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水往外流,门口那才泥泞呢,宋老大一路跑进来,迅速关上门,他大口喘着气,进了院子也没有放松警惕,想要赶紧跑进屋子里,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滑泥,摔成狗吃屎,手还按到泥地里,他费尽的爬起来,二话不说跑到屋里。
衣服上都是泥,脸上也嘣了一下子泥点子,手上衣袖上还有沾着血,吓死人的模样。
钱贵凤在地上看到他,嗷的一嗓子叫出声:“老大你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你和我说,我定要把他祖坟给刨出来。”
宋爷宋奶在炕上坐不住,光脚跑下来担心受怕的问:“老大啊,你这在村里和谁结仇打架了?”
宋老大急忙比划嘘的手势,小声道:“我没事,你们小点声是大喜事。”他回头将门关上,环顾四周,天冷屋子里没开窗,这才放下心的将衣服掀开,从里面拿出一只死掉的野/鸡,野/鸡翅膀整个断掉,就剩下一层薄薄的筋肉拉扯,鸡也死了,宋老大身上的血是鸡身上的。
“这血是鸡身上的,我刚才从亲家那出来,想着出去一趟也没整着蘑菇,左右也出去了,就去瞧瞧下得陷阱里有没有活物进去,本来没报那心思,谁知道过去一瞧,就在咱那天弄得陷阱里,瞧见这只被困住的野/鸡,这伤口就是用那砍刀砍得。”
钱贵龙教的方法妙,普通只能把东西扣住,他往上多放个利器,一旦进去东西就能把那东西给弄死弄伤。
宋老大抬起衣袖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我当时看到这玩意,心想可不能让旁人知道,都知道咱吃啥,我急急忙忙将腰带松了,把这带血的野鸡藏在怀里,一路装肚子疼跑回来,好在没人看到,我知道咱这一左一右有两家耳报神呢,我在院子里都没敢停留,紧忙跑回来了。”
民以食为天,自打闹饥荒以来,家家户户有几口人沾过油水,这回看到野/鸡,嘴巴里都跟吃酸草一样往外冒口水,宋老大抱着血腥的野/鸡回来,一点都不嫌弃,一路都寻思土豆块炖野/鸡肉,馋的他差点没把舌/头咽下去。
宋老/二全然忘记刚才的事,乐的那是又拍大腿又跺脚:“诶呦我的娘,咱弄得陷阱竟然真成事了,太好了!大哥等晚上咱们再把陷阱补补。”
“我正有这个想法呢。”宋老大把野/鸡扔地上:“野/鸡毛留下,加上上回贵凤从娘家带回来的野/鸡毛,弄几个毽子,给娃们儿玩,省的天天大眼瞪小眼,没意思是吧。”
宋奶乐的见牙不见眼,她回身抓住宋爷的手,激动地都要掉眼泪了:“咱能吃上鸡肉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吃到兔子肉呢。”有方法就不怕没玩意,今个儿能弄到野鸡赶明个说不定就能吃到兔子肉。
宋爷点头:“是啊,本以为入土也不能在吃上肉,今个儿命好,还真吃上了。”
宋长宁牵着宋小雨过来,宋小雨看到地上死去的鸡害怕的躲到宋长宁身后:“小嫂嫂,这个鸡好吓人,好吃吗?”
“小雨忘了,上次在舅舅家吃的肉,就是这个鸡身上的肉。”小孩子就是爱忘事,才几天就不记得了。
经宋长宁提醒宋小雨这才想起来:“我想起来了,那个肉好好吃,因为吃肉,有娣姐姐和肉球哥哥还吵架呢,好凶呢。”童言无忌,宋长宁拦住她:“小雨这回还能吃到这肉,开心吗?”
