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城
旦日的午时三刻,青雀圆场中央的石柱上捆绑着何归,四面拥挤着许多前来观看的百姓,他们伸着手指对何归指指点点,像是一群令人厌烦的苍蝇。
秦关站立在何归面前递上水袋放在他嘴边,言道“来,喝一口吧!”
何归却不想正视眼前的秦关,他并未张口去喝,而是对秦关言道“如果我今天死在这了,我恳求你一件事。”
秦关虽然行事狠毒,但仍耐下性子点点言道“说吧。”
“照顾好我妹妹……”何归说起话来有气无力,但能听出这句话他是发自内心的。
秦关却很有意味地问道“如果她今天也来救你,你说我是杀?还是放过她?”
何归知道这秦关没那么好心,他鼻子上立刻泛起皱纹,他凶狠地挣扎着身体对秦关吼道“你敢动她试试!”
秦关走上前来,将水袋硬塞在了何归嘴中,将水替他喂下,随后何归撑着疲敝的身体对秦关大喊道“姓秦的,这是我求你的,无论如何不要伤害我妹妹!”
秦关方走远几步就停了下来,他站立原地思忖片刻,随后走出了圆场。
圆场四周都有重兵把守,这些侍卫全是秦关一人安排的,论布阵内场有精良的赤霞(秦府培养的优良步兵),绝无不是一个人能轻易破阵的,加之秦关在人群中安插了不少灵力不低的灵者,这刺客怕是还没动手就已经手到擒来。
青雀圆场上秦关提地请来了国主与众臣,申卿道与凰羽诸阁主都受邀前来观看刺客行刑,这是台上唯独少了赫连笙与镜漓几人。申卿道面色难看地望向场下,他向来不是喜欢杀伐的人,见到这样的场面难免心生郁结。
“赫连殿下为何今日没来?”南齐国主对在座的申卿道询问道。
申卿道起身抱拳回言道“殿下今日身体欠恙,不便前来。”
南齐国主得知后面色若有所思,今天的场面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见到的,当着这些百姓的面兴杀戮之事,恐也不是大国之节啊……
温冬与班九歌都在座,他们望着场上的何归明白这是秦关的手段,他以杀伐示众人明南齐律法,更是借此来昭告黎民秦家之势。
“镜漓那丫头呢?”班九歌问道。
温冬担心的还是来了,他望着台下的众人言道“也许在下面吧……”
南云府外赫连笙将铜羽面具戴上,将玄色的斗篷在空中一道翻转披在了身上。他将倾渊握在手中久久凝视,想起了从前,记得当年母妃将这把剑交给自己时曾说过“剑握在手中不代表杀戮,而是用你手中的剑保护你最爱的人。”赫连笙从记忆中幡然醒悟,抬起头望着南齐辽远的天空,这么多年来这把剑的意义一直存于心间。赫连笙正要准备离去,一道声音从背后叫住了他。
“大生姜,你要去哪啊?”镜漓骑着马望着他的背影呼喊道。
赫连笙转过头,镜漓,东苒郡主,宇文林,马灭霸,伊雾花五人整整齐齐地站在他身后朝着他微笑。
“你们……”赫连笙的话还没说完,镜漓就冲到他跟前一脚跺在他脚指头上,“这么不仗义,啊!”
赫连笙顿时被镜漓地一脚痛到面容扭曲。
镜漓言道“记住再大的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赫连笙从那刻认识到自己身后原来站着一群这样的伙伴,他们如同高墙守护在自己的身旁。
“好……”赫连笙望着他们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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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圆场周围聚集越来越多的民众,这样混乱的局面却是不利于秦关他揪出他想要的人。
“大人……”一位下属来到秦关身旁附耳悄悄禀报着什么。
温冬眼神极尖,他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举动,看来秦关等的人上套了。
灵渠太子神色镇静地远观着场上的何归,他可不希望这枚棋子就这样死去了……
“借过一下……”镜漓几人带着面具混进了人群。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极易隐藏自己,但是他们却万万没料到,秦关在人群中布置了灵者,镜漓他们身上的灵力脉频已经引起了人群中安插的灵者。
人群中的灵者默契地朝镜漓他们悄悄聚拢,想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们头顶的太阳已爬到了至高处,秦关闭上双眼撩拨了几下手指言道“行刑吧……”
何归身旁的刽子手抬起大刀,刀面上反射着太阳的光辉,就当他欲要向下斩去,何往出现在刑场上。
“住手!”何往跪在了青雀圆场中央,秦关知道何往一定会来的。
场下的民众对这突如其来的女子开始讨论起来。
“这人谁啊?”
“竟敢劫秦大人的法场?”
何往跪拜在台下,对秦关言道“秦大人,请你放过他吧,既然您说他是我的亲人,那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的亲人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
南齐君上立刻皱起了眉梢,指着台下的何往难堪道“这……”
秦关立刻站了起来,对台下的何往讲道“孩子,这人触犯了王法就该受到惩罚,无一人能例外……来人,把何往带走!”
“是!”底下的士兵立刻上前抓住了何往的双手将她带离。
何往却仍执意挣扎,她冲着秦关大人哭喊“大人!”
