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汀洲
水汀洲是秦灏宸给裴芷榭专门修建的一处美景,地处长信宫后殿的一汪湖水中。云珩等人到的时候,那汪湖水中的船已经缓缓向众人驶来。云珩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艘船,可还是忍不住称赞它的美丽。
湖面上因这艘船的驶过而荡起层层涟漪,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波光粼粼。随着这艘船的缓缓驶近,可以清晰的瞧见,船上遮光的纱上,尽数装点着琉璃等珠宝,微风拂过,琉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阳光的照射下,更是惹得人移不开眼。
船内传来阵阵古琴的声音,徐缓徐沉,恍若走进了雨雾江南一般,舒适的令人想在这艘船上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不过说起来,云珩前世的确如此做了。
船终于缓缓靠了岸,云珩这才瞧见,裴芷榭此次生辰宴请的世家公子们都已经随着秦灏宸在船上候着了。
从船上走下几个身着宫装的宫女,走到裴芷榭身边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身后,便扶着裴芷榭上了船。然后便又回来扶着下一位女眷,直到那几位宫女将前面那些女眷都送到船上,走到云珩这里时,云珩这才瞧见这几个宫女的面容,有一张脸甚是熟悉。
云珩略微一怔,却还是很快收敛好了情绪,随着那几位宫女上了船。
待这些女眷都尽数上船后,云珩这才瞧见船上的世家公子们可谓该来的都来了。且不说那几位皇子,便是连一些不在咸阳的公子,也接了请帖不远万里而来,裴芷榭这面子可真是不小,怕是也就是宋姝过个生辰才有如此排场吧。
云珩瞧着远处的秦灏宸和身边那几位娘娘,心里舒缓了一口气,还好宫里的规矩还不算太严苛,若是如此大场合,有皇上和皇后在此,不论旁边还有多少妃嫔皇子公主等等,都无需个个都行礼,只需对皇上和皇后行个礼便好,因为他们是主子,是这皇宫里的正经主子。
待众人都聚齐后,个个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节,这才入座。之后便是舞女或者是琴女前来献艺,自然也有哪家的小姐想出彩的,以给裴芷榭贺生辰的缘由,上去献一支舞或者弹一首曲子,若真的出了彩也算是给自己争光添彩了。至于贺礼,那都是入了长信宫就在宫女那里登名记册的,云珩此次送了一对玉如意,对于裴芷榭这等人,她实在懒得费心思去挑礼物。
如此一折腾,怕是得天黑才能回府,云珩一想到此就觉得头痛,她实在不喜欢在这些胭脂俗粉和那些飘忽不定的流氓眼神中待的太久。这些宴席她素来不喜欢参加,前世如此,今生也不会变的。
思绪间,裴芷榭已经端起一杯果酒,唇角噙了几分和善地笑意:“今日是本宫的生辰,众人如此赏面的到此给本宫贺生辰,本宫这心里很是欢喜,本宫性子直了些,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就敬各位一杯酒,以表本宫的感谢之意。”
话毕,便将那杯果酒一饮而尽,这一身的洒脱和率真,怪不得秦灏宸如此宠爱于她,如此性子,别说是在这皇宫里难得一见,便是在这偌大的咸阳中,除了颦儿也难以找到第二个了。
只不过,裴芷榭身为贵妃,自然没得颦儿那般无须顾忌。如此想来,秦灏宸喜欢颦儿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说到颦儿,云珩这才瞧见她坐在秦筝婷身旁,嘴里倒是不闲着的在吃着糕点,目光也是一直往云珩这里瞄,见云珩也在看她,对着云珩便是一个大大的笑脸。云珩看着她那个夸张的笑脸,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这时,众人则是要端起酒杯,齐齐起身,回敬裴芷榭一杯酒的,但是云珩是不可喝酒的,不过她自然有自己的准备。
“吾等祝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岁岁不老。”众人起身,回敬了裴芷榭一杯酒,云珩这边只能边喝便倒,还好这边的桌子比较隐蔽,不然一眼便能瞧见她脚边那一滩酒。
裴芷榭作为今日的大寿星,她说完了便是秦灏宸出来说几句意思一下了。只见他端起一杯酒,那张往日都是瞧不出喜怒的脸,今日倒是添了几分笑意。
“今日是贵妃的生辰,得以与众位爱卿家眷一聚,实在是难得。朕也不多言那些无须有的客套话了,今日既然来此了,那就吃饱喝足玩的开开心心再走,不然,那边是贵妃的招待不周了。”秦灏宸话毕,也是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众人则是又要回敬一杯。
云珩看着自己脚边的酒都快要成河一般流出去了,有几分着急,心里还在思量着办法,手里的杯子却被身旁的人抢走,换上了一个空杯子,云珩一惊,往旁边望去,只见何朗意一脸认真的盯着秦灏宸,嘴里说着恭贺的话,继而再装作无事一般喝下那杯酒。
云珩见此,只好也故作无事一般“喝”下手里那杯酒。
两杯酒下肚,宴席这才开始,几个舞女身着轻薄的软烟罗,云珩看着那熟悉的布料,心中忽然想起前段日子云珩送与她那两个“好”姐妹的布料。出了事后,想必都撕成了一片片的布渣了吧。
阵阵琴声悠扬,舞女扭动着杨柳细腰,随着琴声缓缓跳了起来。周围的人见此都开始放松了不少,一边看着舞女的舞蹈一边与身旁的人聊着家常话。
“谢谢。”云珩忽然低声地说道。
一旁的何朗意一怔,随即温和一笑,一袭白衣的他在阳光下更衬得温润如玉,“不客气。”
这一幕刚好被一旁的颦儿瞧见,她趁着没人注意,从秦筝婷那边悄悄地溜了过来。手里还握着一把干果,跑到云珩这里一边吃一边问道:“你们俩方才在说什么?怎么笑的那么开心?”
