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我不管,你必须给我做主。”
天刚蒙蒙亮,甘沛霖就被外面哭嚷的女声吵醒了。
她起身整理好衣裳,借着幽微的光整理好自己,才走到门边,将门敞开。
门外,该来的都来了。
甘沛霖一眼就看见了苏夫人,便皱眉走了过去。
还没容她给苏夫人行礼,勤王妃攥着拳头就朝她挥过来。
不过苏崎哲手快,握住了勤王妃的手腕,眉心略冷:“小瑜,别闹了。”
“你到现在还护着她,还好意思说你们之间没什么。我亲眼看见她捏你的下颌,那么亲昵的举动,你还敢说没什么!”
说到这儿,她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都好些日子了,你不让我来,也不回去看我。甚至连书信都少之又少,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对不对?苏崎哲,你真的好恶心,那么多女人你不喜欢,偏偏喜欢个有夫之妇,你真是恶心死了。”
甘沛霖被她哭的头大,紧紧皱着眉。
“王妃,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闭嘴。”勤王妃泪眼婆娑的冲甘沛霖嚷道:“你当然不敢承认了,你还惦记着回去做的你大都督夫人呢。只要我这个勤王妃还有一口气在,你想来勤王身边当女主人,做梦!”
甘沛霖无奈的看了一眼苏崎哲,目光里带着几分怜悯。
苏崎哲也是无奈,昨晚上说了一车的好坏,早起又都忘了。
“我不管,你不许再见她!”
苏崎哲拧着眉头道:“我已经说了,安排她走,怎么还会见她。你别胡闹了!”
“姑母,你看见了吧。他到现在还这么说。明明就是他勾引有夫之妇,还说我胡闹。”勤王妃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停不下来。
苏夫人一直没吭声,脸色比锅底好不了多少。
她静静的想,若果当时崎哲没有跟着哥哥去封地,而是一直留在皇城之中。而她也没有远嫁到富庶之地,远离皇城。说不定,她真的可以撮合崎哲和露莟的女儿,甘沛霖在一起。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很多烦恼都将不存在。
就好比,眼前这位,只晓得拈酸吃醋,一点大家闺秀风范都没有的勤王妃……
这样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崎哲。
“那你还等什么,马上送她走啊!”勤王妃叽叽喳喳个没完。
苏夫人被吵的头疼,实在忍无可忍:“够了!”
冷不丁的一声吼,确实控制住了场面。
勤王妃当即就没了哭声,只是一脸惊讶的看着苏夫人。
“沛霖我带走了。”苏夫人拧着眉头道:“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她走到苏崎哲面前,语气严肃的说:“你最好管好你的王妃,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了。倒霉的是苏家。”
“姑母放心,侄儿……”
“沛霖,我们走。”
苏崎哲话都没说完,苏夫人已经扬长而去。
甘沛霖步子轻盈的跟上了苏夫人,总算能大摇大摆的从苏崎哲眼皮子底下离开。
“殿下,你瞧瞧姑母啊,她怎么对我这么凶……”
苏崎哲扭过脸,一言不发的看着勤王妃。
这眼神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吓得登时就收了声音。
“我该说的都说了,没什么要补充的。”苏崎哲冷漠道:“你愿意留下就留下,但请你管好你那张嘴。”
“我……”勤王妃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于是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你的处境,可不乐观啊。”苏夫人和甘沛霖同乘一辆马车,返回苏夫人在皇城里的宅子。
“我这宅子清静,我有个寡居,素日里没有什么人来打扰,将你安置在这儿也合适。”苏夫人意味深长的说:“可总不是久留之策。你早晚要回去面对姜域,面对姜域的那些女人。如今朝中局势动荡,姜域随时可能会离开皇城,远赴战场。到时候,辰国那位公主可未必会纵你。你得提前想好主意。”
甘沛霖有点惊讶,她皱眉看着苏夫人,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
“怎么?”苏夫人凝眸与她对视:“你想说什么?”
“原以为勤王扣留我,只是为了和我夫君斗。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苏夫人您的苦心。”甘沛霖垂下头去:“是我没能领略夫人的苦心。”
“沛霖。”苏夫人见这里没有旁人,语气略沉:“你跟我说句实话。当初你到了适龄那么高调挑选夫君,最终却择了姜域,是不是就是为了复仇的缘故?”
