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丁贴在地皮上,宋长宁用小铲子将婆婆丁铲下来,沈寒年听到她说会好好看完,裂开嘴角笑了。
“你若是在家里短缺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沈寒年声音里夹杂一丝轻松愉悦,宋长宁侧目:“你还是留点银钱自己花吧,别给我了。”
宋长宁听他问还缺什么,心都差点跳出来,什么都不缺,六十文钱还压在身上呢,再来点就要被压垮了。
沈寒年考虑到她的性子,没有在多说,心里却在计划还送她点什么。
两个人沉默的干活,沈寒年不觉得枯燥反而很享受,能和她这样待在一起,他别无所求。
三日很快过去,沈寒年回书院,宋长宁念着那本医术,这几天将采摘的青梅做成青梅醸,放到小坛子里封好,在沈寒年离开前送给他。
沈寒年捧着坛子眉眼舒畅,大家都过来送他,沈寒年和他们挥挥手,踏上小路离开,这次出发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因为他手里的东西,让他心里都甜滋滋的。
回到书院,沈寒年将坛子放到睡觉旁边的台子上,同窗饶有兴趣的用手敲打坛子:“寒年兄,不知道这里面装了什么让你这么珍重,我看你进来到换下衣服,已经看了它五六眼了。”
沈寒年皱眉抱起坛子放到他够不到的地方:“是我家里人给我带的青梅醸。”
这位同窗姓楚名子瑜,他比较爱说话,平时和沈寒年揍得近,两个人说话说得比较多。
“青梅醸,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知道是不是让寒年兄去码头赚银钱买医书的那颗小青梅?”
平时看沈寒年没啥话,却为了一本医书跑出去干那么长时间的活,啧啧啧,这拳拳之心日月可鉴啊。
“你别乱说,她是为了感谢我才送给我的。”沈寒年有自知之明,他从来没在宋长宁身上看到半分男女之欢来。
就是把他当哥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做这个哥哥。
楚子瑜偷笑,倒没有再说太过刺激他的话,要不然他吃青梅醸的时候就不叫自己了。
宋长宁这边依旧如常过着,这天她带着小宝和宋福道上山抓完蚯蚓虫子回来喂鸡,就听到二房屋子里传出吵闹的声音。
夕阳落下,树慢慢变黑,只留下剪影。
宋长宁喂完鸡,将它们赶进鸡架,刚要带小宝他们回屋,宋香茗从二房屋里冲出来,两只手抱着肩膀,脸上带着眼泪。
秦红在后面拿着鸡毛掸子追:“你真是要把我给气死不成,好端端的上什么镇子,你自己出去难不成去喝西北风?”
家里哪有那么多银钱让她出去挥霍:“你以为自己有个富饶的亲戚在那里不成,还想出去,我把你腿打断。”
宋长宁看着宋香茗,心下有几分思量,她莫不是奔着贵人和时燕去的,当初她还十分爱慕时燕,得知时燕想娶她过门,也发过一次疯。
现在时燕不认识她,若真被宋香茗抢占先机,还真是……
宋长宁有种被迫吞咽苍蝇的感觉,宋香茗看到宋长宁,咧起嘴角得意的笑起来,只要她比宋长宁先出去,那外面的好东西就都是她的。
宋长宁身上有块胎记,是贵人认人的标志,等她出去拿着标志给贵人看,她就是苏家小姐,宋长宁永远都只能留作市井之人。
到时候在拦着贵人不见宋长宁,神不知鬼不觉,她不再是宋家人,而是苏家人。
“娘,我好说歹说你就不让我出去是吧。”宋香茗厌恶的看着秦红,觉得她娘远不如前几年明事理,以前好歹听她的话,知道孰是孰非,现在就是一个疯婆子。
