亲最后的时光都没能陪在她身边。这一年多,更是与她生分至极,母女之间,连好好的说上几句话都不能……”
“扶二小姐进去看看夫人吧。”甘沛霖对一旁的管家道。
管家利落应声,打发了两个婢子扶着进去。
敖玒这才顾得上对甘沛霖行礼:“夫人。”
甘沛霖也没挑剔他唤自己什么,只是轻微点头。
目光最终落在穿着青衫的敖珟身上。
敖珟上前,仅仅是冲她点了下头,并没说话。
甘沛霖也不好直接提徐柏森的事,一时也没吭声。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些距离,慢慢的往沫妍青的灵堂去。
说来也是奇怪,一路上该看见的人都瞧见了,唯独没看见沫初雪。
就连沫家的人也先后赶到甘府,可单单那个自幼抚育在沫妍青身边的侄女不见踪影。
沫家的老太,已经哭得昏天暗地,根本顾不上别的。儿子和媳妇也在身边,边哭边劝。
甘沛霖随着众人,行过礼,便在一旁站着。
沫妍青的灵堂,她不是主角,有没有存在感也不打紧。
哪知道哭了好几气儿的沫老太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从棺椁的内室奔出来,如离弦箭一样朝着甘沛霖扎过来。
她速度极快,一把抓住甘沛霖的领口,咬牙切齿道:“都是你,是你害死妍青的,是你害死我的女儿,你把女儿还给我,你这个扫把星。”
留兰和脆芯连忙扑上来,抓住沫老太的手,妄图将她扯开。
可是对方跟疯了一样,拼命的撕扯甘沛霖的衣裳。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甘姳露也赶紧扑过来劝阻:“外祖母,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母亲真的事情病了才会走的。和姐姐无关。”
沫老太猛的扭过脸,朝甘姳露狠狠啐一口。“妍青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亏得她毕生的心血都倾注在你身上。真是白费了,白费了!”
她刺耳的声音,像是一记一记耳光,毫不留情的抽打在甘姳露脸上。
撒泼的沫老太好不容易才被制止住,灵堂里却又出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甘溥洋提着剑,穿着破烂的衣裳,胡子拉碴的走进来,剑锋直指甘沛霖。“我们甘府是到了八辈子霉,才生出你这么个祸害。你克死自己的母亲不算,害我们兄妹,现在居然连我母亲都不放过。甘沛霖,我今天就来取你的命。”
他话音没落,十余人从四面八方跃进灵堂。
说来也是奇怪,今日前来吊唁的宾客不少,却偏偏府兵不多。一时间除了管家含着小厮们冲进来,竟无带刀府门前来救护。
那些人也不是见人就砍,而是目标明确的朝着甘沛霖进宫。
留兰双拳难敌四手,赶紧发了暗号通知燕子接应。
可就在这个功夫,甘沛霖也差点受伤。
敖玒借着保护甘姳露的由头,并未出手。
敖珟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趁着乱劲儿钳制了甘溥洋。“叫他们住手,否则拧断你的脖子。”
“哼。”甘溥洋冷冷道:“你还喜欢这个扫把星啊,人家现在已经是大都督夫人了。就算你再怎么喜欢,也无济于事。我劝你还是不要冒进。”
敖珟手上没留力,差点就拧断甘溥洋的咽喉。
甘溥洋脸都涨红了,咳嗽不止。
“我没什么耐心。”敖珟沉眸道:“再不住手,我送你和你母亲一起上路。你要知道,行刺诰命夫人,乃是死罪,我杀了你,再向皇上交代,也可全身而退。”
甘溥洋被他钳住,根本就没有法子挣脱。
这时候燕子也领着大都督府的人冲进来,迅速掌控了局面。
“还嫌不够乱吗?”甘允天也在这时候赶回来。看着满脸诧异的宾客,再看看狼狈的场面,他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一巴掌呼在甘溥洋脸上。
“父亲……”甘溥洋半边脸都肿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您……”
“甘溥洋,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甘允天气的浑身发抖,可这番话却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这些年,甘府纵着你,培养你,为你费劲多少力气?你可倒好,自己不争气便罢了,竟然在尸骨未寒的灵堂里撒泼。还真当甘府治不了你了是不是?被仗着自己如今还有点身份,就在这里胡搅蛮缠,要你身败名裂,也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
沫老太听了这话,心口禁不住有些窒闷。
甘允天却没给她喘息的几乎,又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同一边脸上。
甘溥洋的嘴角,顿时渗出血来。
“马上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甘允天恶狠狠道:“谁再敢来我大司马府撒泼,我叫他有去无回。”
“姐夫息怒,姐姐走了,您心情不好我们也都能理解。”沫家儿子也就是沫初雪的爹,赶紧上前来打圆场。“我们已经吊唁过,这里就交给您了。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他急忙召唤自己的老婆和婢子,驾着气喘吁吁的沫老太,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迅速从这灵堂里走出去。
“父亲……”甘溥洋咬着唇,眼底尽是泪光:“母亲好歹也陪伴你这么多年,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念这些年的情分吗?”
