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新移来的几棵玉兰树开的正好,雪白的如莲花般洁净,淡粉如美人般娇艳,,浅紫的泛着优雅与神秘,鹅黄的花期略迟,含苞待放别有一番美意。
偌大的相府,春光如画。
女眷们都沉醉在这样的春光旖旎之中。
就连甘沛霖都差点忘了,跨出相府这道大门去,外面的世界便又不同。
“大小姐,神医到了。”留兰领着神医进来。
甘沛霖将手里折的玉兰花递给小婢子,转而道:“劳烦神医走这一趟了。这几日,总觉得胸口闷闷的不舒服。”
“夫人请入内堂,让老朽为您诊脉。”神医如是说。
留兰便吩咐小婢子们先退下,自己陪着甘沛霖进了内堂。
“如何了?”甘沛霖问。
“吴公子失踪了。”神医忧心忡忡的说。“是在一个五寒峰附近失踪的。”
“五寒峰?”甘沛霖记得这个地方,母亲说过,一年大半的时光都是满峰冰雪。可是吴为为什么会去那里?
“还有件事……”神医稍微停顿,才缓缓道:“吴棤回了皇城,今日一早便入了宫。”
“吴棤进了宫?”甘沛霖这么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是想知道,要杀人灭口的,到底是冲着他们父子俩谁去的?”
“不错。”神医禁不住叹了口气:“可惜现在两个人的处境都不怎么好。”
甘沛霖也确实没有办法:“宫里的事……我无能为力。只能是让人去五寒峰寻他。”
“那就劳烦夫人了。”神医垂下眉头,道:“至于皇上的身子,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已经没有大碍了。”
“皇上先前到底是吃了什么不洁之物,才会引发呕吐?”甘沛霖实在想不明白。
“回夫人的话,是蜡。”神医没有隐瞒。
“蜡?”甘沛霖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蜡融化在热的食物里吃下去,会有些残留在胃里。日积月累,胃内就会形成一层蜡膜。皇上原本就年幼,这样一来,胃里有别的东西无消化很容易呕吐。但时间长了,就不仅仅是呕吐这么简单了……”神医凝眸看着甘沛霖。
甘沛霖略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夫人是不会再回去照顾皇上了吗?”神医问。
“大抵是不能了。”甘沛霖叹了口气:“只能请您继续留在宫中,为皇上调理身子的同时,也费心他的一饮一食。”
“夫人放心,老朽会好好为皇上调养身子的。”神医瞧着甘沛霖的脸色有些不好,便道:“夫人是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老朽瞧瞧?”
“不用了。”甘沛霖抚了抚自己的脸:“昨个儿在花园里赏花有些贪凉,晚上又熬夜绘制花样,许是没歇息好。”
“夫人可要注意保养身子。虽说过了春寒料峭,但春日总是容易招病的。”神医少不得提醒一句。
“好。”甘沛霖点头,让留兰送神医出去。
转而又把陈锐叫了进来。
“神医说吴为在五寒峰。”甘沛霖略微一想,道:“那么偏远的地方,想必还没有铺排咱们的人。若要将他寻回来,可能要你亲自去一趟。”
“大小姐放心,奴才这就去。”陈锐朝刚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有件事,奴才藏在心里好久了,也不知道合不合适现在说。”
“你说。”甘沛霖冲他微点了下头。
“霍青死了,青衫派如今一团散沙。先前相爷吩咐他们一批一批的进皇城,来配合调查。已经表露对他们的不信任。眼下这团散沙若能由咱们接受,两张网合二为一,别说是五寒峰了。上至最北,下至最南,就没有咱们不知道的地方。”说到这热,陈锐的脸上微微显出严肃:“大小姐,昔年太后为什么能控制先帝,就因为她手里握着的权势让先帝忌惮。眼看着相爷就要……您得为自己打算。”
甘沛霖没想到他心里有这么一层,微微蹙眉。“要接管青衫派可不容易。”
“有个人合适。”陈锐微微挑眉:“徐家少将军,徐柏森。”
“表哥?”甘沛霖这么一想,倒也是点头:“对。他可以借着调查外祖父的事情接手此事。”
“是。”陈锐凝重道:“祯公主那边,到底有辰地。虽说现在相爷防着辰地。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辰国万一联手其余诸国忍到反扑那一日,祯公主一定会利用埩公子博上位。那时候,不光是对大小姐您不利,恐怕就连相爷都会身处危机之中。”
“你说的对。”甘沛霖点头:“你拿我的信物,去找徐柏森,和他商量好这件事之后,再出发去五寒峰。你回来之前,我一定会将青衫派的蝙蝠令拿过来。”
“是。”陈锐颔首,朝甘沛霖行礼。“奴才告退。”
“等一下。”甘沛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脆芯的事……还没有线索吗?”
