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

　　张素素对叶文玉问道：“你和文川怎么样了？”之前在五星大饭店请客，淑芬送了女儿两只黄金手镯，她很高兴。现在过了几个月，她来关心一下近况，希望一切顺顺利利，等到女儿大学毕业就结婚。

　　叶文玉一呆，没有想到，蔡文川和蔡家，在这一点上，倒是非常君子，并没有把她退婚以及拒绝和蔡文川谈恋爱的事情说出来。

　　她慢慢地用筷子夹着还有些热气的菜包子，思量着如何告诉老人真相。

　　菜包子的馅是白菜豆腐馅的，还有辣椒萝卜馅的，充满了儿时的味道。

　　但是她现在，食不知味。

　　张素素看到女儿沉默，以为她是害羞，不由欣慰地笑了，对她用快乐的语调说道：“小玉，你以前跟妈说，蔡文川不喜欢你，他有喜欢的人——”叶文玉呆了呆，看了母亲一眼，没错，这话她以前是说过，但是当时，老人非常愤怒，压根听不进去。

　　张素素看着窗外的夜色，继续感喟着说道：“这几个月，妈妈一个人也静下心来，想了想这件事情。我知道你性格像我，特别的清高骄傲，眼里容不下沙子，对不对？所以你觉得蔡家条件再好，但是如果蔡文川不爱你，心里有别人，你也不愿意嫁到蔡家是不是？”

　　叶文玉仍旧不说话，但心里掠过一阵暖流，她的母亲终于肯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了。

　　她渐渐尝出一点包子的味道。

　　张素素话峰一转，对她说道：“但是我想了几个月，最后的建议是，你还是要和蔡文川在一起。”

　　什么？叶文玉到嘴的包子吃不去了，哽在喉咙，如同一块石头。

　　张素素认真说道：“我这样考虑，有两个原因。第一个，蔡家对我们家有恩。你还记得吗，小玉，小时候，有一次，你一个人在家，妈妈急着上班，忘记关煤气了，是蔡文川那孩子，闻着味不对，叫人强行开了门，把己经陷入昏迷中的你抱出房间，他救了你一条命。”

　　叶文玉缓缓点点头，没错，妈妈说的都是对的，蔡家的确对她有恩情，她一直很感激蔡家，感谢蔡文川。

　　在小时候，他不是亲大哥，胜似亲大哥。

　　救命之恩，恩重如山。

　　还有计多事情是妈妈不知道的，有一次，她一个人走在放学的路上，可能因为长得比较可爱，然后一辆私家车突然在她身边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中年女人，将她抱进车里，搂着她，亲着她，微笑又紧张地叫司机开车。

　　这个节骨眼，是蔡文川路过见到了，拦在车头，强行让那女人放她下来，不然的话，他就报警，说她拐卖孩子！那个女人才放她从车上下来，并对蔡文川说，没别的意思，只是看着她像洋娃娃一样漂亮，打算带她去玩一下。

　　总之，如果不是蔡文川，她就被人强行抱上车，然后与妈妈分开了。

　　后来，因为这件事，她非常害怕一个人放学，母亲又太忙，她鼓起勇气要求蔡文川接送她上学，没想到，功课繁重的他居然答应了。

　　叶文玉看着光线昏暗的女生宿舍，心想她现在成年了，如今回想起成长路上，如果没有蔡文川，她估计都无法活着长大。

　　张素素感叹着说道：“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要懂得知恩图报。那天在五星饭店吃饭，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感觉出来了，淑芬还有她老公，都很喜欢你，文川也很需要你，他们全家好像非常希望你做他们的儿媳妇，就好像你如果嫁到他们家，就拯救了他们整个家似的。”

　　叶文玉愣住了，没想到，不知道真相的母亲也感觉出来了。

　　她的嘴唇动了动，心想着要不要把蔡文川喜欢大上姐林庭月的事情说出来。

　　没错，他们蔡家，确实是全家都等着她去搭救。他们每个人，都以为她有魔力，能够让蔡文川忘记林庭月。

　　窗外有一轮玉盘似的圆月，它就挂在窗口，仿佛在偷偷看着这对陷入往事的母女俩。张素素思量着说道：“所以，我发现蔡家那么需要你，而他们家对我们家又有那么大的恩情，我们不能不报答。”

　　叶文玉缓缓低下头。

　　她曾经因为儿时的恩情，对于蔡文川的变心，没有半句指责，可是现在，难道要因为儿时的恩情，真的搭救蔡文川于水火吗，她有那个能力吗？

　　她担心自己，心有余力不足！毕竟，蔡文川不爱自己。上次他主动来找她，希望两个人重新开始，不过是，他希望自己能爱上她。

　　他并不爱她。

　　叶文玉思量着，感觉到一种无力感，如同潮水般，从她的身体各处翻涌上来。她在心底摇摇头。

　　张素素咳嗽一声，继续说道：“第二个原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情，也会死亡，婚姻，说到最后，不外是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过日子。我和你王叔，结婚后，你以为还天天谈情说爱吗？我和你那个死鬼爸，刚开始也是爱得死去活来，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嫁给他。但最后又怎么着，他在我怀着你的时候，就出轨了，你真以为爱情最好的方式是走入婚姻吗，不一定的。”

　　叶文玉看着母亲，只觉得她像一个智者，是，爱情走入婚姻，如同走入坟墓，可是，如果一开始，就没有爱情的话，那么，不是从一个坟墓走入一个更大更深的坟墓吗？

　　这个时候，外面有说话声和脚步声，张素素听到了，便站起来，对她说道：“小玉，妈妈走了，天色不早了，你王叔在家里也等得急了。妈妈是爱你的，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金玉良言，你要听进去啊，不管是我以前说的理由，还是今天说的两个理由，都是对的，所以，听妈妈话，试着给文川一个机会，好不好？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知根知底，就算他现在心里没有你，以后他的心里也会有你的，就算他一辈子心里没有你，以他的人品性格还有家底，你一辈子也不会过得差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