云珩嗔了她一眼,“你何时见到我笑了?”
颦儿将嘴里的干果咽了下去,指了指何朗意道:“你是没笑,我哥刚才都乐开花了,你要是没说什么,他能笑成那副傻样儿?”
何朗意闻言,登时红了一张脸,朝着颦儿指着他的手上拍了一巴掌,故作不悦道:“你这丫头,可休要胡说!”何朗意面上带着不悦,可那通红的脸可真是将他自己给出卖的一点不剩。
“我胡说?好,好好好!随你好了,爱说不说。”颦儿白了何朗意一眼,继而拉过云珩在一旁,压低声音道:“方才你被裴芷榭刁难了?”
云珩闻言,瞥了一眼远处的秦筝婷,见秦筝婷也在看她,随即温和一笑,算是给秦筝婷报了个平安。
“是啊,不但刁难,还要我死呢。”云珩收回看秦筝婷的目光,轻笑着打趣道。
“我就知道这个裴芷榭把你安排到一处偏远的宫殿就没安什么好心,我要去找你,婷姐姐说我不好出面,还说让我相信你,你可不知道我都快担心死了。你在她那里,可受了委屈?”颦儿狠狠地戳了一下云珩的脑门,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以后你若是再有什么事了,记得来找我,我都会帮你的!”
“的确受了几分委屈,不过已经出气了。”云珩俏皮地眨眨眼睛,一脸坏笑地看着颦儿。
“什么意思?”颦儿不解道。
“你没瞧见明家的人都没来?”云珩环视了一眼周围,提醒道。
“我的天哪,你这是干了什么啊?我听说今日明家女眷,连庶女都来了,怎么一个都没来水汀洲?”颦儿扫视了一眼,果然没瞧见明家的女眷,惊的她声音都高了几分,后来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大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压低声音道。
“明翩翩被掌掴三十,其他女眷终归不能放着她不管。”云珩拿起酒壶,倒了一杯果酒,递给颦儿道。
“你让裴芷榭掌掴明翩翩三十?你可知你如此做的后果?”颦儿闻言,一把推开那果酒,又气又急道。
云珩见她不接,便将那杯果酒放回桌子上,继而抓起手边的干果,一边嚼着一边轻声说道:“知道啊,会被明家记恨,更会被裴芷榭记恨,还会被很多人盯上。”继而,云珩顿了顿,深深地看了颦儿,又道:“你要明白,这是一步险棋,我不得不走。”
颦儿闻言,怔了片刻,看着云珩的面容,张了张嘴,良久都没有出声,以她的聪慧,已经明白了云珩如此做的意思了。
颦儿拿起云珩方才倒的那杯果酒,一饮而尽,凤眸里蕴了几分寒意,“云珩,我们何家没你们云家那般有权有势,自然也不太出挑,倘若有一日,云家真的守不住了,我们何家一定会陪着你。”
云珩闻言,竟是嗤笑一声,眼底满满地都是嘲讽。
颦儿以为云珩是在嘲讽她,不免有几分气急:“我是说真的,你不许瞧不起我们何家。”
“我从来都没有瞧不起何家,我笑是因为,如果云家倒了,下个,就是你们何家。你可别忘了湘妃娘娘,她在宫里的地位也是不可撼动的。可越是不可撼动,越有人想推一推试试。”云珩拨弄着手里的干果,淡淡道。
云珩的一句话,将颦儿说的噤了声,云珩说的不假,她比谁都清楚,不论是裴芷榭还是宋姝,都想吞了何家,翰书院院士有着可以弹劾秦灏宸的特权,谁不想拉拢到手?
何朗意在一旁听得清楚,因为她们二人是靠着他这边说的悄悄话,毕竟让何朗意听到不会有大碍,若是被另一边的人听到,可是要惹祸上身的。
他的心里有几分难过,所以树大招风便是如此吧,祖上用血肉积累下的战功与荣耀,如今却成了云家夜不能寐的缘由。
一句功高盖主,便等同于定了死罪。所谓伴君如伴虎,当真如此,这朝堂之上,果不是可留之处。
“娘娘,臣女孟瑾菡愿为贺娘娘生辰而献舞一支。”循声望去,只见孟瑾菡站在裴芷榭身前,微微福身,笑盈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