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顾老师是大学同学。”黎悦见叶笙还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呆萌样子，解释道：“好吧其实只是大一大二的同学，你顾老师很厉害，大三就被保送宾法金融学了。还能每年都能拿最高奖学金，在我们那届可是风云人物呢。”

　　　　“现在B大应该流传着你顾老师的传说呢，无数学妹梦寐以求的学长啊，学校欠我一个学长系列。”

　　　　叶笙看顾履的眼神多了一层崇敬又不敢接近的意味。“金融学？”

　　　　顾履摇摇头，将加了糖的咖啡推到叶笙面前，黎悦看到他的动作挑挑眉，说：“他大一大二念的是传播学，后来在宾法念的是金融学，法学双学位。”

　　　　叶笙低低道了声谢接过那杯冒着香气的咖啡，“没你说得那么好。”顾履淡淡说。

　　　　“怎么？我在你学生面前夸你你还不领情？”黎悦假装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叶笙总觉得黎悦姐在顾老师面前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如果说之前她是骄矜的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么在见到顾老师之后，她好像多了一丝小女孩间的娇羞和……顾盼之间都带着情意。

　　　　叶笙没有过感情，但是能看得懂她看他的眼神里的一些无可掩饰的东西。

　　　　叶笙觉得他们两个很般配，是那种从外貌到气质的相配，她突然觉得自己在他们之间有些突兀。她心里没有什么想法，她只是单纯觉得有他们两个在的地方，不应该存在什么不和谐的东西。

　　　　“顾老师，黎悦姐，我先去吧台看一下，你们聊。”她朝两人鞠了一个躬，然后朝吧台后走去。现在店里只有几个人，她有空可以将各种简易饮料的调制方法学一下。

　　　　“怎么回事？”待叶笙走远，顾履手摩挲着咖啡杯，淡淡的问，声音中的低哑像含着砂砾一样，性感撩拨人的心弦。

　　　　黎悦反应了一会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就是叶笙来面试，然后我通过了啊？有什么问题？”

　　　　闻言，他点点头，眼神落在杯柄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握成拳抵住轻咳了几声，回过头来对上她关心的眼神，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不是说去西藏了？这么快就回来了？”黎悦喝了一口没有加糖的咖啡，很苦，她皱着眉头说，“这么久都学不会喝纯咖啡。”

　　　　“老爷子出了点事情，学校也有课。”他搅了搅杯里的咖啡，“不是谁都能品得到极苦后的甜的。”他淡笑，“上次没来得及问你，怎么会开一家书店？”

　　　　说完他揉了揉眉心，“也是，好像以前就听你说过。”

　　　　“你还记得？”黎悦努力让自己不露痕迹。

　　　　“我记忆力一向都很好。”

　　　　“怎么有空过来？不是很忙？”见他不想多说，黎悦适时转移话题，“又不会追着你还书。”

　　　　“没，刚从医院出来的，书是祁斯与叫帮我带的，想着医院离这里近，不用下次再跑一趟。”他轻声解释。

　　　　“就这么顺便吗？”黎悦不懂该说什么，还不如不解释呢。

　　　　他将剩下的咖啡喝完，勺子“叮”的一声轻轻落入杯中，“我先回去了，等一下老爷子又该吵起来了。”他站起来，“谢谢你的咖啡。”

　　　　黎悦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忙你的事情吧。”他迈着长腿往外厅走。

　　　　“送一送不碍事。”她跟着出去。见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往吧台走去，对叶笙说：“我先回去了，你晚上回学校的时候小心一点。”

　　　　叶笙乖乖的点头，道：“顾老师再见。”

　　　　他往外走了两步，还是回头嘱咐：“要不等一下我过来送你回去。”他不在这里还好说，看到了自然是不放心的。

　　　　叶笙连忙摇头拒绝，“没事的没事的，不用了！”有些语无伦次，明明有很多可以拒绝的话可是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手忙脚乱地反复说着不用。

　　　　“就这样说好了，这里晚上不*全，你几点下班？”顾履自己就做了决定，跟着看到她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满脸都写着拒绝，顾履失笑：“……怕我？”

　　　　“没有，那样太麻烦您了。”叶笙紧张起来手都在比划，“其实这里离公交车站很近的，而且您总不能每天晚上晚上都能送我回去啊。”

　　　　“你每天晚上都来这里兼职？”他皱眉。

　　　　黎悦在他后面笑着替叶笙解释：“没有，她是下午的班，因为今天下午学校有课，所以换到了晚上。”

