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极快,也是秦悦将这时日定得太前了,迫不及待要看秦淮的笑话。
毕竟是为太子谱写追诗与赋词的,所以这接待宾客的事情也不宜铺张。
主要是公主府如今也铺张不起。
今日来的夫人和贵女们不少,基本上都是朝中官员的家室,平时秦淮极少和这些人来往,没想到今日秦悦相邀,她们竟上赶着来看热闹。
若是放在从前,秦淮还怕她们脏了自己公主府地上铺的御用乌石砖呢。
秦悦立在门口与所来的贵女们寒暄两句,而秦淮则藏身于一边的屏风花簇后头观察。
“奴婢看郡主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明月瞧着秦悦含笑摆手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东家呢。
秦淮对她的那点小心思可是一清二楚,轻轻捏了她的鼻尖,“谁说不是呢,她看我有负皇恩便急着入住,还暗自筹谋了这样的大事,难说不是准备取而代之。”
“她配么?”明月嗤之以鼻。
关于配不配这个问题,秦淮在十年前就想过了。
“他父亲可是青伯侯,是父皇最敬爱的兄长,也是这朝中声望极大的诸侯。她和我从小一同被养在宫中,一同有太傅教习,于情于理青伯侯这女儿也应和我平分秋色,如今我落魄了,她自然要抓住机会发愤图强了。”
明月又一次被气得哽住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秦悦。
确实,以她的能力,若是想要看清公主如今的局势不难,只是这般落井下石也太过份了。
“哎哟,这不是朱家的黛儿小姐么?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一位夫人突然和一位青衫女子搭了话,那青衫女子长得算是清心寡欲的,衣着配饰也恰到好处,看一眼就觉得舒适。
放在人群中央,倒也还是十分显眼的。
青衫女子笑了笑,下意识的握住了这夫人的手,秦淮眼睛一瞥发觉那位夫人手腕上的链子竟然有些眼熟,可她站得太远看不真切。
“我父亲曾经是太子的少师之一,事关太子身后颂词,做女儿的自然也要为父亲尽一份心了。”
听着那夫人叫青衫女子黛儿,秦淮又觉得有一丁点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
“朱黛儿这名字……”
明月也记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给秦淮回忆。
“公主您忘了吗?两个月前您曾让我去查李斩仙的外室,就是这个女人!”
是她?
李斩仙那个怂样,竟喜欢这种女子?
“她和李斩仙算是青梅竹马,背地里没少给他出谋划策。奴婢之前听李斩仙的手下碎嘴,好像就是她怂恿李斩仙觐见说您的坏话的。”
她对于这件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没想到李斩仙在她之前还有这么一位美人相伴。
看着秦淮面色不对,明月立刻就会意了,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待会儿奴婢出去给您出口恶气?”
这边明月还没说怎么出恶气呢,另外一边就又聊上了。
“听说朱府好事将近啊,户部尚书李大人已经将聘礼送进府了?过不良多久你可就是李大人的儿媳了!”
李大人的儿媳?
这女人这么快就要嫁给李斩仙了,合着自己的休书是给送给他贺喜的是吧!
难怪前日李缺那家伙,那么迫不及待的上门来,原来是这个狐狸精要上位了!
听完这话,明月更是不淡定了,挥着拳头就要出去。
秦淮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沉住气,今天是为太子做事,不宜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努力平复的明月总算是冷静了下来,突然开始盯着秦淮,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她。
“你看干什么呢?”
秦淮被盯得发毛,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明月摇了摇头,坦然一笑。
“奴婢是觉得经过这件事之后公主您变了好多,从前您做事哪里想过后果呢,可如今您不止事事求周全还会替身边人考虑。”
这些转变秦淮自己倒是没有发现,她只是想要努力的活力,努力的证明自己而已。
她揉了揉明月的脸,轻巧一笑,“毕竟经过了这么大的事,如果我还没有点长进的话之后要怎么给父皇交代呢?”
“诸位都请坐吧,今日我们都只是为了太子略尽绵薄之力,笔墨已经在桌上了。”
正当她们主仆还在屏风这边说话呢,另一边秦悦已经宣布开始了,似乎并没有把她这个堂姐放在眼中。
不过这就算了,那意气风发的朱黛儿更是过分,当着众人的面扬声提点。
“郡主妹妹,怎么不见公主啊?难道外头的流言蜚语是真的,她已经被轰出去了,不配继续住在这公主府了?”
秦淮就知道她这次来没安好心,估计是忌惮着李斩仙曾是驸马,怕秦淮知道了这情况,再找她麻烦。
不少人面面相觑,嘴角都还含着笑意,好像秦淮出事是她们最想看到的。
“既然是流言蜚语那就做不得真了,朱小姐也是名门之后了,怎么这样浅薄。若连秦淮公主都不配住在这公主府,还有谁配呢?”