宋小雨在地上拍手:“开心。”笑的和一朵太阳花似的。
宋香茗看到地上的野/鸡,撇嘴,不就是一只野/鸡,她上辈子走出这个村子,上外面那可是吃过酒楼的,里面的小二把她伺候的和皇贵妃一样。
她让小二往东,他就不敢往西,还有外面的包子人家蒸的又白又软,那糕点捏的真和花儿一样,都是人间美味,这些乡下土包子,宋小雨那个小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等以后长大出去,有的丢人。
这破地方,要啥没啥,人还粗俗,她知道她娘为啥讨厌大伯娘,就是因为她粗鲁,不像个女人,她娘也不好,但还有点礼貌,没那么像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外面的女人,各个身穿绫罗绸缎,手里常年拿着扇子,公子哥生的比女子都白,说话细声细语的别提多温柔了。
等以后出去,她绝对不说是从这个破村子出去的,她要努力有银子,过人上人的生活,过宋长宁上辈子的生活。
宋长宁洞察到宋香茗发自内心的嫌恶,对屋子里的人的嫌恶,她微微皱眉,人生来平等,只要追求自己的生活,摆清自己的位置,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能活的快乐,她上辈子就是厌恶这个家,所以才遭到这个家的排斥,这次她本想明哲保身,不硬着来,反而被这个家接纳,抛却上一世的恩怨,这一世她喜欢这里,喜欢护着她的爹娘,把新衣服给她穿的娘,依赖她的妹妹。
还有对她慈眉善目的爷爷奶奶,她以后在想走出去,也是要报答大家以后再走,不会坐那偷偷摸摸的事了。
而且她相信,阿福哥那么好,娘也那么好,时间久就会把她当成亲妹妹亲女儿,她想走也不会拦着她。
宋长宁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对她好的人,她不会坑害人家,至于那些莫名其妙就看她不顺眼的,她也不会亲近,不会惯着。
从上一世她就知道,宋香茗作为家里的一份子,同她一样想走出大山,逃离这个地方,明明家里人对她那么好,她就是不知足,觉得家不是温暖的栖息地,而是累赘。
她跑出去以后,不小心被宋香茗遇见,那个时候她都和那个人定情,要谈婚论嫁了,宋香茗拿宋福威胁她,不给她银子,宋香茗就要把她给傻子当好几年媳妇的事告诉那个人。
她愚笨害怕,给宋香茗银子,看着她在镇子里装小姐,冒充大户人家的人,她出手阔绰都是从她手里拿的银子,这还不算,她还要勾引那个人。
好不容易等到要成亲,她还被宋福捅死了。
后面细细想来,知道她秘密的只有宋香茗,为了管她要银子宋香茗不可能告诉家里人她在哪儿,宋福会过去,怕是她的计谋,挑唆宋福,让宋福杀她,一切的一切,宋长宁勉强串起来,越想心越惊。
宋香茗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孩童时就不是好孩子,长大也不是好人,她的恶如同从娘胎里带出来似的。
一直追求人上人,妄想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宋长宁猜,宋香茗内心里真把自己当成大户小姐,她白天也做梦,每每思及,宋长宁心都在打颤。
秦红看到野鸡,想吵架的心思同样降下去不少,她恨不得现在就拔鸡毛,把鸡剁成块,然后大快朵颐。
宋奶看出大家的心思,拉着宋爷坐到炕上:“得了,把心里那点热火气暂时压压,咱们今天还有事没说清楚呢,宋云,去把你三叔家人都叫过来。”
“哦。”宋云打开门跑出去,他穿的单薄被冻得亚次打颤,只好抱起肩膀取暖,秦红最近的心思都在歪门邪道上,对孩子的关系不够,变天也不知道给孩子换衣服。
宋云跑到三房屋,将门拉开,听到里面三叔和三婶逗宋波,宋波被他爹娘嘲笑屁/股大,没他弟弟长得好看,委屈的坐在墙角闷嗤着要哭不哭的模样。
男子汉大丈夫,男儿有泪不轻弹,哼,他不能哭。
宋云心里面无比羡慕,他们家都没听到过这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