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坐在收银台上目不转睛专心致志的将一本本书录入然后收钱，找钱……

　　一旁……

　　是黎悦和顾履说话的声音，“你要不要看一下这本书，这可是我花了好一堆功夫才从一个老人家手里买来的孤本……你可能也用的上吧？”是黎悦清浅温婉的声音。

　　顾履坐在书架一旁靠近街角那旁的那桌，红色复古的装潢充满了文艺的气息，他一身黑色休闲西装倒是显得格外的合衬，就像是从油画中缓缓走出来的中世纪绅士……

　　他的声音是叶笙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有人说男生的声音好听一般颜值都不会高。

　　上天一定是将他视为宠儿的了，在他的身上，好像没有什么是不精致不完美的，仿佛自带神祇光环一般。叶笙突然觉得释然。

　　一边做着手边的工作一边不受控制的屏蔽一切外界的声音，只有他低沉清润的声音缓缓的流入她的耳朵里。“嗯，那我先拿回去看，谢谢你帮我找了那么久的书。”她感觉很奇怪，明明他们讲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可以等同于另外一边正在认真看书的人翻书的声音……可是她就是听到了。

　　“有空请你吃饭。”顾履将书码整齐累在桌子的边上。

　　“哦对了，上次说要请叶笙吃饭的。我看今天就挺合适的，要不就晚上去？你就请我们两个吧？”黎悦笑吟吟的望着她说。

　　顾履视线往正在低着头认真做着事情的叶笙身上停留了一会，意思很明显，就是要黎悦先征求叶笙的意见才行。

　　低着头，逆着光，头顶上的细碎绒毛俏皮的立着，酒红色的毛衣衬得她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加莹白，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脖颈也细腻白嫩。

　　顾履一手握着面前的热咖啡，手指摩挲着杯柄，收回目光，望向窗外的街景。车辆来去匆匆，人来人往。

　　仿佛漫无目的。

　　其实他们的方向可能是一个给他们留着暖黄色灯和香喷喷饭菜的家。

　　黎悦一直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履的神色，她浅笑着站起来，这个点书屋还没有很多人，黎悦娉婷的站起来，走在收银台前，双手拄着桌子上，柔声问叶笙：“叶笙，我们今天出去吃饭好不好？就当是老板给员工接风洗尘……”

　　叶笙摇摇头，“不用啦，黎悦姐。”

　　“不要讲这些客气的话了，这可是我之前承诺过的，你也答应了的。”黎悦望了望顾履的方向，“今晚你顾老师去请客。”

　　“真的黎悦姐，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你跟顾老师去吧……”叶笙神色认真，仿佛她再说一句她就要哭出来了的样子。

　　黎悦撇了撇嘴，无奈地瞅着叶笙，“好好好，不去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这么委屈啊？谁欺负你了跟黎悦姐说。”

　　叶笙摇摇头，“谢谢黎悦姐。”乖巧礼貌的样子让黎悦心头柔软。她凑在叶笙的耳边，虚声问：“跟你顾老师怎么了？有什么误会？”

　　“没有。”叶笙一直摇头，眼神往那边瞅了一眼，不偏不倚的撞上他深沉的视线，像无波的古井，盛满了望不见看不透的韵味和情绪。叶笙像触电一样移开了视线，“我晚上想早点回学校还有很多作业要写。”

　　明白她不想再说下去，黎悦适时的打住，“嗯，那就下次好了。”她亲昵的捏了捏叶笙的脸，指了指顾履的方向，“这样也好……你顾老师，这两天胃都不太舒服的样子，也不太适合吃外面的东西……那我们说好了约下次的。”

　　一直等到叶笙点头，她才回到位置上，往他的方向凑了凑，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履皱了皱眉头，然后点点头。

　　她今天感觉自己像跑完了一万米的长跑，疲惫到了极点，可是长跑也只是身体上的疲惫而已，她现在只觉得身心俱疲。那种看透了红尘的疲惫……

　　——

　　想起中午的时候……

　　上完第四节课，叶笙去院长办公室，才走到窗户那里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我知道的，对于叶笙，她需要帮助，所以我一直在尽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

　　院长叹了一声，“这孩子要强，我知道的，难为你了……想必你也知道她家庭的状况，孩子能成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容易，住院了一个多月回来期中考成绩还比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优异……”