朱黛儿还没继续应答,人群中就有一道清脆的女声打断了她们。
只见公主府的大门口出现了一抹黄色的身影,这女子样貌出众气质斐然,如同一朵犹带彤霞的桃花,娇艳有余,令人见之难忘。
这位便是如今的京城第一美人——宣纸,也是三皇子秦玄明已被赐婚的正妃,正是在浔阳名震一时的时候。
她的来头可不小,母亲是艳绝天下的一品夫人花玉京,当年连父皇都拜倒在其的石榴裙下。
可惜这位花玉京早已心有所属,父皇念念不忘,但还是遵从了她的心意,并且还册封了她的女儿宣纸为云墨郡主。
想来她的位分和秦悦也差不多,今日出现在这儿,秦悦的风头可就被抢去了大半了。
原本在秦悦的帖子上,本没有邀请这位准皇妃,而是邀请了女官,这个女人不请自来,没有博得秦悦任何好感。
秦悦上前了两步,摆出郡主的气场来,朗声招呼。
“没想到宣小姐百忙之中还有时间来未大皇子撰写颂词,真是宅心仁厚,怪不得三皇子单独对您钟爱有加。”
宣纸听得出来她这不客气的语气里是对自己的不待见。
“群主也一样,万里迢迢从青州来到浔阳,最好还是恪守本分,可千万不要辜负了陛下对您和您父侯的器重。”
也是,这场仪式既然是由公主府来承办,那就不该是秦悦主持,而秦淮久不露面,她心中也有些担忧。
“不知公主现在如何?我现在要见她。”
宣纸次来的目的并不是要和众人争个长短,她从来都是恬静逮人,不喜跟风,之前柳宴心在时,她和秦淮也有过几次来往。
见宣纸这样急不可待,秦悦便也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转向众人问道。
“之前听闻堂姐在三皇子府上待了不少时日,堂姐的如何您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如今这样迫切相见,难道是之前的两个月,堂姐其实并不在三皇子府?”
此言一出,众贵女们也吃了一惊,纷纷回忆两个月前无相阁术士的言论,该不会是陛下有所顾忌,这才谎称秦淮是被送到三皇子府去了吧。
宣纸不善说谎,整个人一愣,遮掩道:“你此言何意?”
眼看未来嫂嫂就要招架不住,秦淮这时候才从花坛后面迈出来。
“难道妹妹是觉得我这两个月是游山玩水去了吗?”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就像刺一样,从四面八方袭了过来。
为了撑场面,秦淮今日可算是盛装打扮了,将从前不舍得用和藏了许久宝贝全都拿了出来。
这正红色的裙子上镶嵌着同色羽毛,做工精美,卓尔不凡,还有一些宝石制成珠串悬挂胸前,更衬她肤色白皙。
贵女圈的人从来都说她与生俱来有一股风尘气,完全没有公主还有的容貌姿态,可如今在看,她这妖艳的样子,明明就是当年长枪策马的莺贵嫔啊。
“诸位肯在如今抽空于我大皇兄赋颂词,秦淮感激不禁,若之后诸位有事需秦淮帮忙,秦淮定不会推辞。纸笔已经备好,还请各位不吝惜墨宝。内容言律不限,还是今日参与者,我妹妹秦悦一定会大家整理成册,翻映成章,亲自送到各家府邸。”
秦悦莫名被点了名,可这事确实是她提出的,若这会儿拒绝,肯定会在浔阳贵女圈子前失了面子,她也只好一声不吭的退下。
从前秦淮向来都是对贵女们不假辞色,这会儿说出这样的话,让人大吃一惊。
“这还是当初的那个公主吗?她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难不成是有人让她这样说的,可她哪里是肯乖乖配合的人呀。”
难道是这位主儿被雷劈了?转了性子?
再说这坊间传言根本不准,还说什么秦淮已经被陛下秘密处决,要不然就是关进了大牢,可如今她就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还是往日那样光彩照人。
白露也在暗地里与秦悦对了眼色,按照她们的想法,秦淮不该这样出现啊。
趁这个机会秦淮在人群中寻找方才那个妇人的身影,这才从朱黛儿身边瞧见,再看那夫人手腕上的镯子,分明就是她母亲的遗物。
花舫莲舟金丝镯。
这镯子是司珍房前任掌珍的心血,是为了报答母妃的救命之恩所作,一直都是母妃的心头好。母妃领走的时候亲手从手腕上取下交给她,如今怎么会在这个贵夫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