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的这一拳砸下去,看起来是隔靴搔痒,其实是在釜底抽薪。
一个新成立的公司,一件新的产品,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资金,也不是销量,而是信誉!
萧远自信这么轻轻地一拳,具有雷霆万钧的力量,让对方无从招架。
既不需要大动干戈,兵戎相向,又不需要萧家亲自出面,就这么云淡风轻地随便一出手,就能让那个不懂规矩,不知好歹的臭小子永世不能翻身!
哼,跟萧家斗,你是还没睡醒吧?
哎,真的不知道老爷子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认为这小子对萧家有威胁。我随便一出手,轻而易举就能灭了他,担心个什么劲啊!
没就多的功夫,调琴受到质量投诉的案件,就在媒体上传开了。“受害人”声声泣血,控诉调琴的豆腐渣工程,要求假一赔十,还要求责任人公开道歉,否则将诉诸法律。他公开发表声明,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口口声声“代表所有受欺骗的消费者,讨回应得的损失。”还说什么“不畏惧一切不法商贩的威逼利诱,要将正义的旗帜一插到底”,要“还消费一个公道,给社会一个纯净的空间!”,要“重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共同构筑和谐社会”……
很显然,这个消费者对于法律的认知相当地专业,引经据典,声称调琴的欺诈行为触犯了某本法律书的某页某几行……
“傅总,现在的形式很严峻啊,所有的舆论都在指责我们啊。”会议室里,每个人的桌子面前都摊着一份今天的报纸,每个人都很清楚现在的形势,都在唉声叹气。
“这几天,每天都能接到很多的电话,有询问的,有指责的,还有许多媒体要求报道的。”老黄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像一个得了癌症晚期的病人一般无能为力。
“傅总,这么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啊。要是闹上法院,情况就更糟了,这对我们公司的形象,将产生毁灭性的打击啊!”
“傅总,不好了,楼下聚集了一帮人,打着消费者的旗号,在下面聚众宣传啊!”门口的保安慌慌张张地闯进了会议室,使得原本喧闹的会议室,一瞬间寂静无比。
天啦,这萧家玩得也太HIGH了,都打上门来了!傅阳秋扭头通过落地窗向下望去,果然看见一大堆人聚集在公司的门口,举着横幅,贴着标语,见到路过的人就大肆宣扬。
“完了,这下完了,这可怎么办啊?”会议室里的气氛无比地凝重,一片哀鸿遍野。
“我下去打发他们走吧,实在不行,只能报警了。”老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报警?这不是找死么?生怕媒体不知道啊。一旦这档子事被捅出去,说公司报警抓消费者,姑且不论这消费者的身份是真是假,也不管谁在道理上站得住脚,但这势必引发一轮口水战。
由于现在的虚假广告太多,让大家对现在的产品,越来越没有信心,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既有可能牵动大家心目中早就聚集已深的怨念,再加上很多国人喜欢跟风,到时候他们就是枪口一致,咱们是有理都变成没理了!
“你就别下去了,我下去看看。”傅阳秋脸色淡然地站起身来,走出了会议室。
“快跟去看看。”众人一窝蜂地跟了出去。
“假一赔十!假一赔十!”当傅阳秋走到楼下时,就听见整齐划一的喊叫声。很难想象,如果是没有预谋没有计划的活动,居然能弄得有组织有纪律。
一群人在楼下正弄得不可开交,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更有甚者,还有不少人拿着记者常用的针管摄像机在录像。几个保安很无奈地在旁边站着,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但又不敢上前去,生怕一不小心又弄出一个殴打消费者的罪名来……
擦,真是专业啊!
