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八十三)
林庭风走到叶文玉身边,再次拉着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他的掌心,他的掌心很暖,如同烈火一般,他对她温柔地说道:“我懂你,我也知道我要做什么,我知道你难过,你不相信,所以我才安排这些,我曾经说过,你只要相信我就好,我一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
他向来沉默是金,很少说这么多的话。
叶文玉不再说话,看了林庭风一眼,心里觉得讶异,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林庭风的安排。
林庭风才满意地笑了。
叶文玉想起明天要见林家老太太,内心不由十分紧张,她拉着林庭风在书房的沙发上坐好,对他问道:“可是我很紧张,你妈是什么样一个人,我要怎么样做,才能讨得她的欢心?你快跟我说说。”
林庭风笑了笑,看着她如同明霞般艳丽的脸,对她说道:“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去见见她,也让她见见你,就好了。”
“可是晚辈见长辈,总得准备一些礼物吧,你妈喜欢什么,我们现在就去买好不好?”她急得站起来,在原地搓着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林庭风笑了,对她缓缓说道:“我早就叫人买好礼物,已经放在车上了,你明天拿给她就好了。”
叶文玉一征,想着林庭风真是少见的周到和体贴,她重新缓缓坐下来,对他好奇地问道:“庭风,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去见你妈妈啊,我真的没有过高的要求,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我会很尊重你的。”
意思是她会很听话地履行她作为小情人的本分和职责,即不会提出无理要求,比如要求他离婚再娶。
林庭风心中一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白嫩的小脸,对她慢慢地说道:“因为,你是我,唯一,喜欢过的,女孩啊。”
叶文玉一呆,心中温暖阵阵,她有些鼻塞,有些眼红,便低下头,不让林庭风看到。
林庭风看着不远处的黑暗,感慨地说道:“我妈吧,虽然也有很不好的地方,但是说到底,她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我当然,要把我最喜欢的女孩儿带给她看看。”
叶文玉明白过来,她能感受到林庭风的真情实意。她的鼻子越发酸楚,她想着这个男人好奇怪,在两个人刚开始的时候,他像个心机深沉的生意人,把什么都摊在她的面前,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能给她情人的身份,让她愤怒让她羞辱让她痛苦。
可是两个人真的在一起后,他做出来的种种,却像一个没有结过婚的,一心想娶她进门的痴心男人,带着她出席公共场合,带着她去见他的亲朋,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心,给她至高无比的公主般的宠爱——
叶文玉思着想着,只觉得自己如同处在五里云雾中,她越来越不懂他了。
他刚才说,他母亲有很不好的地方,但是是他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难道他的父亲不是他的亲人,他的弟弟,他的妹妹呢?对了,林庭轩自从上次一别,现在过去了几个月,都没有再来找过他,他好像人间蒸发了,好像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叶文玉内心有许多迷团,无从解答。她抬起头来,看向林庭风,对他笑笑,鼓起勇气问道:“你刚才说,你母亲有不好的地方,她哪里不好,我得知道,明天的宴席上,不能触着她的忌讳呀。”
林庭风听到这里,他的眼里掠过一阵痛苦的神情,可是转瞬即逝,速度很快,仿佛流星,一刹经过,旋踵消失。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的脸上又恢复了不动声色的样子,如同一张俊美的希腊面具。
他笑了笑,温和地说道:“没什么不好的地方,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小时候,和母亲挤在一个二十平不到的阁楼里,房间又小又破,凌乱不堪,刮风时往里面灌风,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阁楼所在的地方是S市的贫民窟,全是歪歪扭扭的房子,等待拆迁,脏乱不堪的街头两旁,林立着各种面相丑陋的小店,私搭乱建的电线,经常看到衣衫褴缕的打工人家的小孩在外面玩耍。
为什么租住在这样差的地方,住这么小而破的房子?因为他母亲和他父亲离了婚,又因为是母亲出轨,所以没有得到父亲的半分钱,外婆外公家也破产了,母亲只能出去赚钱,养活自己和他,但是她从小就是大小姐,有一堆下人侍候的,如今要养活两个人,如何做得到。
所以在苦难压抑的环境中,母亲的性格越来越差,脾气越来越暴躁,他成了她的出气筒,尽管事后,她会抱着他哭,不停地亲着他,反复说对不起。
然而,童年的阴影简直如同烙印一样,深深印在他的心里。有时候半夜做恶梦,他总是梦见母亲像一个疯子,拿着菜刀,疯狂地追赶他,他吓得躲到床底下,眼泪如同倾盆大雨,可是他大气也不敢出,害怕母亲找到他,他小命不保。
那个时候,他一心只指望着母亲快点清醒,不要再发疯了。尽管年轻小小,他也知道,他不能报警,因为这件事情一旦公开,外面的人知道母亲因为生活的苦难经济的压力成了神经病,对小小的他疯狂家暴,那么,他就要失去母亲,去孤儿院过活了,再不好的母亲也是母亲,所以他在这样的环境里小心翼翼地活着,渴望着快点长大。
事情发展到后来,他已经能够熟练且成功地在母亲疯病发作时,将自己隐藏保护起来,就算有时候运气不好,被母亲找到,他也能成功地躲开母亲的致病痛击。等到母亲清醒过来,不再发作,抱着他哭得累极睡去时,他还会熟练地找到纱布和云南白药,给自己治疗伤口。
往事不堪回首。
林庭风陷在痛苦的思绪里,他心想,他不是不想做一个好人,只是在生命伊始,他就被剥夺了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