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篇 第八十一章:国丧
凛冬之夜,天气本就寒冷刺骨,再加上近日天气持续恶劣,实在是入心冰凉。蓝泽筠二人在门口站了许久。身体已然忍受不住,打起颤来,百青皱了皱眉头,心里的热火全被浇灭,有些躁动的问蓝泽筠:“你说,都这么久了,这人还不来,是不是上官晨根本不想见咱?就算不想见也出来吭个声儿啊,这么冷的天儿,他再不来我就要冻成一块儿冰了。”
蓝泽筠如今的身体本就比常人弱的多,此刻只觉得寒风刺骨,四肢冰寒,就连血液也有些凝固的意味。
好不容易,终于有了脚步声,百青跳了跳脚,眼睛重新亮了起来。门闩再次响动,这回不是开了一条小缝儿,而是敞开了半张铁门。那人恭敬的将二人迎了进去,一路引到承德宫一处温暖的偏殿内。
屋里燃着散着淡淡幽香的银丝雪碳,很是暖和,百青自打进入偏殿就不大安分,两只灵动的狐狸眼来回瞟动,一会儿打量打量这个,一会儿伸手摸了摸那个,嘴里连连惊叹,喜欢的紧。
不出一刻钟,屋外有齿轮转动声响起,有宫人推门而入,恭敬的站在一旁,而后一道雪白色身影逐渐显露出来。
上官晨披着银白色的厚重皮草斗篷,面上毫无血色,看着很是憔悴,本来精致温润的五官如今全是疲劳之色。
百青自从那人进来便安分了许多,直立在蓝泽筠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上官晨看。
上官晨进门看到二人,很是疑惑,不过心中一转,稍作打量,便知他二人绝非是曹公的人。于是出声问道:“你二人……可是找我?”
蓝泽筠闻言,浑身紧张,双手紧紧攥着斗篷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百青见状,轻轻撞了一下蓝泽筠,忽而假笑道:“哦…大皇子!久闻大名,我身边儿这位可是您多年前的挚友啊,您不记得了?不记得也没事,您日日繁忙,这些小事也着实没理由记得,此次我俩就是来拜访你的。”
百青热络的说着,上官晨偏头看了两眼蓝泽筠,努力搜寻着记忆,最后还是没有一点儿印象,心想二人半夜入宫,而且还不知从哪里找的曹公的牌子,着实匪夷所思。
虽然心里如此思索,不过上官晨面上看起来依旧和睦,嘴角轻轻一笑道:“二位我实在没见过,深夜进宫前来拜访,二位…也真是无人不同啊。”
百青尴尬一笑,瞬间有些不知所措,随即瞟了一眼蓝泽筠,心里暗骂到:我真以为你和人家是什么深交,如今来此,人家压根儿不认得你,惨了惨了,这下被你害惨了!
“我是清的挚友,今日来此,只为她。”
蓝泽筠一字一句,声音有些颤抖,但还算清晰的说了出来。上官晨立刻瞳孔放大,有些五味杂陈的看着蓝泽筠。
承德宫略微有些杂乱的书房,像是好久都没有人气,有些清寒,明亮的夜明珠下,一张乌木桌案上乱七八糟的放置着好几本杂记闲谈,桌面正中央放置着一张咏花图,四周都用玉质的镇尺规整的压着,上边儿的开的正茂盛繁华的牡丹芍药都没有丝毫色彩,只有一旁几朵含苞的玫瑰被精致的描了朱砂
红,一眼望去,极其扎眼娇艳。
上官晨轻轻抚了一下宣纸边缘,看着面前的人,有些颤抖道:“你是蓝泽筠?”
蓝泽筠闻言,将斗篷轻轻一提,直直的跪了下去,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是,是我…对不起她。”
上官晨闻言,轻轻闭上了眼睛,一双温润灵气的眸子,在这些年的浮浮沉沉中早就失了原有的光辉,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畅通无阻的溜到下颚处,而后慢慢凝结,掉落了一颗透亮的水珠子。
足足有三刻钟,书房内悄然无声,上官晨正眼瞧着蓝泽筠,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看样子,双目已然失了光彩,整个人瘦的厉害,面庞有些凹陷,双目亦是通红,不过跪的端正,直挺,看着一副病态。她心里也是不好受吧,修门之事,前前后后,他也是知晓全了。算是清儿为她舍身赴死,却终归不是她本意。
要说不恨蓝泽筠是不可能的,不过一年的深思中,恨意早就慢慢淡去,今日见了,倒觉得有些同病相怜。
上官晨长叹一口气道:“清儿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谁,除了你,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来你在她心中应当是很重要的存在。”
上官晨每说一句,蓝泽筠的心就更痛一分。每次想到那张眼角带笑的脸庞,她都觉得无法呼吸。生离死别,皆是七情之苦,六欲负累。
“她在我心中亦是惟一,我答应过她,离了人世,稍后再会。”
上官晨摇了摇头道:“如今你的命亦是她的命,应当加倍珍稀才是,倘若她舍身救你,你有命活着,却如此糟蹋,那清儿岂不是白白牺牲。我断然不允许。”
蓝泽筠愣了愣,问道:“你不怪我?”
