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沛霖左等右等,等来的人不是姜域而是敖珟。
敖珟闯进门的那个瞬间,她手里端着的茶盏“啪”一声掉在地上,碎片四溅。
“姜域在南街遇伏,生死不明。”敖珟直接说出甘沛霖最担心的事情,冷眸道:“相府有危险,你得马上跟我走。”
燕子一听这话,顿时懵了:“不可能,主子的人早就在皇城设防,不可能有人在眼皮子底下伏击主子。夫人,敖将军的话不可信。”
留兰也是充满了戒备,敖珟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若相府真的有难,敖将军怎么不先去救自家长姐?反而有功夫来这里帮衬我们夫人。”
“夫人,敖珟不会说谎的。相爷有事,我们必须从长计议救他回来。”敖琍这时候急匆匆的奔进来:“眼下是来不及收拾东西了,我已经吩咐女眷们锁闭自己的房门,躲在各自房中隐秘处。整个相府这么多人,一起离开目标太大了。何况她们根本无关紧要。眼下最要紧,是夫人您。”
敖琍红着眼眶道:“我知道相爷最不希望的就是你有有事。所以,只要他平安回来,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找您。”
“所以你又要劝我和敖珟走?”甘沛霖皱眉:“你知道我是不会点头的。”
“夫人,妾身知道您不愿意离开相府。”敖琍红着眼睛:“这些年妾身也看明白了,您对相爷是什么样的情分,您对相府是怎么样的情分……正因为看明白了,妾身才不得不劝您。这可能是妾身为一能替相爷做的事情了。”
说话的同时,她凝重的朝甘沛霖跪了下去:“若妾身还能活着盼回相爷和夫人,愿竭尽所能,侍奉在相爷和夫人身边。可……若是妾身没有这样的福分了。盼着夫人能偶尔在相爷面前提妾身一句,莫要让相爷忘记曾有妾身……”
甘沛霖正打算去扶她起身,忽然听见号角的声音。
这是有人强攻相府,门子吹响号角警告府中各人戒备。留兰和燕子都懵了,两个人警惕的望向门的方向。
谁料敖珟趁机一个箭步上前,不知道怎么就把甘沛霖扛在了身上。
“啊!”甘沛霖吓得不轻,拼命挣扎:“敖珟,你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夫人……”燕子想和敖珟动手,却被留兰制止。“你干什么?”
“我觉得有必要带夫人离开相府。”留兰眉心凝重道:“这里真的出事了不是吗?你要知道,夫人身为相爷的正妻,无论是什么人强攻进相府,她都是首当其冲的目标。燕子,你赶紧随夫人走,一路保护。我留在这里,尽量拖延他们。”
“为什么不是你跟着夫人去……”燕子很是不安。
“我……”留兰不好意思告诉她,她不想看见敖珟对别人好,那种滋味会让她很难受。更何况,夫人那么恨敖珟,如果夫人真的想要他的命,她要不要帮夫人动手?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眼不见,不用思虑这些烦心的事情。
“没时间了,快走。”最后,留兰也只对燕子说了这么一句。
甘沛霖被敖珟用斗篷裹在身上,连同燕子和数名黑燕,就这么轻易的带离了相府。
明明有人攻击相府,居然会留下一条让他们逃走的生路。
甘沛霖虽然被斗篷捂的很严实,根本看不见外面。但她心里什么都清楚,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一定在某一处,静静的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于是,她也不想挣扎了,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敖珟从来没向现在这么幸福过,在意的人,就这样伏在自己的背上。他背着甘沛霖,带她走,就好像带走了全世界一样。那种满足,根本无法形容。
“你打算带我去哪?”甘沛霖声音有些轻。
尽管如此,敖珟还是听的很清楚。“先离开皇城,在附近的村落则一处落脚。我会让人一直打探皇城里的动静,你可以安心。另外,燕子不是可以通过黑燕找到姜域的下落么!一旦联络到姜域,他一定会来救你。”
“你就不怕姜域疑心你带我走是另有企图,下令诛杀吗?”甘沛霖语气有些沉冷。
“那也得他先解决掉自己身上的麻烦事。”敖珟语气里透着不满:“我既然敢做,也不怕承担。”
“宣婷公主会任由你这么做吗?”甘沛霖随口问了一句。
哪知道敖珟忽然脚步一顿,整个人都愣住了。
甘沛霖正好奇他是怎么一回事,敖珟又背着她继续往前走。
“我好像已经有几日没见过她,兴许……她现在就落在你夫君手里也未可知。”敖珟的语气有些无奈:“顾此失彼,哪里能有这么周全。都这个时候了,自然是能救一个算一个。”
“呵呵。”燕子冷笑了一声:“敖将军,你处事的方式还挺特别呢!自己的妻子几日不见都没察觉,倒是一门心思的惦记着怎么救别人的妻子?这若是给宣婷公主知晓了,不知道要怎么伤心了呢!”
