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贵凤看着宋长宁：“你为啥要告诉旁人那草纸咋来的？”万一都去整自家不够哪行。
宋长宁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娘，那种草山上有好多，用不完的，与其让村子里的人偷着学还不如大方告诉她们，我和她们说，是娘让我这么做的。”
钱贵凤想想也是，她都上大柳树那把草纸拿给大家伙儿瞧看，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东西，让人家戳脊梁骨说她小气还不如大方点。
“嗯，你这事做得对，以后你们没事就上山在弄点回来，留着家里用。”说完她忽然想起赵兰，补充一句：“不用太累，边玩边弄就行。”
宋长宁甜甜笑起来：“知道了娘，娘你对我可好了，比寒心她后娘好很多很多。”
这高帽子带的特舒服，钱贵凤轻咳一声，冲着宋长宁挥手：“你知道就行，一边玩去吧。”
宋长宁有些困，叫宋小雨回来带她睡午觉，钱贵凤咋也睡不着，折腾这么长时间她浑身疼，宋老大在外面用凉水洗两把脸进屋，看到钱贵凤也不睡觉，好奇问：“你咋还不睡觉呢。”
钱贵凤摇头：“睡不着，犯愁。”
今个钱贵凤可让宋老大开眼界，突然觉着自己媳妇也不是很差劲，他用汗巾将脸擦干，坐在钱贵凤跟前：“你这个婆娘变得真多，我稀罕你现在这样。”
俩人在一起十年多，褪去一开始的蜜里调油，钱贵凤好长时间没听到宋老大说这种让人脸红害臊的话：“孩子还没睡呢，你净瞎说。”
宋老大平时话不多，心情好话自然就多起来：“不是瞎说，是真的，今个娘就单独夸你一人，我心里也跟着高兴，和夸我了一样。”
“我做那些都是应该的。”钱贵凤谦虚道，宋老大将鞋脱/下，倒在炕上：“这样挺好的。”说完没多久响起呼噜声。
钱贵凤想来想去，穿上鞋去宋奶屋子，老两口还没睡呢，钱贵凤不好意思的走进去，宋奶看到她乐了：“干啥这么墨迹，有啥事进来说。”
“娘，我的确有个事想和你商量商量。”她有事时都喜欢亲切的叫宋奶娘，不是叫婆母。
“说吧。”钱贵凤坐到宋奶身旁：“娘，我娘家娘给我拿五斤粟米换长宁回来，其实我家嫂子不知道，你说长宁这大活人在这，人家肯定也好奇这孩子的来路，我怕娘家嫂子知道这五金粟米是我娘给我的，要是知道我娘不好做人。”
她想说，能不能让宋奶把这名头担下来，算是老宋家给换的孩子。
宋奶跟宋爷要一个小垫过来，盖在腿上，她笑呵呵的痛快答应：“没问题，娘给你做主。”
钱贵凤感激的看向宋奶，手原本放在腿上，都往宋奶方向伸去：“娘，真的是谢谢你了。”
宋奶抬手比划：“都是一家人，娘也没给你弄过啥好东西，你娘家吃的比咱这多，住的比咱家好，每次回娘家也没有东西给你拿回去孝敬你爹娘，我这心里也过去。”
今个钱贵凤和宋奶关系拉近一些，宋奶帮她解决心头最大的隐患，她心里松口气，嘴上也就积德：“这年头谁家也不好过，娘你不能那么想，我在老宋家没饿到就中，再说我就咱上游村的媳妇，娘家走两步就到，哪能天天往回拎东西。”
日子就这个过法，以前她抱怨，今天却不想抱怨，再说明天她带着草纸回去，那可比拿吃的有面子，吃的她娘家不缺，草纸拿回去擦屎尿，谁都舒坦，可不比吃的更有用。
“你下午回家啊？”宋奶问。
钱贵凤摇头：“不回，明个吃完早饭带那几个孩子回去。”
“长宁也带上？”
“带上。”
宋奶点头：“你这事做得对，长宁那孩子挺好，比二房家的好太多，性子纯良脑袋还聪明，热心肠，别说对你家那几个孩子不错，对其余两房孩子都照顾有加，才六岁的娃娃，能做到这个地步真的不错。”