“清儿除了我,从未遇到过一个愿意为她去死的人,那日倘若遭受电刑的是她,想必你也会如此行事,你我都知道该找谁?不是吗?”
上官晨说的坚定,蓝泽筠心里立刻顿然,自从在般若森林里得救之后,她便一直浑浑噩噩,无法接受清离去的现实,尽管面上表露的不多,不过心早就残败颓废不堪。她早已不是那个被人说是废物也会想要一次一次的站起来,逆天改命的人了。心里那份傲气早就随着清的离去一同消失。如此导致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事出所因。想到此处,蓝泽筠的眼神终于又重新冷冽起来,这一切都要从孟浩庭身死开始。戈薇与董晓婷,一个栽赃陷害,一个背后插刀!如果不是她们起了坏心思,一切都不会发生!
蓝泽筠对着上官晨郑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坚定道:“你放心,今日之后,我不会再如此了,我先生有句话说的好,世间因果循环,必有报应。她们的报应,便是我!我会亲手了解的。”
上官晨见蓝泽筠没有半点儿轻待之意,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转着轮椅来到蓝泽筠面前,将她扶了起来道:“我家清儿从来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我如今的身体断然是不可能去什么灵山了,替她讨回公道,然后好好活下去。”
二人又寒暄了一会儿,上官清讲了好
多上官清小时候的事情,蓝泽筠也告诉了些许二人在灵山和修门的趣事,如此相谈胜欢,二人心中积累许久的阴霾被消除了大半。
因着天色已晚,而且风雪交加,路上难行,上官清便极力挽留蓝泽筠二人留在了承德宫休息。
第二日,大雪依旧没有停,只昨日呼啸肆虐的北风就像是突然哑了火,消失的无影无踪,满天飞舞的雪花从天空中直直的飘落下来,落在积了一片的雪地上。
卯时,天色漆黑暗淡,皇宫之内突然敲锣打鼓,嚎啕之声此起彼伏。不出片刻,厚重悠长的铜钟响起,一声一声就像是来自远方强烈的召唤。
蓝泽筠定定坐在桌前,心里已然明了,这铜钟她是再熟悉不过了。忽而门口处传来阵阵洪亮的敲门声。蓝泽筠摸索上前开门,泡妞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喘息。
百青左右探了探头,进了门,快速将门一关,对着蓝泽筠道:“我们快走,这皇宫怕是要大乱了!”
“我知道,应该是国丧,想来是…南鸢的国主驾崩了吧。”
百青应和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刚刚我听承德宫里的宫人都在讨论此事,个个都一脸死相!你想想,如今你这朋友势单力薄,自己恐怕都难逃一劫,我们留在这里就只有一条路,死!而且会死的很难看!”
蓝泽筠嘴角轻弯,一点儿也不着急,重新坐到桌边儿喝茶。
百青见状,急的直跳脚,他恨不得拉起蓝泽筠立刻跑路
“喂!快收拾东西走啊,别说你想跟你朋友共生死??别闹了,乖!快走,这种时候我们应该能溜一个就一个!”
“我们不会有事的。”
蓝泽筠淡定的说着,百青刚开始有些不相信,不过看着蓝泽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己竟莫名其妙的被安抚了下来。随即也坐到桌边儿,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道:“你当真?如今整个后宫可以说就是上官舒的天下,而上官晨多日不理朝政,那些支持他的大臣多半已经见风使舵。他早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为何不会?”
蓝泽筠放下茶杯,暗淡的眸子,似乎有了些神采:“因为龙华!”
百青有些不解的问道:“此事关龙华何事??”
蓝泽筠不回百青的问题,转而问道:“百青,你觉得这南鸢大皇子是什么人?”
“他啊,世人都说是难得一见的仁者,有谋略,有才能,政绩斐然,万民称赞!”
“那上官舒呢?”
百青突然来了兴趣,外面早就乱成了一团,这屋内倒开始了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他啊,倒也是个厉害角色,政绩和上官晨不分上下,才谋也可与上官晨平分秋色,不过就是戾气太重,处事太过武断计较,而且…总给人感觉有些阴沉狠辣!”
“然也,以上官晨的智谋,长达一年不理朝政,为何国主病重,便重返朝堂,而且他是个仁者,凡事必然先以万民为主,上官舒为人戾气太重,他断然不会让这样的人统领南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