“不要再吵了,我们的总经理来了。”
见到傅阳秋的面孔出现,异常喧闹的人群总算稍稍安静了一些。无数双眼睛打量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原来传说中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就是这个家伙。恩,看起来确实有点冲,很欠收拾啊!这种小伙子最好对付,把火煽地大一点,他肯定就忍不住发怒,那就好请君入瓮了,嘿嘿……
“大家静一静,有什么事可以进来坐着谈。”傅阳秋迎着众人的目光,很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就是总经理?那好,终于找到负责人了,关于你们的产品,你今天要给个说法,否则,我今天就不走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横着一张脸,气呼呼地吼道。
“对,不走了!”身后的人群再次展示出军事化管理的素质,异口同声地附和道。
领头的大汉从怀里摸出一只调琴,严格的说,是一只被“毁容”了的调琴,琴身上搞了很高深的雕刻艺术,琴弦也给拉断了。
“这就是你们的产品?简直是在误人子弟啊!”壮汉颇有点痛心疾首,声泪俱下的态势,声声泣血:“可怜我的儿子啊,我原本还想把他培养成艺术家,现在都给你们毁了,你们一定要赔偿损失!”
擦,艺术家难道是菜市场上的猪肉,都论斤卖的,说培养就培养?也不看看你老人家这膀大腰圆的形象,你的儿子还想搞艺术?行为艺术吧……
公司里的员工们,一个个气得耳红脸绿的,都差点有人忍不住想上前去干一架了,但是,这恰恰是对方所希望的。已经有记者在暗中欣喜,打开录音笔什么的了。
“哇塞,你买的这个产品,很有型啊。”傅阳秋的表现让前来挑衅的人群一阵惊愕,你瞪我,我瞪你,似乎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如此地挑衅,让那些老家伙都有些沉不住气了,但这个看起来血气很旺的小伙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还笑呵呵的,这真TMD邪门了!
傅阳秋从微微发怔的壮汉手里拿过调琴,放在手里把玩着,笑眯眯地对壮汉说:“你儿子的力气还真是不小啊,我觉得别练什么艺术了,去玩举重或者铅球,肯定有前途。”
“你……你什么意思……”壮汉很愤慨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把买来的东西给故意弄坏的?你这是血口喷人!要是不信的话,我这里还有消费者协会的鉴定部门所开出的报告!”
一群人跟着起哄了:“对,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还怎么狡辩?”
“你今天非得拿出一个说法来,要不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兄弟们,砸了这家黑店!”
“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倒!这么一群强盗流氓,居然还在口口声声斥责世风日下……
“鉴定报告顶个屁用,还不是给钱就能办出来的!”老黄愤慨地上前说道,傅阳秋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
看透不说透,还能做朋友。有些事,即便全世界都明白,但也不能由咱们的嘴里说出来。否则落了口实,可不就是授人把柄了,没看那些记者们正愁找不到素材?
“恩,这个调琴,的确是我们公司生产的,这位大哥,来借一步说话。”傅阳秋一脸灿然地搂着壮汉的肩膀,往一个无人的角落走去。
“你可别想贿赂我,赌我的嘴啊,明确告诉你,这不可能!”壮汉生怕身后的同伴以为自己会单独吞什么好处,故意把话说得很响亮。
而记者们见此情景,也开心地在心里打起了腹稿:“金钱的罪恶,不能腐蚀坚强的灵魂——妄图以金钱天下人的悠悠众口,这是行不通的!”
“兄弟,听说你住在红星路108号,离婚多年,家里就一个老母,哪来的儿子?”傅阳秋带着笑容,在角落里冲着壮汉轻声问道:“当然,你原来的老婆跟人跑了,生了一个儿子也说不定。按道理说,这个儿子叫你一声爸爸,也是说的通的。”
“你……你TMD胡说八道!”壮汉额上的青筋暴起,一说起老婆跟人跑,给自己戴绿帽的事,他就怒不可遏,当场就要发作。但猛然间却惊异地发觉,自己的双手,竟然被这个看起来清清瘦瘦,不堪一击的小伙子给窟地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
“不要乱动,扭断了骨头,我可不知道。”傅阳秋的脸上一副无辜地表情,轻声说道:“你的老母亲养你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啊。要是出个什么事,我也会感到很遗憾的。”
壮汉的背后一阵冷汗直冒,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哥哪能干什么呢?只不过是吓你一下,真要去对一个无辜的老年人下手,恐怕哥的手都会发抖。只不过你这种人皮子挺贱的,吃硬不吃软,不给点厉害看看,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和君子打交道,自然就得有君子的风范,但是跟小人打交道,还在按部就班地讲究以德服人,期待法律还自己一个清白,那就是一件很有创造力的工作了。不好意思,哥的想象力没那么丰富!哥只知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没什么,我准备送点钱,给老人家养老啊。”傅阳秋做出一副很有诚意的样子:“但具体怎么做,就看兄弟你的意思了,我个人的意见,是来一个将计就计!”