“你母亲陪了我这么多年,都干过什么好事?”甘允天在沫妍青病倒后,彻查了府里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心里早就恨毒了沫妍青,尤其是得知她毁了自己的女儿,那股子恨,难以平息。所以,进沫妍青口的,再珍贵的补品,再好的良药,都不及那每日一丁点的毒,日日夜夜,令她在没有活下去的指望。”
“把这个忤逆不孝,在自己母亲灵前闹笑话的不孝子,赶出去。”甘允天沉眉,瞪着管家。
“老爷,这……”
“打断他的腿。”甘允天紧咬牙关,补充道:“谁若是再为他求情,连手也打断。”
管家再不敢吭声,紧忙召唤人将甘溥洋拖出去。
也是这个时候,敖珟钳制甘溥洋的手才松开。
“父亲……”甘姳露含着泪,实在是想替哥哥求情。
却被甘沛霖抢先开口:“父亲生兄长的气也是情理之中。可母亲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出殡当日,他还要披麻戴孝,执幡摔盆。若不能好好的走路,岂不是叫人笑话。父亲还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暂且宽恕兄长吧。”
甘允天心里就是等着甘沛霖开口,毕竟甘溥洋是让人直接进府行刺,对象是她。她若不点头,没有人可以轻易赦免这种罪过。
就怕惹了姜域不痛快。女婿,始终不是儿子。
沉了口气,甘允天略微颔首:“还是沛霖想得周到。”
他瞟了一眼管家,管家即刻奔出去阻止。
“父亲也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甘沛霖少不得多说两句。
“这里太乱了,你们也都累了,去偏厢歇一会。”甘允天叹了口气:“为父会在这里接待吊唁的宾客。容后午膳,再一起用些。”
“是。”甘沛霖点头。
甘姳露却因为悲伤过度,只能让人扶着走。
人前,敖玒自然得表现出夫妻和睦的样子,便殷勤的在她身边照顾。
“多谢二公子救命之恩。”甘沛霖少不得找个机会跟敖珟说两句话。
“无妨。”敖珟平静的看着她,淡淡道:“我也不是第一次救你。”
“偏厢备茶,请二公子移步品尝。”甘沛霖对留兰点了下头。
留兰会意,转身去准备茶点。
甘沛霖先一步去往偏殿,没一会儿,茶点奉上,敖珟也跟着就到了。
“请。”甘沛霖起身。
敖珟冲她略点下头,便坐下来。
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敖珟脸色微微有变。
一旁的留兰却唇角微勾。
不用说,甘沛霖也知道是留兰动了手脚,不免叹气。“留兰,你又调皮了。”
“哪有。”留兰朝甘沛霖行礼:“天干物燥的,容易上火,奴婢不过是给二公子多加了些清热去火的。”
一大把莲心加一大把苦丁,用滚烫的开水冲泡,再掠去干的,用这水沏了一杯茶,不苦死他才怪。
要不是看他救了大小姐,就不是苦这么简单了。
“得了,你先下去。”甘沛霖摆一摆手。
待留兰走了,她将自己的茶盏推到敖珟面前。
敖珟沉眸道:“夫人有什么话,只说便是。”
甘沛霖转了下眼眸,问:“徐柏森出征,重用徐家,究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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