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孟瑾菡便来了府上,说是云漪阳邀请她来游玩。二人平时经常往来,倒也不是个稀奇事儿,除了云珩这边,谁也都没挂在心上。
云珩想着孟家的地位苏锦城应该挺喜欢的,既然云老夫人待她不公,孟瑾菡平日也没少刁难云珩,那就一起收拾了吧,省着日后一个个来,怪麻烦的。
孟瑾菡来了不久,云言绪便托小厮给云珩传话,说是夜里一起去府里梅邬说说话,会喊上云府的子嗣和旁支家眷,云珩应的爽快,几个丫鬟心里却不爽快,当真是怕云珩出了什么事。
眼下凤月琢不知去哪了,老大爷既然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凤月琢却迟迟未归。几个丫鬟让云珩知会云旻祎一声,若是出了什么事,云旻祎那一身武功也不是摆设,虽说锦瑟等人都会武功,可说到底还是丫鬟,云旻祎出手跟锦瑟她们出手,结果是不一样的。可是云珩却不让他掺和此事,说此事水太深,他不该掺和这种事。
关于那个老大爷的事,自打他被大理寺带走后,就没了动静,百姓有的说是被大理寺的人灭口了,有的说是大理寺正在彻查此事,反正云珩是明白,此事已经惊动了秦灏宸,这事儿如今在他手里摁着,大理寺想灭口?秦灏宸就能把大理寺灭了。
而至于老大爷那个孩子,暂时还不能接到云府,总得等这件事告一段落才行,云珩暂时让他住在凤月琢的草屋里,凤月琢若是回去了也能照顾他,反正他跟老大爷一起住的家是不能回去了,谁知道秦璟晟会不会暗里派人将这个孩子杀了呢?孩子总归是无辜的,云珩既然能顺手保住他,自然也不会白白让这条命没了。
入了夜,云珩换了一身藏青色袄裙,几乎与夜融为了一体,她的袖口里藏着那把海棠给她做的折扇,收拾妥当后,便向着梅邬那边去了。
这几日海棠因为先前的事,一直都在院子里调教那些新来的丫鬟。云珩的院子极大,每日都要打扫,是个苦差事,所以海棠没事便会去盯着,海棠这个人性子又是个极挑剔的,那些新来的小丫鬟被海棠挑剔的苦不堪言。锦瑟只好暗里说海棠几句,让她不必那么挑剔,毕竟院子这么大还日日打扫,说的过去就行了,若是过分了,云家该被旁人嚼碎嘴了。锦瑟如此说了,海棠这才收敛几分。
春时的夜还是有渗着点寒意,有风拂过,云珩都不自觉发抖,虽说袄裙外面搭了一件外褙,但是云珩这几日嗓子发哑,感觉是要染风寒的征兆,不知这一夜冷风吹,会不会真让云珩染上风寒。
走的时候池鱼还在骂呢,非得大晚上出去,若是今夜染了风寒,她一定要那些人好看,云珩笑着安慰了她几句,心里却再清楚不过了,不用池鱼给他们好看了,他们自取灭亡,就挺好看的。
到了梅邬的时候,云珩远远便瞧见梅邬一侧的小屋子里点着烛火,隐约有几个人在聊天。梅邬这个地方算是云家后宅的一个特色了,它完全是以江南院落风格设计的,在看惯了那些宏伟大气的宅院宫殿后能在这种江南风格的小宅院里坐一坐,倒也是极其舒心的,所以上一次云家家宴就在梅邬办的,后来很多人都说云家梅邬当真是一块好风景,都嚷着回家也要修建这么一处。
云珩迈着不疾不徐地步子走了进去,她在外面就看到屋子里只有云言绪跟苏锦城,不管她步子放的多慢,她都不会等到云漪阳的,所以不如直接进去取取暖,省的回头真染了风寒可不值当。
“珩儿来啦,快坐快坐!方才我跟你锦城哥哥还念叨你呢,说这春日夜里寒风,还担心你身子骨不好染了风寒呢。”云言绪见云珩来了,连忙招呼着云珩坐下,云珩懒得与云言绪过于较真,想寻个位子坐下,结果这二人可好,一人坐一边,逼她选一边?
云珩大大方方的在中间坐下,云珩坐的位子就等于将一会要来的云漪阳和孟瑾菡隔开了,而至于谁坐在苏锦城身边,云珩想着应该不会是云漪阳。
“大哥哥既然这么担心珩儿,不给珩儿一杯茶取取暖吗?”云珩笑了笑,问道。
云言绪一脸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你瞧瞧我,竟把这事儿给忘了。”话虽如此说,却没有动手。苏锦城见云言绪没有动手,便是给自己机会,连忙给云珩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云珩接过热茶后,眸光凉凉地扫了他一眼道:“如今锦城哥哥的官职也不小呢。”
“哪里有什么官职?眼下还在努力呢。”苏锦城见云珩唤他锦城哥哥,心里自然乐的忘乎所以,连云珩话里如此明显的刺都没有听出来。
苏锦城虽是个傻子,听不出来,但是并不代表云言绪听不出来。云言绪面色微微一变,踢了苏锦城一脚,继而道:“还不快起身给郡主行礼?”
