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抱着昏睡的孩子快步走到姜域面前。
与姜域对视的一瞬间,泪水就涌出眼底。“相爷,妾身在花坛里发现了埩。他就被用这块湿漉漉的油蜡布裹的严严实实。若不是及时发现,恐怕就……”
祯一下子扑了上去,从翠云怀里抢过埩:“天啊,我的儿,你这是糟了什么样的罪!”
孩子的小脸滚烫潮红,一看就是被捂的很严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姜域冷着脸看了一眼翠云。
翠云连连摇头:“相爷恕罪,妾身真的不知情啊。因为那个花坛的花草一直都是妾身侍弄,所以打算今天再过去瞧瞧。毕竟有贵宾入府,怕失礼,可没想到会埩会被丢在那!”
姜域侧首看了一眼陆垚。
陆垚随即点头,表示翠云没有说谎。
祯无论怎么晃动,都没能叫醒埩,已经是六神无主。
胤气的浑身发抖,死死咬着后槽牙不愿吭声。他觉得自己随时会拔刀,直接杀了眼前这些贱人。
甘沛霖的嗅觉一向灵敏,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腥味。
她转身对一旁的燕子道:“先去请神医入府为埩公子请脉。”
“是,夫人。”燕子立即去办。
“这里离歇脚的偏厢近,不如就近将埩送去歇着。”甘沛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那块湿漉漉的油蜡布:“留兰,你让人陪着锁阳回去,给埩那套干净的衣裳来替换。”
“是。”留兰也随即应下。
甘沛霖走过来,把油蜡布放在鼻前轻轻嗅了下,眉心便锁紧。
“你这是做什么?”胤不悦的看着甘沛霖:“难不成你和猎犬一样,还能辨认出这块油蜡布的主人?”
姜域随即冷了脸:“胤王说话务必自重,别让人挑出毛病来才好。”
“夫君,无妨的。”甘沛霖回眸对姜域轻浅一笑,转而看向胤:“胤王殿下说的不错,妾身的嗅觉的确格外灵敏。但无法辨认出这块油蜡布的主人,只不过,可以嗅到这块布上有股淡淡的鱼腥味。”
“鱼腥味?”胤将信将疑的看着她:“鱼腥味能说明什么?”
“花坛里是不可能有鱼的。”甘沛霖说话的同时,将油蜡布放在留兰手上摊平。“何况这鱼的麟很特别,轻薄之余还带着细嫩的鱼皮。如果妾身没猜错,应该是难得一见的鲥鱼。”
“鲥鱼?”姜域眉心微动,脸色有些不好:“这种鱼,是我特意吩咐人送进府里,今早才到。”
“不错。”甘沛霖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夫君说给胤王殿下和埩尝尝鲜。所以特意叫人一大早送来。这种鱼特别的娇贵,一旦鳞片脱落,很容易死。有些名厨为了保证鱼是新鲜入口,做鱼的时候甚至不处理掉鱼鳞。”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一种别样的温暖。
其实这鲥鱼,是姜域特意弄来给甘沛霖品尝的。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胤没了耐性。
“这种鱼早起才送进府里来的,有专人饲养烹调,确保最大限度的鲜活。所以府里能接触到它的人并不多。而这东西沾在了裹着埩的油蜡布上,我想只要逐一查问,就能摸到源头不是么?”甘沛霖与胤对视一眼,不轻不重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无法改变,与其着急,不如冷静的想想怎么抓住行凶者,为埩讨回公道。”
胤愣了下,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愣住。
是因为这个女人太过冷静,还是……她总能轻易的看穿人心。
“还愣着做什么?”姜域侧首望了陆垚一脸,
陆垚随即和陈锐一道退下,彻查这件事情。
而其余人,则陪同埩一并去了偏厢更衣。
祯仔细的检查过埩的身子,身上并没有别的伤痕,瞧着孩子呼吸均匀,又不像难受的样子,她才稍微宽心。“可能是有人怕孩子哭,给他用了蒙、汗药之类的东西。”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胤轻轻的抚、摸埩圆滚滚的脸颊:“这么小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若让本王知道是谁,必将她碎尸万段。”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甘沛霖。
甘沛霖无惧他的目光,凛然相迎。没有做过的事情,有什么可担心的!
祯也觉得奇怪,她不信这件事是甘沛霖做的。
毕竟这些日子,甘沛霖连府内的事情都懒得管,更别说花这样的心思。可是还有谁会这样怨恨她,容不下她的孩子呢?
