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山没审问乔灵,直接让狗头军师把她和叶蔺奉带去了大牢。
大牢和司令部隔着一点距离,走到半路下了雨,狗头军师还让人给乔灵和叶蔺奉撑了伞。
春雨淅淅沥沥的敲在油纸伞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料峭的寒意逮着衣服缝隙就一个劲的往里钻。
乔灵缩了缩脖子,脸上的热度被冷风吹散了些,开始感觉出痛来。
叶蔺奉这么大年纪也没跟女人干过架,没什么经验,脸上虽然没受伤,下巴处那绺胡子被薅得几乎秃了,剩下三两根在冷风中一晃一晃的。
师徒两人这么乍一瞧特别凄惨,跟受了酷刑虐待似的。
军师莫名的心肝儿狂跳,特别不安,犹豫了好一会儿,在快到大营的时候,刻意放慢步子,叫了一个人去拿些药酒来。
他们这次的计划是针对季峥背水一战的,虽然做得很绝,但凡事都怕个万一。
万一季峥那头狼真的有通天的能耐,不能被搞下去,狗头军师还想靠乔灵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司令部建成已经有好几十年了,加上赵德山,先后一共有五个司令。
赵德山这棵墙头草上任时间最长,已经有足足十年。
在这十年时间里,赵德山的政绩没什么突出的,倒是把司令府翻修扩建了好几遍,远远瞧着跟历朝那些皇帝行宫差不多。
司令府是修得光鲜亮丽了,这司令部的大牢却是日渐破败下来。
一走进大牢的门,一股子霉腐腥臭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里面犯人不多,狱卒一个个的聚在一起正吃着油酥花生打牌九。
这么恶劣的环境,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吃得下去东西!
乔灵和叶蔺奉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那些狱卒还没发现来人了,狗头军师上前一脚踹翻一个:“值守期间打牌九,一个个的皮痒了想被司令收拾是不是?”
狗头军师厉喝,一桌的人半点没有慌张,慢吞吞把桌面上的钱收起来,从中抽了几张面额比较大的票子递给狗头军师,嘴上没个正形:“常师爷,你来得正好,哥几个正打算去孝敬你呢,你别嫌少,这些拿去买点酒喝!”
这是他们惯用的招数,谁都知道,恒城没什么战事,进了司令部,就是找了一份胡吃海喝、享受作乐的肥差。
“衣服穿好,背挺直,都看看自己像什么样!”狗头军师还在绷着脸训人,手却熟练的接过钱揣进兜里。
几个狱卒懒洋洋的把衣服理了理,又戴上帽子,扭头冷不丁看见乔灵和叶蔺奉站在那里,顿时两眼放光。
“哟,师爷,你这是打哪儿找的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是不是准备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一个看起来像是牢头的人下流的说,眼神直白露骨的在乔灵身上扫了一圈,饶有兴味的摸着下巴,其他几个人也跟饿狼看见肥肉一样,只怕下一刻就要流出口水来。
狗头军师正焦虑不安着,见几人这样,直接抬手一人给了一记暴栗:“乐你祖宗!睁开你的狗眼记着,这可不是你们能随便动的人!”
狗头军师厉喝,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那几个人被吼得有点懵。
怎么回事?既然是这么金贵的娇小姐,干嘛不好好在家待着,把人关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几人看不懂,狗头军师也没跟他们解释,撇开牢头亲自把乔灵和叶蔺奉带进去。
越往里走,牢房里的气味更难闻,除了潮湿腐败的味道,还混杂有犯人的汗臭味和排泄物的味道。
乔灵从来没闻过这么难闻的东西,忍不住干呕起来。
两旁的犯人听见动静,全都趴到牢门边好奇的张望,离乔灵最近的那个人直接伸出手把乔灵拉过去。
“啊!放开我!”
乔灵吓得失声尖叫,只觉得有一股恶臭将她包裹,然后一个恶劣的声音吐着臭气在她耳边响起:“好娇嫩的小姑娘,真白真好看。”
说完突然咬着牙闷哼一声,乔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旁边几个牢房的犯人哄笑起来:“黄老狗,你特么丢人不丢人,还没开始就泄了?”
“老狗,你这是八百年没见过女人吗?才抓个小手就不行了,快松开让老子来!”
这些人没有下限的说着荤话,叶蔺奉急了眼,把乔灵拉到背后,狠踹牢门:“娘的蹲进牢子也不老实,什么东西,管不住那根玩意儿,老子直接给你剁了,也免得挂在那里碍事!”
