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的地方离学校不是很远，半个小时的公交就到了，小区在一个是N市人都知道的代表着身份和地位的地段，反正她不是很懂——

　　　　寸金寸土的意义。

　　　　——

　　　　叶笙有一种从一开始就看到了结尾的感觉。所以这一刻她接受得尤为自然。

　　　　“你看这道题根本就解得一塌糊涂啊，人家一个公式就能解出来的，你却写了1、2、3……6步才求出了答案。”祁斯于指着试卷里的一道题略微不屑的说，“所以你是不是不懂？”不懂你还敢来教我？这句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说了，她还是这副表情，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他不是没试过，甚至试过更“狠毒”的话。

　　　　叶笙迎着他“不懂还来教我？”的质疑眼神，点了点头，说：“嗯，这道题确实是很容易，是我想得太复杂了，你看这个公式一套就出来了……”她边说边将公式写出来然后将题目里的数字代进去算出结果。

　　　　她的眼中甚至没起任何波澜，他眼神闪躲了一下，有点匆匆的站起身，不甚自然地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站在厨房里，祁斯与晃起了神，视线不自觉往坐在外面客厅正中央埋头认真写着什么的人身上停留了几秒，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是很待见这个跟他年龄相当的所谓“家教”，因为有了她，他的父母好像就更加毫无顾忌更加有底气的在外面忙碌了……而且这个家教还并不是那么的厉害，甚至还有点“傻”。

　　　　他有点生硬的将手里的杯子放在她面前，“喝点水。”

　　　　她头也没抬，说了声：“谢谢。”接着她将手里的试卷移到他面前，并移了移角度，让他看得更清楚，“这题其实你的解法也没有那么的好，你看，这几步甚至可以省略，直接用换底公式一代就出来了……”

　　　　其实与其说她是一个“家教”，不如说她像一个和他一起写作业然后一起对答案的角色。

　　　　按照以前的经验，叶笙以为他会说，“你以为你什么都懂了吗？每道题都有不同的解法，就算你说的这种方法比较简单，但是我就是喜欢这样子解你能管得着吗？”

　　　　或者他会直接将试卷一甩，将凳子移开，然后直接下逐客令，直接回房将房门甩得震天响。

　　　　但是这次他竟点了点头，并拿过她手里的笔，低着头按照她说的方法将那她说的多余的几步划去重新代入换底公式算了一遍。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莫名其妙地在客厅里等了两个小时，然后在佣人阿姨的提醒下回去，甚至连一个他一个人影都没见着。之前经过所谓“面试”的时候，学生的家长会提问题，也会说明一些问题，她记得两个穿着得体贵气的一对中年夫妻问过她两个问题，还说过他儿子也就是她家教的“学生”的一些问题，“请问你能教会我儿子什么呢？”

　　　　叶笙说：“我不能保证我能教会他什么，其实我觉得这更像是一个相互成长的过程，我可能懂得也不是很多，但是我能做到尽力去做好。”她不知道她的哪个字眼触动到了他们，他们的神情忽然变得复杂，那个神情望着她就像望着一个能将他们口中“不服管教很偏执很孤僻”的孩子拉出那个自我封闭的空间一样。

　　　　“叔叔阿姨，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如果不能，我先说一句抱歉。”我一个不甚开朗的人怎么能将一个自我封闭的人拉出他自己建立的安全范围呢？

　　　　“其实我跟他爸爸不能经常陪在他身边，所以他可能会比较孤僻，现在想弥补他也不想接受，所以与其说是找你去辅导功课，不如说找一个和他一起学习一个玩的玩伴。”祁斯与的母亲这样说，脸上的表情是惋惜、痛心以及看到了封闭的裂口的小小欣喜。

　　　　叶笙突然觉得很羡慕，她点点头，任由她将她的手握得生紧。

　　　　第二次她来，待遇和第一次一样，佣人阿姨开门给她进来，给她倒了一杯水，叹了一口气，望着她欲言又止的，叶笙微微笑说：“没事，我等一会儿。”

　　　　佣人阿姨最后那个眼神表达的东西可能就是“疼惜”吧，她想。

　　　　可是她并不是一个需要人心疼的人啊。

　　　　幸运的是那次她并没有那么凄惨的等到时间就回去，一直很安静的房子突然被一声“咔哒”的开门声打破寂静，一个男孩顶着惺忪的睡眼和一个蓬乱的鸡窝头趿拉着拖鞋出现在她的视野，他旁若无人的出来倒了一杯水然后又趿拉着拖鞋回了房，伴随的是一声震天的关门声，叶笙突然觉得他的房门有点无辜，被当成小透明的叶笙默默的想难道现在的钱已经这么好赚了吗？就干坐两三个小时就能得到一个小时一百块钱的报酬了吗？何况她在这两个小时里已经写完了两篇新闻稿以及一篇名篇新闻的心得体会。

　　　　接下来的很多次虽然每一次都没有得到过什么好的脸色和脾气，但是以她的这种温吞的性格好像总是无伤大雅，可能后来他觉得无趣便也乖乖的听话了，如果“怼”得不是很凶算的话。

　　　　约定的时间是周末下午六点到九点，所以她一个星期的家教就够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剩下的当然是攒起来了，攒起来干什么呢？叶笙忍不住扬起唇笑起来，当然是攒起来去浪迹天涯了——

　　　　别痴人说梦了。

　　　　八点半的时候，阿姨坐在她一旁的沙发上，“我等等跟你一起出去，你老是一个人大晚上的也不安全吧，以后阿姨陪你到公交车站。”

　　　　叶笙道谢：“没事的，从这里都公交车站也不是很远。”

　　　　阿姨叹了一口气，“你不要怪小与，这孩子其实心里是很善良的，只是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他性格有点怕生也不爱和别人打交道。”

　　　　“我知道的。”

　　　　“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在这里也快十年了，说句实话，我在他身边的时间比他亲爸亲妈的时间还要多。他多一个朋友我很高兴。”希望你能给他带来一些改变。

　　　　其实我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