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凝赶到梅芳园,夏川渊已经离开,葛氏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虽是虚弱,脸颊处的肌肉却还是抖个不停,夏梦凝走过去,葛氏见她来了,没好气的问:“怎的,你爹爹走了吗?”
夏梦凝点点头,问:“姨娘,你最近可觉得身体不舒服?”
葛氏闭上眼睛,“没有,我身体好得很,你干嘛这么问?”
夏梦凝叹口气,“姨娘,难道你没发现你最近的脾气变得不好了吗,往日里,你受再多的气都不会朝奴婢发火,可现在,你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难道你自己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葛氏正想反驳,却看见了夏梦凝期待的眼眸,不由得强压住了心底的火气,细细一回忆,却是也惊慌起来,“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我最近不知为何,看什么都不顺眼,有好几次是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气,我这是怎么了……”
夏梦凝抚上葛氏的手,“姨娘,我已经查过了,你的性情突变,跟那青果有关。”说着,夏梦凝便把自己调查到的事情告诉了葛氏,葛氏听完,身上惊出了一身汗,“如此,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
夏梦凝摇头,“对胎儿没有不利,可姨娘你想,若是你的脾气渐渐暴躁,便会自己动手伤到胎儿,那人是想借你的手毁了你自己。”
葛氏流了泪,手放在肚子上打着圈,“那如何是好,你爹爹被我气走了,咱们苦心经营的这些,岂不是都要给他人做嫁衣?”
夏梦凝想了想,心里也没了底,但却不能在葛氏面前表露出来,只好安慰道:“姨娘不要担心,现如今咱们不能与她斗,倒不如就顺水推舟,应了她的心意,待得姨娘平安生下小弟弟,没有了后顾之忧,再报仇也不晚。”
葛氏点点头,“的确,如今咱们没有机会,只能如此了。”
夏梦凝拍拍她的手:“姨娘,我每天都回来给你施针,帮你慢慢调理身体,那青果你也不要再用了,可对外的时候,还是要装出每日都用一些的样子,不要打草惊蛇。”
葛氏看着面前的女儿,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三小姐,是我连累了你……”
夏梦凝笑笑,“姨娘和小弟弟安好,便是凝儿安好,姨娘可要记好,最近不要出梅芳园,任谁叫你出去都不可,不要给那人再暗害你的机会。”
葛氏点点头,夏梦凝为她诊了脉,说道:“姨娘尽管放宽心,现如今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若是能平安诞下孩儿,任她们再怎么厉害,姨娘也算有了保障。”
说完,自袖间拿出银针来,“姨娘,我为你施针吧。”
给葛氏施完针,已经日落山头了,叮嘱了翡翠几句,夏梦凝也觉得身心疲惫,和珠莲一起回了竹枝园。
回了竹枝园,九儿已经摆好了饭,夏梦凝忙碌了一阵,也觉得腹中饥饿,正欲坐下来吃饭,吴青就走进来,夏梦凝观她面色凝重,心里沉了一下,迅速的把碗里的饭吃完,漱了口道:“什么事?”
吴青看了眼夏梦凝,道:“丞相抬了玉月做通房,今晚宿在了庭花园里。”
夏梦凝心里一顿,果然,玉月和宁氏之间当真是有关联的,让九儿收拾了桌子,夏梦坐在小榻上喝着茶,道:“玉月是个不安分的,我早已看出来,只是我不知道为何宁氏愿意提拔她,她自己身边的贴身丫头也不是不好,为何舍近求远的提拔玉月,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吴青想了想,问:“你可还记得九儿曾经提到的白甘参?”
夏梦凝点头,“记得,怎么?”
吴青道:“我怀疑,这白甘参,肯定与宁氏有关系。”
夏梦凝疑惑,“你为何这样觉得,难道你看见了什么?”