正想得入神,陆垚已经带着敖琍匆匆过来。
“主子。”陆垚只唤了这一声,然后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姜域一切。
“相爷,到底出了什么事?”敖琍一脸茫然的看着姜域,在看看一旁的胤王和祯公主,要吃人的样子。她有些惶惶不安。“妾身正在后厨料理晚宴的事情,不知道这是……”
她的话音还没落,小厮就领着神医进了门。
“先看看埩。”姜域对神医略点了下头。
“是。”神医快步进来,替幼小的埩瞧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睡的甜美的孩子身上,表情都显得有些严肃。
直到神医确定,孩子只是被人下了瞌睡的药,并无大碍。所有人才送了一口气。
只是敖琍仍然不明白,这件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劳烦神医给我的孩子开些清明的药。”祯忧心忡忡的说:“总不好让他一直这么睡着。”
“公主放心,老朽会调制些草药给公子嗅,无需内服即可缓解症状。”神医语气温和,让人十分放心。
“这便好。”祯知道孩子确实没有大碍,压、在心口的大石头才算是被推走。她给孩子揶好了被脚,随即起身走到敖琍面前,一个而过抽过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从温柔慈爱到盛气凌人,一气呵成,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祯公主,您这是……”
“我知道你不满我多时了。”祯凛眉:“不错,你是比我先进府,得了甘氏夫人的信任,主理府中事宜。可是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你我之间,天壤之别,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这难道不是相府,不是你们天朝的规矩吗?”
“公主,您让妾身做什么,妾身不都照办了吗?”敖琍一双眼睛微微泛红,委屈的看了一眼姜域。
可是姜域的目光一直都落在甘沛霖身上,根本就无心理会她的处境。
“是啊,你确实做了。可惜阳奉阴违,面和心不服,不能对本公主如何,便将气撒在我儿身上。敖琍,你好狠的心啊。埩还那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祯凛眸瞪着敖琍,一双眼睛死死的凌虐着对方的肌肤,那种恨,是根本就不必多说的,她扬手又是一记耳光,打的自己手指都麻了:“我今天就要为我的孩子讨回公道,生生剥了你这张虚伪的皮。”
“相爷,妾身没有做过。”敖琍当即就跪了下去。如果说这里还有人能救她,那这个人一定是姜域。她捂着热辣辣痛的脸颊,含泪道:“妾身真的是冤枉的。妾身没有做过伤害埩的事情。相爷,好歹妾身也带过埩一段日子,您不是也曾夸妾身细致么!自己心爱的的孩子,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去伤害他?”
姜域略点了下头:“事情还没查清楚,公主是不是太过心急了?”
“夫君,你别被她蒙蔽了。”祯走到姜域面前,含泪道:“她给埩穿的衣裳里面,藏了一根银针。扎的埩啼哭不止,身上好几处都破了,结痂了。若不是我发现及时,针扎进五脏六腑,埩恐怕也没命了。这件事,我就当敖氏不是故意,只不过一时粗心。可这次,只有她能接触到鲥鱼的同时也能接触到我的埩。因为她带过埩,所以乳母们不会抗拒她抱埩和埩游戏。这些,后厨那些厨娘总归是做不到吧!”
这时候,陈锐也刚好回来复命,他皱眉对甘沛霖点了下头。意在肯定祯公主的话。
甘沛霖与陈锐对视后,道:“你来说。”
陈锐点头,恭敬道:“奴才彻查过,后厨接触鲥鱼的厨娘,确实没有机会接触到埩公子。她们连女眷们的院子都不能擅入,除了在厨房里,就只是在后门接受送进府的新鲜食物。并且因为今日要设宴款待胤王殿下,她们都在后厨里做事,可以相互印证。并无机会单独带走埩公子。”
“敖氏,你听见了吧!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敖琍连连摇头:“就算我接触到鲥鱼,又和谋害埩有什么关系?不错,厨娘们都在做事,没有离开过后厨。可是我也从午膳后就在后厨忙活,哪里又走开了呢?她们能互相作证,就不能为我作证吗?还有埩公子身边的人呢?乳母、婢子还有公主你,有谁亲眼所见,是我将埩带走了?”
“就算不是你亲自动手,还不是可以吩咐人去办吗?“祯冷眸瞪着她:“敖家如今如日中天,你身边不乏这样的谄媚小人。还是乖乖认罪,免得我用刑。”
“我没做过。”敖琍朝着姜域直直的跪着:“相爷,妾身绝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她紧紧攥着拳头,一脸愤然:“捉贼捉贼,公主一口咬定是妾身,就拿出确凿的证据。总不能因为你是妻,我是妾,就可以随意诬蔑我吧!不管敖家如何,我入了相府,就是相爷的人。就算是个妾,也不可以任人冤枉,公主若拿不出证据,今日这是就是击登闻鼓,上大理寺我也要求个公道。没做过的事,就算是豁出命去,也得为自己证明清白!谁也别想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