壮汉沉吟了半晌,在心里打了一阵小算盘。
此时他完全已经被傅阳秋的突然袭击给镇住了。原本没把这个小子放在眼里,以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角色,而且看着身板,要多瘦又多瘦,不说像瘾君子吧,至少是大学里的那种边缘少年。谁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小角色,居然一出手,就治得自己动弹不得,这需要多大的力量啊!
傅阳秋的形象和实力,直接就在他的心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
但这并不是他惊讶的最大原因,最过分的是,这家伙居然一声不响地就打听好了关于自己的一切消息,而且堂而皇之的威胁!这哪像是一个公司老总的作风,完完全全是黑社会的那一套啊!
不过,很遗憾,对于这种吃硬不吃软的人,黑社会的那一套是最好使的。
一面是继续与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作对,然后祸及老母,而且说不定以后萧家还会拿自己来顶缸;另一个选择则是与这个家伙合作,人身安全得到保障不说,还有一大笔钱!很显然,做这个选择一点都不难……
外围的人等这两人都等得不耐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讨论私了,已经有人偷偷给上级BOSS汇报了。
“傅总到底跟那个不可理喻的家伙干什么去了,该不会被敲竹杠了吧?”老黄忧心忡忡地问道。
“敲竹杠都是小事,我就怕傅总在皮肉上吃苦啊!”
“是啊,说得人心惶惶的,那个家伙看起来多彪悍多凶猛啊。”
“不行,要马上报警!”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阵脚大乱,却见到两人终于从角落里拐了出来。
从表情上看,显然两人没有谈到一起去,互相之间的脸色,绷得紧紧的,差点就能拧出水来,那严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杀父仇人似的,恨不得将对方掐死!
“我擦,5万块都封不住你的嘴,太TMD黑了!”傅阳秋愤愤地对着壮汉骂道!
众人不分阵营,全都傻了!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人,当着大庭广众叫嚣行贿受贿的事!真TMD是个疯子!哎,年轻人啊!这么一个公司在他的领导下,能够不垮么?
“我靠,区区5万块钱就想收买我?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怎么会为了区区的小钱,就昧着自己的良心说话!”壮汉暴跳如雷地吼道:“不要再用你的臭钱来侮辱我!”
“擦!你TMD别在老子面前装逼,要是把老子惹毛了,就砍了你!”傅阳秋红着脖子吼道,十足的一副流氓相。
“有种的你就来啊!”壮汉满不在乎地说道:“咱们法庭上见!”
跟壮汉一起来的同伴们,都在心里一阵嗤笑:这小子真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啊,区区5万块钱就想打发这件事?你的价钱翻个十倍,保准什么良心都没有了!
不过这样一来,壮汉的阵营就显得很明显了。方才想上级汇报的人赶紧又发去一个消息:他们谈崩了!
萧远坐在办公室的真皮老板椅上,悠然自得地转了一圈,对着一脸木然地坐在沙发上的萧老爷子说道:“看看,我没有说错吧,这个家伙就是个不知好歹的新手,我们怕他干什么?”
哼,5万块钱就想收买我这边的人,这家伙真是天真到了一定的程度了,连商场上的基本规矩都不懂,还敢跟萧家叫板!
“他真的开价5万?”萧老爷子的心里升起一阵疑惑,丝毫没有理会萧远的得意。
他到底是真的傻,还是装傻?
如果是2万块,那萧老爷子能够很明显地确定,这小子是在装菜;如果是十万,那么有可能自己这边的人,已经被收买了。
但是五万么,实在是难以确定……
“暂且走着瞧吧。”萧老爷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哎,老爷子,你就是太保守了。我早就说了,就这么一个菜鸟,压根就没有可能对我们萧家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萧远得意地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根烟,说道:“父亲,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吧,萧家的事业交到我的手上,没有错!”