何归见状,面色血红地对何往喊到“何往,快走,不要管我,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走啊!”何归变得愤怒起来,他只想自己的妹妹好好活下去。
赫连笙见场上情形混乱,埋头对身后镜漓他们言道“上!”
伊雾花第一个冲出人群,唤出元灵种——浴沙。场上四周开始刮起一道旋转的风沙,立刻令人们的视线模糊了。
赫连笙与镜漓两人借着风沙的掩护冲上了行刑台,但人群中的灵者也随即动手了,他们假扮平民的模样从人群中闪出,几人联手从背后偷袭了伊雾花,几掌狠狠地轰击在雾花身后,伊雾花灵脉在刹那间崩溃,口吐鲜血,随后昏厥跪倒在地上。
随着伊雾花的倒下,场上的风沙慢慢消失了,将镜漓他们几人暴露在众军的兵刃下。
“来人!抓住这几个戴面具的!”底下的副将拔剑命令手下道。
秦家的赤霞行动迅速,他们迅速将坚盾插在地上将刑场围死,随后盾牌打开,从后面涌出不少赤霞。
赫连笙举剑斩断了何归的铁锁,对他言道“跟我们走!”
镜漓眼看赤霞将四面堵住,她不得不解开自己左手的丝帕,渗人的彼岸花图腾闪烁着鲜红的光芒。
“葬天……”镜漓凝视着他们低声念来。
“嘎嘎,嘎嘎嘎,呼~”刑场上顿时漫延开来一片血红的花朵,四周鬼影重重,白骨哭怨,他们带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台上的班九歌看到这道灵种,一下子意识到了这是镜漓,他撇过头对温冬言道“小温子,这!”
温冬面无动容,他是教班九歌不要妄动。
“保护皇上,快!”这样如此骇人的灵种一下子令台上的大臣们恐慌起来,立刻令侍卫将看台护住。
“杀!”赤霞面对镜漓的灵种却没有丝毫畏惧退缩之意,他们举剑一齐冲杀进场,不愧为南齐最勇武的军队,面对镜漓这样血腥的彼岸葬天竟然还有勇气举起剑。
秦关看着场下绽放的花海,他旋即就认出了这灵种,他像着了魔一般兴奋言道“是……是彼岸葬天!”
想当初秦家的先祖就是被这彼岸葬天剥去了肉身,只留得个神魂幸存的下场,如此惊世骇人的灵种怎能不令秦关兴奋?
他索性亲自动手,展开双袂落在刑场中央。他指着镜漓问道“你是谁?为何会有彼岸葬天!”
赫连笙见来者凶煞恐起杀意,于是抽出倾渊朝秦关斩去。秦关抬手释放出一团乌黑的灵气,那团灵气撞在了赫连笙胸脯,将他震飞在地。
马灭霸和宇文林见大师兄受了伤,立刻上前将他扶起。
赫连笙忍着疼痛对马灭霸和宇文林喊到“你们先走!快!”
秦关可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他震怒地将脚一踏,瞬间踩碎了地上的石板,石子腾空而起在周身悬浮,停滞。“轰!”秦关单手聚拢灵力向前一推,周围的碎石立刻如同箭雨齐刷刷射去。
宇文林抬手便唤来九赤鸡冠花,喷涌着火焰的鸡冠花拔地而起,行成一堵厚墙将他们保护起来,石子却没有受这些花儿的影响,他们透过鸡冠花喷射出的火焰轰击在他们胸膛上。
几人立刻翻仰在地,赫连笙捂着胸口喷涌出一口热血。
镜漓见眼前的三人都被毫不费力地击败,她知道眼下自己是唯一的希望。秦关一步步朝镜漓走进去,何归抱着胸口站了起来,用剑摇晃地指着秦关言道“你要杀的人是我!与他们无关!”
秦关仍旧从容地走着,他抬起手浓黑的灵力在他手中聚集,随后秦关将它轰击向何归。
“嘭!”秦关的灵力碰撞上了何归的云瀑,那道纯白的屏障坚定地挡在镜漓身前。
“我说过……与他们无关!你要执意如此,那今日我何归便跟你鱼死网破!”何归咆哮着,身旁的云瀑开始变得越来越厚,随后一道气浪炸裂向四周喷涌而去。
场上的赤霞被击退数十米,尘灰四起令人震撼。秦关却丝毫不受影响,他身体化作无法捕捉的乌气,飘到了何归面前,随后他一把掐住何归的脖子恶狠狠道“既然你执意寻死,我成全你便是了……”
镜漓看着四周满地的血水与哀嚎,自己的同伴全部倒在了地上,但她不甘心啊,她不甘心自己什么都做不来!
镜漓抬起手将耳旁的洞噬扣紧,随后一道汹涌而起的灵力如同游蛇快速在体内涌动,灵脉仿佛一潭沸腾的岩浆爆发着一股恐怖的力量。
“空!嗡……”镜漓的身边弹起一道无形的声波,它快速穿透赤霞与人群,刑场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待短暂的安静平息后,一股撕裂耳膜的音波在空气中爆炸!
刑场上一切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