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捞了扶手上的轻薄外衣,随手搭在臂腕里,“想好了,找个能谈的和我谈。”
第三天,来了一个斯文俊秀的男生,拎着一个书包就敲开了薄家的门。
彼时,薄蓉正在自家的泳池里泡着。
佣人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佣人手里的书包,确确实实是她的。
她不得不正视,现在的自己才初三刚毕业。
真头疼,要不要装一下好好学生呢?
“要把人带进来吗?”
“好……”
佣人沿着小路从侧门走回大厅,当中的少年不卑不亢地站在中央,背影挺拔。
她上前,“这位同学……”
少年转身,一张被打肿的脸露出来,眉眶,右脸,都泛着青青紫紫。
她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她愿意见我了?”
“是的,请这边走吧。”
一路上,佣人不再盯着他看,兴许是为了维护他可怜的自尊心。
可对少年来说,根本就无所谓,他对所有人的惊讶都只是冷漠以待。
穿过小径,总算是带到了。
少年看向一大片的游泳池,湛蓝的天幕下,露天池子里摇曳着一抹绿光。
“哗哗。”
一点水泼到了少年的白鞋上,他眯着眼睛看向倚在岸边的美人鱼。
她重回泳池,翻滚了几个回旋,十多分钟后,才缓缓钻出池面,抖落了一身的水珠。
伸手抹掉脸上的水,女孩莹白的脸白得透骨,在烈日下犹为晶莹剔透,“谢谢。”
她手一指,落到了躺椅上的书包,“谢谢你还特地送过来。”
少年从她的眉骨上挪开,有点心不焉地走到椅子边上,拿起宽大的浴巾,“我们聊一聊。”
薄蓉这才看到他脸上轻轻重的伤。
任岄英俊的脸上,因为这些伤,而变得有些凄惨。
十五六岁的少年,哪个不是清清爽爽,正是注重仪表的时候。
竟然会有人这么狠心,把拳头挥向了他,还打成了这样,简直可恨。
她看得不动,任岄懒得再递,展开,亲自替她披上。
她低头,正好看到这个青涩少爷的两个发旋,乌黑的头发亮晃晃地扎进了心底,让她恍惚地想起一些旧事。
这个少年向来独来独往,任何事都不放在眼里。
上辈子的她,还因为和他同桌了两个月,莫名其妙有了些情愫,“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任岄回,“你不用管,这是我的家事。”
“是他们逼你过来的?”
少年没点头,也没摇头。
“是我的错……”
他听了这话,有些意外地撩起眼皮,不过他还是没怎么开口。
这些话,薄蓉回旋在舌尖,到底没有当着这个少年说出口,“他们误会了,以为我喜欢你。”
任岄意外地扬了眉,这个女孩不傻。
他被打成这样,还要被逼着到薄家,无非是对方觉得这样会对薄大小姐有些震慑。
他是个硬骨头,没打算按照那些人的意愿把薄蓉哄到手。那些下作手段,他一个都不想做。
可薄蓉的反应,也太出人意料了,让他笃定的打算有了一丝丝崩裂,“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也不至于这么冷静。”
“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让你把我约出去,想拍我不检点的照片,拿来威胁我。”
高拨的少年站在她跟前,眼神飘到了另一边。
“实话跟你说,我爸死了,薄家所有人都想逼我让出财产,我不就范,他们一天也睡不着。”
“你斗不过他们的。”
良久,任岄真心实意地。
薄蓉拿毛巾擦了擦了鼻尖的水珠,裹着宽大的毛巾坐到太阳椅上,侧过头,小圆桌上还放着她的书包。
她拿起书包的带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部空到了透明的小桌上,一支红色的笔滚到了地下。
她捡起笔,抽出一本笔记,翻开里面,陌生的字迹占据了后半部分。
她转头,“要你帮我写的笔记?”
任岄后脖根有点红。
他一把夺过,“不是——我拿错了,这不是你的本子。”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男子汉敢做敢当!你既然这么关心我,担心我跟不上课,又怎么会对我被陷害的事无动于衷?他们逼你来,你不想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来,那其它人呢,他们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你犹犹豫豫的,反而是害了我。”
任岄抬头,正对上她灼灼的目光。
一时心里急促,想说的话没出口。
他不习惯为自己辩解,也被她锐利的态度逼得下不来台,转身就走。
“站住!”
薄蓉清亮的嗓音划过他的耳廓,他眉宇间露出忍耐的神情,不知道她还要怎么样?
只是万万没料到,女孩大步过来扯住了他的胳膊,拍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我下了你的面子,但你不想想,你已经是一个男人了,在大事大非面前应该有所选择。你既然知道不好,难道就不想着反抗吗?你现在一事无成的回去,到时候被打残也说不一定!”
霎时,少年心头呕出了一口血。
面上浮出惨淡和茫然,既有被看穿的狼狈,也有迫于现实的无奈。
他能怎么办?他也想反抗!
可,“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那又怎么样?”
女孩反问,“我不也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吗?”
至于姓薄的那些人,他们不是她的亲人,而是财狼虎豹。
终于,任岄转过头,看向拽着自己胳膊的这个女孩,好像第一天认识她,带着陌生。
女孩实在太漂亮。
她才十五岁,已经是学样的校花,无论是模样还是身姿,都可以预想到以后的惊艳。
这样漂亮而又拥有财富的女孩,确实很容易被觊觎,她的美貌也会变成自己的绊脚石,一路带着向下滚去。
如果,如果半路上没个人接着,确实容易陷入万丈深渊。
一时间,他竟然看懂了她眼里的求助,不由自主地被她拉着,拽着,走向了院子的主楼。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坐在女孩的闺房里了。
下一秒,薄蓉关上了门窗,拉紧了窗帘,把房间每一个角落里的光亮都灭掉。
“你——”
“嘘,别说话。”
“从现在起,记清楚我说的每一句话,家里的每个人我都不放心,我只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