“啊?”苏锦城被云言绪这么一踢,竟还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无妨,锦城哥哥跟大哥哥都是一家人,不必行礼。”云珩敛了敛眉,细呷了一口茶,语气虽不咸不淡,但是颇有几分主子的气势。
云言绪面色沉了沉,云珩这是将他也带了进去,他是从三品副将,没有云珩诰命大,自然见了也是要行礼的。但是云言绪生性自负,又如何甘愿给云珩行礼,所以云珩不说,旁人不言语,他也就当没这码事,如今云珩倒是将他与苏锦城相提并论了,云言绪的面色能好看吗?
“是属下无礼,还望郡主莫要怪罪。”云言绪起身揖揖手,面上瞧着很是谦卑,心里还不知如何骂着云珩呢。
“言绪你这是做什么?珩儿她是你妹妹啊,你冲她行什么礼?”苏锦城果然是个脑子不灵光的,还未瞧出这里面的道道。
“珩儿她是当朝三品郡主,而我则是从三品副将,珩儿高我一头,便是妹妹,我也得想她行礼,否则便是不敬郡主之罪,锦城你也一样的。”云言绪态度温和地跟苏锦城说道,完全瞧不出半分不悦,似乎云珩作为妹妹压他一头,他不但不介意,反而以云珩为荣。
苏锦城闻言,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对云珩揖揖手道:“臣子参见郡主,郡主金安。臣子素来随性惯了,一时失了礼,还望郡主莫要怪罪。”苏锦城说完,也不等云珩说话,便直接回了位子,面色上的不悦任谁都瞧得出来。
“看来锦城哥哥朝着本郡行个礼心里很是不快呢,要不这样,锦城哥哥去跟陛下说说,本郡作为锦城的妹妹,如今都是三品郡主,让陛下也上次你一个一官半职,刚好在本郡头上,那本郡定日日去苏府敬茶。”云珩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眼底有几分不悦。
云言绪见此,连忙在一旁说情道:“郡主莫要动怒,锦城他把咱们都当成一家人了,所以随性了些,日后定会好好调教他。”
云珩点点头,继而露出温和地笑意道:“大哥哥不必唤我郡主,还是跟以前一样唤我珩儿就好了。”
这时屋外忽然响起脚步声,云漪阳和孟瑾菡出现在门口,她们二人进了屋子后,福了福身,齐声道:“见过郡主。”
不必多礼。”云珩笑的温婉,好像方才那般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是云言绪跟苏锦城的幻觉罢了。
云漪阳跟孟瑾菡坐下后,便瞧见苏锦城脸色不太好,似乎心情不悦,云漪阳便试探着问道:“锦城哥哥心情不好?”
苏锦城被云漪阳这么一问才发觉自己脸色不对,连忙堆起了笑意道:“没有没有,只是夜里有些冷,冷得我都不会笑了。”
“那锦城哥哥的身体可不怎么好呢,珩儿身子这么虚都还没冷到不会笑,锦城哥哥这身子也是够虚的了,明日我让管家给你送些补品过去。”云珩端起茶杯,装作细呷了一口气,态度又是方才那般不咸不淡。
云珩手里这杯茶她早就闻出来是下了药的,所以她一口都没动,心里却在思量着如何想办法,将自己手里的茶与孟瑾菡的对换一下,正在思量这些的时候,梅邬外面却发出一声巨响,就好像是谁在外面将一块碎石给丢在了梅邬外。
云言绪面色一怔,心里实在是猜不出是谁,便起身往外跑,屋里剩下的人也因为好奇都往外走。最后连云珩都出去,走在最后的人是锦瑟。云珩等人出去后,也未瞧见什么异样。云珩便又跟着众人回去了,见锦瑟对她眨眨眼,云珩便知道第一步这是成了。
云言绪那般聪慧的人,给云珩的杯子自然是做了标记的,所以她绝对不能对换杯子,只能在水里做些手脚,方才锦瑟在云珩杯子里放了些解药,在孟瑾菡杯子里放了些云珩杯子里的药。
既然这寒夜萧索,也是该抱一起暖暖了。
“方才那是什么啊?这么大声响。”云漪阳进屋后,不由得问道。
云言绪瞥了一眼云珩的杯子见没有异样这才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梅邬哪里坏了,石块什么掉下来了,明日清早让几个小厮过来仔细瞧瞧。”
云漪点点头,并未将此事挂心,倒是只顾着跟孟瑾菡说些玩笑话了。云言绪看着云珩将手里的茶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心底自然已经乐的开怀。岂不知云珩看着孟瑾菡将茶水喝完,心里才是一个畅快呢!
几人聊了一炷香之久后,云珩便佯装头晕,要去歇一会儿。这时却来了丫鬟禀报,说是苏绮乐突然突然昏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让他们兄妹过去瞧瞧。可这边云珩也有些头晕,他们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最后讨论了一番,结果就是苏锦城留下来照看云珩,云珩身边的丫鬟去请府里打大夫,而云言绪兄妹和孟瑾菡则是去瞧瞧苏绮乐。
这安排,云珩真是翻了个白眼,有些脑子都觉得不对劲儿。
安排完了之后,锦瑟和锦鲤便一个去寻大夫,一个去唤云旻祎,直接把云珩一个人丢在了梅邬。云珩靠在塌上揉着眉心,视线似乎越来越模糊,身子也越来越热。继而烛火一灭,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中。
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继而云珩便听到熟悉的声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