听着宋奶夸宋长宁，就好像是在夸她一样，钱贵凤跟着笑笑，说了会儿话她就回去了。
宋奶将小垫拿起来叠成一团，慢悠悠的躺在上面，中午睡一觉，要不然困得慌：“老头子你咋还不睡觉？”
宋爷将烟杆子往地上敲敲：“等会儿就睡，你先睡吧。”
钱贵凤这回有心思睡觉，回去躺在炕上张着嘴睡的比谁都香，外面的母鸡又下蛋了，咯嘎咯嘎的叫着。
只有二房现在几口人都没睡呢，宋老二宋庆坐在炕里靠着墙，秦红做手里的活，宋香茗缩在炕稍，她爹回来就不太开心的样子，难不成那些人将今天的事都告诉她爹了。
宋云躺在炕上，没脱鞋，脚搭在外面，别人家咋就没这么多事，小雨怎么都比香茗懂事，这个妹妹，诶…
“香茗，今天吃饭那么多人，你咋说话呢，谁教你骂人的？”宋庆沉声开口，目光复杂的看着宋香茗，宋香茗从小就比较怕宋庆，她缩下脖子：“爹，不怪我，是宋福和我抢吃的。”
宋庆随手将鸡毛掸子冲宋香茗扔过去，坐在炕上喊道：“有点人出，为了口吃的就出去丢人现眼，你都五岁了！懂点事吧，宋福是你哥，他脑袋不好使你让让他怎么了！秦红，上午还有啥事都给我说清楚。”
撒谎打人，他倒要听听他宋庆生出什么孽种，把他娘气成那样，兄弟几个谁都可能撒谎，唯独爹娘不可能昧着良心欺负她一个五岁的孩子。
宋庆这样吓坏宋香茗，那些该死的人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他。
宋庆平时不管那些芝麻小事，但在二房说话也是顶天好使的，秦红不敢和他呛，只好将事情都说一遍，在听到宋香茗骂宋福掐宋福还将她哥推出去挡人这些事后，宋庆气的脸红脖子粗，眼睛死死的盯着宋香茗，宋云感觉到他生气你，躺不下去坐起来，缩到角落里不敢吭声。
宋香茗见情形对自己不利，急忙跪倒宋庆面前哭着求饶：“爹我错了，她们不喜欢我不和我玩，哥哥也不喜欢带我玩，我才这样做的。”
宋云想说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好好说话谁都带你玩，他刚要张嘴秦红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宋云憋屈的闭上嘴。
“宋云。”宋庆厉声喊道，宋云脊背瞬间僵硬：“爹，我在呢。”
“你刚才要说啥现在就给我说，别吭哧瘪肚的，我看谁敢给你使眼色。”宋庆就烦秦红不懂道理的样，孩子被她看成这样，还包庇！
宋云想起宋长宁的话，护着香茗看似对她好，其实只会让她越走越歪，他不能再看香茗歪下去：“爹，是香茗不喜欢和我们玩，我们出去弄草叶子她不干活，还骂长宁，说话特别酸，今天我看她要被宋福打，挡她前面她直接把我推出去，我当时心都凉了，没想到我亲妹子还不如大爷叔叔家的孩子。”
这话是实话，宋云一想到那个时候发生的事，特别难受伤心。
宋香茗咬住下唇，不敢吭声，宋庆听完咬着腮帮子从地上捡起他的鞋，对着宋香茗打过去，下手也不是特别狠，抽在身上也是疼的，宋香茗咬住嘴唇，流眼泪却不吭声，用一副仇视的表情看着宋庆和宋云，那眼神森冷，一点都不像个五岁孩子的神情。
宋庆对上那双眼睛，心里咯噔一声，这孩子是养出孽了。
“我问你，你知道错吗？”宋庆咆哮着问，宋香茗咬牙回答：“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脸上的表情依然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