萧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默然离开,留下一个沧桑的背影……
哎,这个萧远,自恃才高,目中无人,怎么说也没有用,看来是得吃点亏,才能涨点记性了!
过了一阵子,在媒体的大肆宣扬下,备受期待的官司,终于开庭了。
公司的员工,集体都去了,但他们又恨不得集体都不去,因为没人愿意承受惨痛的失败。萧家有钱有势,肯定早就将方方面面的关系打点透了;而自己呢,本来李彦是准备动用关系和资金的,但生生地傅阳秋劝住了,说不必跟萧家恶性竞争,比赛着谁更会花钱……
萧远没有出席法院的开庭,以示这件官司,与萧家一丁点关系都扯不上;其他的一些被调琴打压地很厉害的同行,倒是来了不少,一个个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但偏偏眼神都很噬人,仿佛恨不得将傅阳秋一口咬下去似的!
“傅总,有没有问题啊?实在不行,咱们就赔钱吧?”老黄在傅阳秋出庭前,还在心情忐忑地劝叨着。
“恩,赔钱,一定要赔钱!”傅阳秋兴奋地说道:“公司又会有一大笔资金进账了!”
老黄彻底傻了,他觉得这个傅总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了,思维总是跳跃着,普通人很难跟上他的节奏!
作为法人代表,傅阳秋坐上了被告席,坐在自己身边的公司的法律顾问不断地在他耳边说着:“傅总,以我多年的经验,今天的这场官司,我们要是想赢,具备相当大的难度。没有做任何背后的工作,除非人证物证对我们太有利,否则别再抱什么幻想了!”
他对傅阳秋不肯在背后做功夫的行为,感觉很无奈,也想再重申一次,如果官司打不赢,绝对不是他的错!
傅阳秋直接看着他,说了一句:“一会你要多听少说,看我的眼色行事。”
律师差点没昏过去!多听少说?你当我是来学习的新人啊?行,今天我就不说了,我听你说,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难道还能逆天不成?
“现在正式开庭!”法官敲了敲那根象征着公平和公正的庄严的棍子,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激烈的法庭辩论开始了。原告律师口沫横飞,唇枪舌剑,痛斥傅阳秋欺骗消费者的恶劣行为,要求赔偿被害的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失,共计10万元,并且要公开登报道歉。
而被告的律师却像傻了一样,冷眼旁观,偶尔说上一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份。
整个大厅里一片唏嘘声。都知道双方实力差距悬殊,但怎么也料不到,傅阳秋这边完全就像是鸵鸟,将脑袋埋进沙里,露出个屁股来挨打啊,都不做任何的挣扎!
哼,不是叫我多听少说么,那我今天就是来学习的!律师的想法,有些赌气的成分了。
“被告方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审判长有着极为丰富的工作经验,但像这样一边倒的局面,他也很少见到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认为差不多可以休庭了,按照程序让被告做一个总结发言,自己就可以准备结案陈词了。
不过他丝毫不认为,被告的总结发言,会对最后的结果产生任何的影响,这被告实在是太弱了!原告也真是的,遇上这么弱小的一个对手,居然还花了不少钱,真是烧包!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傅阳秋耸了耸肩,露出一股无所谓的表情,看了看原告席,说道:“直接听听原告是怎么说的吧?”
台下一片哄笑声。无数期盼着傅阳秋受到重创的对手们洋洋得意: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菜了,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
萧远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视台的现场直播,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手中端着茶杯,悠闲自得地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对一旁的萧老爷子说道:“父亲,看看吧,我没说错吧,这家伙根本就没什么竞争力!”
萧老爷子不解地摇了摇头:难道,我真的看错人了?
“哎,输了!”
“输了都在意料之中,但输得这么窝囊,真是……”
公司里的员工们一个个的脸上都像是霜打的茄子,透着一股股的郁闷。
所有人的心思,都已经不在这场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悬念的官司上了,人人都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应该怎么走?更有甚者,现场录像的记者,已经有些在开始收拾包包了。
“我要坦白一件事,其实我买的乐器是质量过关的,但我自己把乐器破坏了!”原告突然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说道:“因为我受了别人的指使!”
“砰”的一声,萧远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没有一个人能想到,早就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居然在这最后一刻,原告反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