抬起的腿落下,陈锐无奈的笑了下:“大小姐,脆芯兴许真的是因为头昏,没站稳,踩到了那颗珍珠才滑倒,撞在柜子上……当日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今日恐怕也不会再有线索了。”
“可……是……”甘沛霖始终不相信,脆芯会那么不当心而送命。
“大小姐,奴才知道脆芯和你是自幼一起长大的。虽为主仆,但情分堪比亲人。但……从来都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并不是我们能改变的。所有的错,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疏于照顾脆芯,才会让她和孩子有闪失,余生,奴才会替脆芯好好侍奉在大小姐身边,效犬马之劳,以补偿今生对她的亏欠。大小姐,如果脆芯还在,她绝不希望你为了她不开心。她最想看到的,是你过的顺遂如意。奴才恳求您放下这件事,就当是为了让脆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能安心。”
他的这番话,让甘沛霖潸然泪下。
甘沛霖心里一直很愧疚,如果不接脆芯来相府,让她安静的在自己的宅子里生活,兴许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她想要弥补脆芯和孩子,却无计可施。于是就拼命的去怀疑这件事另有隐情,好像只有将所有的错归咎到那个“凶手”身上,然后拼命的去找出这个人,才能让她安心一样。
“大小姐,就当是为脆芯思虑吧。”陈锐拱手,凝重朝甘沛霖行礼。
甘沛霖抹了把眼泪,心里的痛楚却丝毫不减。“我知道了。”
“奴才告退。”陈锐忍着泪从房里退了出来。
这时候,正好燕子过来。
短短的一个多月,她像是变了个人。虽然从前跟着姜域,就不怎么活泼,但现在俨然一具行尸走肉,丝毫没有半点生气。
“夫人,午膳准备好了。你是先用些还是等主子回来一起用?”燕子面无表情的问。
甘沛霖的眼角还有没擦拭干净的泪水。“等他回来再用吧。”
“夫人,您没事吧?”燕子发觉那泪珠,连忙走过去递上绢子。
“没事。”甘沛霖看她消瘦了不少,倒也是难受得紧:“说真的,我静下心来想过,霍青做事虽然急进,有些横冲直撞的威猛,但他不会在没得到姜域点头的情况下,就对我外祖父下毒手。我相信夫君不会这么做,也相信他。这件事,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多谢夫人相信霍青。”燕子动了动唇,道:“夫人,奴婢想求您一件事。”
“你说。”甘沛霖皱眉看着她。“只要我能办到。”
“女人嘛,总要嫁一次。”燕子唇角泛起苦涩的笑容:“他活着的时候我没走心,可他不在了,我……我想找只火鸡,跟他拜堂,做他的媳妇。”
“……”甘沛霖动了动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夫人放心,这是燕子自己的决定,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都不会后悔。”燕子轻轻一笑:“我和霍青都是孤儿,死契在主子手里。我们都发誓会一辈子为主子尽忠。如今他不在了,我更要替他去做。夫人,您就答应我吧。”
“答应她吧。”姜域走进来,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
“夫君回来。”甘沛霖起身,刚要行礼,就被姜域握住了手腕。
“你我之间不必这些。”姜域的手微微用力:“燕子情深义重,想来霍青会知晓。”
“嗯。”甘沛霖点头。“燕子,那我让留兰为你准备一份嫁妆。择个好日子。”
“多谢主子,多谢夫人。”燕子的脸上总算能看见一丝笑容。“奴婢这就去传膳。”
“这样会不会耽误了她?”甘沛霖有些犹豫的问。
“不会。”姜域沉眸道:“有时候心里有个人,就能安稳一生。未必只有长相厮守才算是良缘。”
“也许吧。”甘沛霖饶是叹气。
姜域却把她像孩子那样,揉自己怀里。“咦!”
“怎么?”甘沛霖微微抬头,奇怪的看着他。
“你似是长高了些。”姜域用手在她头顶比划了下:“真的长高了些。”
“……”甘沛霖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要好好吃东西知不知道。你身子这么弱,总是叫我的担心的。”姜域轻轻的揉她的头:“大事,快要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