狗头军师也看不下去,让几个狱卒拿着警棍在牢门巡视,把这些个看热闹的犯人都赶回去。
乔灵呆呆的瞪大眼睛,终于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身体气得控制不住的发抖。
怎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样不知羞的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做这样的事,还……要不要脸?
大牢里面,和乔灵在外面接触到的完全是两个世界。
外面的世界,温暖、明媚,虽然每个人都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都是礼义廉耻的。而里面的世界,冰冷、阴暗,每一个人都像生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没有丝毫的羞耻心,甚至……不能称之为人。
乔灵的手脚发凉,后背一阵阵冒冷汗,她现在很想很想哥哥和二哥。
狗头军师一直把乔灵带到最尽头的一间牢房,这个牢房勉强还算得上干净,铺着一堆发黄发黑的干草。
干草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压得很实,旁边蹲着几只黑黢黢的大老鼠,老鼠长得肥硕,皮毛黑亮,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看上去特别渗人。
狱卒打开牢房门,狗头军师微微弯腰,伸手示意:“乔小姐,进去吧。”
“……”
乔灵一脸抗拒,站在门口不想进,眼睛红红的都快哭出来了。
狗头军师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见状叹了口气,放柔声音:“表小姐之死不是小事,委屈乔小姐在这里待几日,等司令查明真相,便会让乔小姐回家了。”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待在这种地方?
乔灵想不明白,但想到阿山刚刚传达的话,也没有多说什么,咬咬牙走进去。
叶蔺奉要跟着进去,被狗头军师拦下:“叶大夫,男女不同牢,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你的房间在对面。”
“这是我徒儿,我要跟她在一起!”
叶蔺奉说着还是要进去,狗头军师直接让人把他架起来丢进了对面牢房。
叶蔺奉被丢到地上摔了一跤,哎哟一声,半晌才捂着尾椎骨爬起来,也顾不上疼,龇牙咧嘴的趴到牢门边看着乔灵:“小灵儿,你别怕,师父在这儿陪着你呢,不会有事的。”
叶蔺奉看起来是真的很疼,一只大老鼠蹿到乔灵脚边,乔灵强忍住尖叫和泪意乖巧回答:“师父,我不怕的,您别担心我,您刚刚没摔着吧?”
乔灵不哭叶蔺奉就放心了,捂着尾椎骨在干草堆坐下,嘴上硬气的冷哼:“你师父身子骨硬朗着呢,这一跤算得了什么!”
说完,低头暗暗倒吸了口冷气。
一群兔崽子,闪着他的腰了!
叶蔺奉放松身体靠在草堆上,嘴上不停的跟乔灵说着话:“小灵儿,咱们行医的人,其实原本就该行万里路,看遍人生百态的,你只有亲自去看了,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又有多少千奇百怪的病。”
叶蔺奉的语调故意说得很轻快,他还翘起一条腿,不像是被人丢进大牢,反而像是进来休息喝茶的。
乔灵也跟着放松了一点,但牢房里又脏又臭,她坐不下去,只蹲在牢门边,巴巴地看着自家师父。
叶蔺奉被她看得心都化了,动动脚尖,拿出说书先生的架势晃着脑袋道:“你说有时候也奇怪,有些人把自己看得金贵,锦衣玉食供奉着,却总得各种疑难杂症,有些人就活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中,但吃嘛嘛香,倒头就睡活蹦乱跳。”
“……”
在这种环境里生活,真的可能不生病吗?
乔灵深表怀疑,叶蔺奉却已自顾自得出结论:“所以啊,小灵儿,你不能把当下的苦难看成是苦难,也不能把当下的幸福看成是幸福,人这一生,可长可长呢。”
“哦,我知道了,师父。”
乔灵似懂非懂的点头。
那时候乔灵觉得,在师父口中,人的一生好像是漫长到没有尽头的,每个人都有无尽的时间肆意挥霍。
但后来她发现,人这一生好短好短,短到好像黄粱一梦,一睁眼,便已物是人非……
叶蔺奉活到这大把年纪,多的是奇闻见解,他不停的说话,把乔灵唬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鼻尖还有腥臭难闻的味道,乔灵都要以为自己还在医馆里端着小板凳听师父吹牛了。
话说得多了,叶蔺奉渴得厉害,不得不停下来歇一歇。
正想等一会儿再继续,一个狱卒带着阿山走进来。
阿山背着两床又厚又软的大被子,拎着两个红木做的大食盒走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搬进这里面来住。
一看见他,叶蔺奉立刻精神抖擞的支起脑袋,阿山却完全忽略他,径直朝乔灵的牢房走去,嘴里还哭嚎道:“小姐,你别害怕,少爷让阿山来看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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