既然这个家挡她财路,那她也没必要待着了。
秦红绝望的看着宋香茗:“我是为你好,外面歹人多,钱有娣有亲戚在那里,你人生地不熟出去让人欺负咋整。”
旁人眼里在恶毒的孩子,都是自己娘眼睛里面的宝贝疙瘩,秦红咋可能糊涂到让她自己跑出去。
她们两眼一抹黑谁都不知道宋香茗去哪儿,死在外面都没人给她收尸。
宋长宁不想在这看她们母女两个吵架,拉着小宝和宋福道进屋。
钱贵凤听到外面的动静,看宋长宁回来小声询问出啥事了,宋长宁坐在炕上,墙上的影子随着烛火轻晃:“宋香茗要去镇子做工,二婶娘不让,两个人在院子里吵。”
钱有娣才走不几天宋香茗就耍幺蛾子,自然将两者联系到一起,钱贵凤对着地上吐口唾沫,哼唧道:“就她们那几个穷亲戚,还想出去呢。”上外满还不得饿死。
宋长宁心事重重,因为她也想出去,但是家里现在没银子,她如果没有点银子傍身,出去只能挨饿。
想当初她自己跑出去,捡人家不要的烂菜叶子,啥都吃,那时候身心轻松,跑出去能活就行,今时不同往日,她跑出去爹娘会担心,大家都在乎她,还需从长计议。
晚上宋香茗浑身疼麻的躺在炕上,确保秦红和宋老贰都睡着了,偷偷拿起自己的包袱,假装上厕所穿鞋跑出去,外面银月如钩,几天时间圆月便缺,又是一个轮回。
不同的虫子或长祸短的叫出声,宋香茗将衣服穿好,踩着月光把一只鞋子扔到上游村的河边,就当她死了吧。
出村子前,原本一身轻松离开的宋香茗忽然回过头,她眼前闪过很多人的脸,宋长宁也在里面,让她印象最深的还是秦红和宋老贰,那条走路微跛的腿,她攥紧拳头,没事的,等她有银子给他们送些来,她们就不会难受了。
穷是百事衰,有了银子就不会难过。
天亮,公鸡打鸣,宋香茗挑着安全的大路往镇子里走去。
秦红根本没想到宋香茗会偷偷溜走,她觉得孩子没出过门,嘴上说说不会真出去。
里外屋茅厕都找了,没看到宋香茗影子那一刻,秦红慌乱,孩子去哪里了?
她紧忙回去翻找,发现宋香茗大多东西都在家,就没有她昨日穿的那身。
难道没走?
鉴于宋香茗有说谎话假装离开的事情,秦红没着急找,吃完早饭的宋奶询问宋香茗,秦红有些不安的回答:“昨天她说去镇子,我没同意,今天就没看到她身影,兴许又躲哪里吓唬大家呢。”
宋长宁放下筷子站起来:“二婶娘,我怀疑她已经跑了,那时候她还小,现在长大了。”
秦红被吓的结巴:“可,可是她不认识路啊。”
宋长宁冷笑,不认识路,她可不是一般人:“若是我出去,四处打听也能走到镇子。”
宋老贰站起身脸色不大好看:“我先出去找找,你们先吃吧。”
宋长宁怎么能吃的下,也跟着出去找,这样谁也别想闲着,都出去吧,屋里屋外都没有,大家又在村子里找。
刘牡丹一路骂骂咧咧的走到河边,眼尖瞧见不远处有个鞋子,心凉半截,祈祷不是宋香茗的,走到跟前差点没两眼一抹黑昏过去。
“天杀的呦,这孩子咋就想不开投河了。”
那鞋子灰色前面打着补丁,为啥刘牡丹一眼认出来,因为太脏了,还带着前天上午吃的菜汤呢。
宋老三就在不远处,听到刘牡丹的哭声跑过来,拿着鞋手抖如筛糠,完了,二哥二嫂这回还不得哭死。
鞋子拿回家,大家都哭起来,绝望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家,宋长宁最后跑回来,她往村外追了一段路,回到家知道这鞋子的事,冷静的像个冰坨子:“肯定没死,一晚上也该泡起来了,我怀疑她故意扔个鞋让咱们误以为她跳河了。
不行在等两天,绝对不会有尸体浮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