敖珟沉默了,没有吭声。
甘沛霖平和道;“你若现在丢下我去救她,还来得及。”
“不可能。”敖珟明眸转冷,只是甘沛霖看不见他的神情。“我已经错失一回,不能再有第二次遗憾。”
几个人匆匆而行,找到事先藏好的马车,绕小路穿过皇城,在城门冲破了防守,可谓一路顺利的逃出了皇城。
也是这样,甘沛霖就越确信,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她几次明示暗示的提醒敖珟,敖珟就是全然不理。反正这一世碰见的敖珟,和上一世完全相反。
上一世她所有迫切的期盼都被敖珟给毁了。这一世,她越是不想看见这样的敖珟,就越让她完完整整的看见。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故意捉弄。
偌大的村落,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昔年甘沛霖也曾经和敖珟在这里歇脚。一别两世,这里居然如旧。
“我提前在这里置办了一间房子。”敖珟温和道:“附近的乡民也都与我相熟,等下下了马车,你们赶紧换上屋子里准备的粗布衣裳。暂且在这里躲避几日。等事情平息了,再想办法。”
“敖将军就是心细,连衣裳都准备了。”燕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敖珟,心生不满。
哼,谁都别想打我们夫人的主意!
甘沛霖就着敖珟的手下了马车。
敖珟紧着让燕子的人将马车赶走,藏匿在村子里一处偏僻的地方。以免有人根据车辙印查到他们的下落。
燕子刚扶着甘沛霖进门,便转身对敖珟道:“夫人要更衣,敖将军不便入内,还是走远点,在外面候着,没唤你,千万别自己闯进来!”
敖珟微微有些尴尬,没吭声,便顺手关上了房门。
房门刚刚关上,一柄长剑横过来,直直的指着两个女人的纤细的脖颈。
“别出声,不然总有一个得死。”
丝毫没有意外,果然和甘沛霖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尽管他蒙着脸,并没有表露身份。但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敖珉,好久不见。”甘沛霖微微一笑,明眸转冷。
握着剑的人明显手上一僵,很快恢复了如常的平静。“丞相夫人真是好眼力啊。”
“敖珉?”燕子一头雾水:“这到有趣了,哥哥、姐姐救人,弟弟却要杀人。你们敖家这是要把丞相府当成你们唱戏的台子不成?”
她的话音都没落,敖珉的剑蹭一下在甘沛霖脖颈上划了一道。
“你干什么!”燕子吓得脸都绿了。
“没让你吭声,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敖珉绷着脸,相当不悦:“我信你可以与我周旋,甚至逃脱。但我不信你有本事带她一起逃走。所以燕子,别逼我杀人!”
燕子心疼甘沛霖,眼眶都红了。“夫人要不要紧?”
甘沛霖只是感觉脖子有点疼,这一刀看来并不怎么用力。“无碍。”
“那么现在……”敖珉绷着脸道:“你给我转过去。”
这话是冲着燕子说的。
燕子当然不情愿,可当她看见敖珉又要下狠手,瞬间转过身去。“只要你不伤害夫人……”
敖珉直接拿剑柄,狠狠朝燕子后背脖颈打下去。
燕子话都没说完,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敖珉怕她跌倒的声音惊动门外的敖珟,遂上前用腿支撑了一下,使燕子缓缓倒地。
“我一直想不通,你几次三番的想要我的命,还不惜加害敖珟,到底出于什么动机。”甘沛霖一步一步走到敖珉面前,眼眸微微一亮:“不过今日我见到你,恍然大悟!”
敖珉看着她的眼睛微微闪过一丝惊讶。“你想说什么?”
“这一切,你不并不是冲着我来的。”甘沛霖眉心微动,语气带着一丝生硬。“你是冲着敖珟去的。你恨他,你要取代他,且你也看准了他的软肋是我,才会翻来覆去的利用我家害他。对吗?”
“要不然这皇城里的男人为什么都喜欢你,你就是如此的聪明如此的与众不同。”敖珉饶是一笑,伸手去捏甘沛霖的下颌:“我也是差一点点就喜欢上你了。可惜啊,你的眼光太高,根本就看不上我这个一直赖在你身边的人。”
赖在我身边?
甘沛霖脑子里嗡的一声,原本苍白的脸庞猛的涨红。“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想通了!”
敖珉看着她忽然大变的脸色,瞬间也明白了什么:“这恐怕……就是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