　　顾履点了点头，“她很聪明……”

　　“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你也该知道人言的力量……”院长叹了口气，意味深长。

　　“我知道，我只是作为一个教师去帮助一个家庭困难的学生……你们真是……正是因为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才知道事实是不应该回避的。”

　　叶笙知道自己应该进去给他们鞠个躬再说声感谢的，可是她愣在原地满脑都是那句：因为她遭遇的艰难很多，所以我才一直尽我力所能及的力量帮助她……我只是站在一个教师的角度去帮助一个家庭困难的学生。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往前敲响那扇门，还是该就这样回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听到。

　　最后是顾履发现了她，见到她的时候，表情怎么说呢？像是被撞见了什么现场一样，一向不可窥探神色的脸上出现了各种无法名状的表情，都是叶笙未曾有幸见到过的。

　　院长笑得和蔼，忙招手叫她过去，“叶笙啊，过来，我跟你顾老师正好在谈论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因为之前你意外车祸都是你顾老师在负责后续的一些事情，所以今天就叫他过来讨论一些事情。”

　　张扬说顾老师平时没课很少会出现在学校里的，这一次竟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她朝顾履打招呼，“顾老师好。”

　　顾履皱了皱眉，朝她颔了颔首，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深邃眼眸在她身上流转，让叶笙莫名觉得难受，他的脸上不该出现一种类似于纠结感伤的情绪的啊。

　　“叶笙，这次叫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学校决定给你全免四年的学费每个月还给你一定的补贴，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说一下你的看法。”院长拍了拍她的肩，无声给她鼓励。

　　她平静地摇摇头，“我……我拒绝。”在他们看来她确实很需要这样子的帮助，可是她可以自己支付起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

　　“你可以说一下原因吗？”

　　原因？

　　难道她要说因为她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这个身世而接受别人的同情和特殊的待遇吗？包括别人的投注在她身上的感情都是起始于对她的同情。

　　可是叶笙真的可以生活得很好啊，她为什么不能平平常常地按照自己的轨迹去生活？

　　顾履站在一旁未发一言，静静地凝望着她，眼神平静，仿佛尊重她一切的决定。

　　院长捏着钢笔在桌子上点了点，拿捏着语气说：“其实，我多多少少能了解你的心思，可是叶笙……难道你不想花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吗？又何必将学习的时间花在对生活的操劳奔波上呢？”

　　原来不必为生活操劳奔波吗？可是我都已经操劳成习惯了。

　　“你要知道，这不是施舍……”

　　“院长，我们学校的最高奖学金是多少？”叶笙突然问。

　　“……一万二一年。”

　　叶笙低着头看着脚尖，语气却坚定，“那我可以拿奖学金。”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最高奖学金。

　　“其实我现在已经在领着贫困补助了……我接受的帮助已经很多了，真的很感谢你们……”叶笙深深的鞠了一个躬，院长从椅子上站起来想将她扶起，被顾履摇了摇头无声阻止。

　　她要说完感谢才能心安。

　　院长朝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倔。可是他喜欢。

　　“哦对了，上次学校的慰问金也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上了……你注意看一下有没有到账。”

　　叶笙点点头，再一次说了一声谢谢。

　　昨天下午的时候就到了，她收到短信的时候还懵了很久，后来才反应过来的。

　　她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夏目的世界，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很善良，哪怕是妖怪都很可爱善意，而那个最让人动心的男孩子，就是那个身姿挺拔，身材纤长，站在她身旁无端让她觉得压抑的男子，他很帅气，很善良，很正义，也很英俊帅气，完美得几乎不想是现实中的男子，她幻想过，可是她现在觉得连幻想都很奢侈……

　　因为太傻气了。

　　一个距离你遥远得像天边星辰的人，你凭什么可以幻想？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叶笙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差别。仍旧是乖巧礼貌，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顾老师，我先去跟张扬一起吃饭啦。”叶笙朝他挥挥手，指了指学院门口的方向，张扬正在等她。

　　看着她匆匆的身影，顾履叫了一声：“叶笙。”

　　她回头，他却摇摇头，“你的脚怎么样了？”

　　她摇头，“我没事，谢谢顾老师的药酒，擦了好很多了，也不是很严重，所以见效很快……”她摆摆手，张扬很快看到她，走了两步蹦过来挽住她的手，两个女孩很快便走进了来往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