　　　　今天下午是顾履的课，他自然是知道，“好吧，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顾老师，对不起。”叶笙为拒绝他而歉疚。

　　　　“这个道歉是为了什么？”他问，“因为体谅我来回跑辛苦拒绝我送你？”

　　　　“叶笙，这个不用道歉。”他抿起薄薄的唇，“你要记住，很多事情不是你的错就不用道歉。”

　　　　叶笙点点头，他朝她道别然后开门出去。

　　　　黎悦跟着出去，“我怎么觉得你对叶笙好像不太一样？”

　　　　“没有，只是看着她一个小姑娘晚上自己回去不安全而已，何况还是我的学生。”他摆摆手，“不用送我。”

　　　　黎悦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

　　　　——

　　　　叶笙坐在吧台后面，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变得像跌落了深海，被压强压得呼吸不过来。她总是觉得一个人的背影不应该这样孤寂的，就像全世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苍茫原野里只剩他一个人在行走……没有边际。

　　　　叶笙，这个不用道歉。

　　　　她记得上次在他车上的时候他也这样说过。

　　　　像小时候父亲抱起跌倒哭泣的她一样，叶笙，别哭。

　　　　黎悦姐过了很久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眼眶微微发红，看到她朝她微微笑了笑。

　　　　叶笙十点半下班的时候，出了店门，一阵风吹来，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带着一些深秋的寒气，她拽着书包的带子，踏着路灯的影子往公交车站走。

　　　　旁边一盏路灯下一辆黑色的车在鸣笛，叶笙望过去，车窗里一张英俊精致如秋天的气息般清寒的脸，叶笙便一直站在原处着魔般地看着他，直到他忍不住轻笑，迈着长腿下车，走到她面前，弯腰点了点她的额头，“我记得回学校的车十点钟就没有了，你确定现在去还有车？”

　　　　“……顾老师。”叶笙的眼角有一抹湿润，很快被干燥的秋风带走。

　　　　“走吧，送你回去，我是怕等下出了什么事，我就成了那个袖手旁观的冷血老师。”他高瘦的身影在夜色里格外的带着些孤寂的意味。

　　　　叶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一刻会觉得窝心，夜风一阵阵吹来配上昏黄的路灯显得那么的凄冷，她伸手将那颗不知道什么留下来的眼泪擦干，一步一步的跟上他，他绕到车的那边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回头一看，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小的鼻翼翕动了一下，抬头的时候，冲他笑了一声，眼角分明有未擦干的泪渍，挂在睫毛上，在路灯下还闪着光。

　　　　顾履朝她招手：“过来。”

　　　　她迈着步子一步一步的走近，他手护着车顶，直到她上去，他关上车门，坐上驾驶室，“安全带扣好。”他说。

　　　　叶笙将背包放在前面抱着，侧过身去扣好安全带，坐得端端正正，目视前方。

　　　　一直看着她动作的顾履一脸的无奈，想了想，他说：“叶笙，你很怕我？”

　　　　叶笙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顾老师，你很好。”她诚恳的说。

　　　　这个答案将他逗笑，“怎么好了？”他似乎是很感兴趣。

　　　　因为你就像一抹温暖的阳光，将黑夜的寒冷驱逐……你就像一缕清泉，能洗涤人心的黑暗。

　　　　叶笙：“……”

　　　　顾履：“……”哈哈哈哈。

　　　　“顾老师，你相信因为一个人不经意的举动能给一个人救赎吗？”半晌，叶笙的软软的声音在寂静得只剩下风声的车厢响起。

　　　　“叶笙，你要知道，如果是别人不经意的举动给了你救赎，其实那是你在自我救赎。”他微微侧了侧头，对叶笙说。

　　　　其实那是你在自我救赎。

　　　　嗯，叶笙从来不会放弃生活下去的希望。

　　　　她拥有过漫天繁星，她比谁都富有。

　　　　“顾老师……”你还记得我吗？可是这句话从来都不敢问出口，“谢谢你。”

　　　　“我发现你喜欢说对不起，也喜欢说谢谢，叶笙，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毛病？”他玩笑口吻的说，明明声音嘶哑显得沉重，但是玩笑话说得比什么都让人心动。

　　　　“小时候爸爸很宠爱我但是管得也很严格，他说受人的帮助最起码要说谢谢，对人造成困扰了要说对不起，但是他说这是最没用的，因为你不仅要说还要报答别人的感谢，要消除对别人造成的困扰。”叶笙望着窗外，好像在回忆什么，声音轻轻的，很温柔，嘴角带着很轻很轻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