甘沛霖没吭声,她当初选姜域,确实是为了复仇。只是当时并不知道薛苞芸害死自己母亲,她要的,是姜域的权利,只有站在他身边,才能接近复仇对象。
并且,到今天,她都没忘记她要做的事。
敖珟、沫初雪,那些所有亏欠她的人,那些帐,她一定要讨回来。
苏夫人见她不吭声,又道:“如今你母亲大仇得报,仇人已经一命呜呼,你也是时候抽身离开了。沛霖,如果你想逃离姜域的掌控,我可以帮你。”
“不。”甘沛霖摇头:“夫君是我自己选的,既然选了,就不能改。”
“沛霖。”苏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留在姜域身边,太危险了。那可是他母亲的命。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他不会饶了你!”
“可是婆母到底是怎么……”甘沛霖狐疑的看着薛苞芸。
“你怎么反而来问我?”薛苞芸不解的看着甘沛霖。
甘沛霖没吭声。薛苞芸当日是中了毒,没有解药也一定会死。且大批的竿党涌入后宫,场面一度混乱,她就是那时候和薛苞芸走散。
“我和婆母分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她怎么走的,我一点都不知道。”甘沛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件事,想来祯公主比我更清楚吧。”
苏夫人听着她话里有话,不禁皱眉:“沛霖,你的意思我是能明白的。可是当日,参摄其中的人太多了。不光有祯公主,还有皇后,好在清宁公主已经没了。事情还有很多可能性。但……但你比我,比这皇城里的绝大多数人更了解姜域。如果存有疑影,你说他会不会追查到底?且就算没有证据,你说,以他的性子,是会放过,还是宁杀错也绝不留一丝疑虑?”
“夫人的话,我都听明白了。”甘沛霖转了转眼眸,道:“不过明白归明白。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也好吧。”苏夫人苦笑了一下:“你这性子,和你母亲一个样。她当初若肯听劝,也不会拼了命的要嫁给你父亲。若果当初她能换个夫君,肯定不会……”
说到这儿苏夫人的眼眶又红了。
“夫人,您别难过了。”甘沛霖叹了口气:“母亲走了,外祖母也是郁郁难纾,这些年,我们都笼罩在这样的阴霾里,惨淡度日。但无论怎样。母亲的仇报了,她的在天之灵也会觉得安慰。”
“露莟最骄傲的,一定是有你这么好女儿。”苏夫人拭了拭眼角的泪,没有再说下去。
当晚,陆垚接到一封密报,说甘沛霖在苏夫人的宅子里。
他刚得到消息,马上就去禀明姜域。
偏巧这时候,祯公主正在书房里相伴。
“夫君,已经好几日了,你滴水未进,一颗米也没吃过。身子怎么吃得消。”祯公主端着一碗清粥,双手捧到姜域面前:“多少吃一点吧。若是母亲知道您这样亏着自己,一定会很心疼的。”
“你出去吧。”姜域只道这四个字。
“夫君不吃,我便不走。”祯公主使性子的说:“我就是要在这里陪着你。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明早送母亲的棺椁安葬,我就饿着去。”
姜域皱眉:“随你。”
“……”祯不禁愣了下,他这个回答,真是让她无语。转了脸,她又赔笑道:“夫君,你总不能一直不吃不喝吧?现在外头乱,朝中乱,到处都乱,若你再病倒了,那可怎么是好。我呀,这几天光是打点丧仪的事情,就觉得焦头烂额,沛霖妹妹还病着,要不,我去请她来劝劝你?”
提到甘沛霖,姜域肃然警惕起来。“她病着,怎么让她来?”
“沛霖妹妹最是心疼夫君了。我若去请,她一定回来。”祯公主分明在宫里见过甘沛霖。可搜宫救援的时候,偏偏就是不见甘沛霖的踪影。
就连留兰和燕子都否认,甘沛霖曾经入宫。
那她若是站出来说见过她,岂非成了她的罪过。所以,姜域没问她这件事,她就一直闭口不言。
如今这么说,也是想试探一下姜域的态度。
好在甘沛霖还没回府,这些事情也由不得姜域不去想。
“那就这么说了。”祯放下了手里的粥碗,微微蹙眉:“我也好久没见沛霖妹妹,我先去瞧瞧她,然后再带着她一道过来。”
“不必了。”姜域自然是要阻止她。
“夫君安心就是。”祯笑容微暖:“沛霖妹妹若知道您病了,必然会打起精神,过来照顾。说不定她自己的身子也能好些。再者,也到了该给她送药的日子。夫君别急,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