吴青点着头,“你可还记得我跟你提起过,宁氏在青楼时,跟戏班子的一个武生打得火热,几个月前,我曾经看见过一个背影很像宁氏的人从戏班子住的房里出来,当时还没发生这些事,我就没怎么在意,如今想想,这些蛛丝马迹,似乎真的可以对上号。”
夏梦凝何等聪明,吴青简单一点,她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玄机,“若是这样,宁氏找玉月做垫脚石,也是可以说得通的了。”
吴青点头,“那现在,要不要戳穿她?”
夏梦凝摇头,“不可,我只是一介闺阁女子,若是主动出面说这些事情,爹爹和祖母定会认为我不收礼循,宁氏如今春风得意,咱们便先忍耐,等到她得意道自己露出马脚,咱们再来个斩草除根,也可以避免受到牵连。”
说完,夏梦凝想了一会,又道:“这几日你抽空就去梅芳园看着点,我怕宁氏去找麻烦,你不必伤害她,只要给她点教训即可。”
吴青点头,笑着道:“听冷萧说,你的武功似乎不比他差,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看你平日里弱不禁风的,脑袋还好,这功夫嘛……”
脸上的笑容还未脱去,吴青只感觉喉咙一紧,全身便麻痹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悠闲的倚在榻上的夏梦凝,说不出话来,只能挤眉弄眼的对着夏梦凝。
夏梦凝笑了笑,放下茶杯,左手无名指轻轻一弹,吴青便感觉好似忽然解冻了一样,全身又可以动弹了。
“好厉害的隔空点穴,你是怎么做到的?”吴青揉着发麻的手臂,面带钦佩的问。
夏梦笑笑,“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可不能光凭相貌看人,有时候就是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就是能要你性命之人。”
吴青想起刚才麻痹的窒息感,没再说话,对着夏梦凝抱了抱拳,便笑着走了出去。
翌日,夏川渊自床上醒来,习惯性的喊一声‘小六子’。
“老爷,您醒了?”一阵娇媚的声音传来,夏川渊睁开眼睛,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穿黄色衣衫的女子,夏川渊惊了一惊,忙坐起身子道:“你是谁?”
玉月满脸的热情被夏川渊一句话打回了原型,可是自己又不愿放弃在夏川渊面前表现温柔的机会,便又重新换上一副更加柔情的样子,“老爷,奴婢是庭花园的丫头,您昨晚上说奴婢很好,就……”
夏川渊瞧着玉月一副娇羞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自己怎么会无缘故的要了这么个丫头来,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昨天下午自己和梅儿吵了一架,然后心情不好的在花园里独自走着,好像遇见了一个丫头。
夏川渊想了想,头有些痛,看着玉月道:“我记起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玉月立刻娇羞的道:“奴婢名叫玉月,玉是……”
“好了好了。”夏川渊打断了玉月的话,“既是如此,便抬了通房,以后就在这庭花园里找个偏房住着。”
玉月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可又不能反抗,只得福身道:“奴婢谢老爷恩典。”
夏川渊穿好衣服正欲穿鞋,玉月却蹲下身来拿过鞋子道:“老爷,奴婢服侍您穿鞋吧。”见夏川渊未阻拦,玉月便轻巧的帮他穿上鞋子,夏川渊站起身,鼻尖不经意的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玉月不禁羞红了脸,摇头道:“奴婢也不知。”说着,似是不经意的,伸手撩了一下颈间的碎发。
那香味却是更加浓烈,夏川渊也说不出这是种什么味道,只是觉得格外让人心醉,不由得就抓住了玉月的手。
“香味是从你身上来的。”
玉月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挣脱,只是低着头道:“老爷……”
正在两人情浓之时,门却被推开,宁氏和戴月正站在门口,见有人来了,玉月急忙挣脱了夏川渊的手,对着宁氏福身:“姨娘。”
“婢妾见过老爷。”宁氏看了玉月一眼,便向夏川渊行礼。
夏川渊‘嗯’了一声,问:“她是你房里的丫头?”
宁氏点着头,走过来问:“老爷可是要把玉月纳了做通房?”
夏川渊看了看玉月,点点头,“就让她还在你这里吧,把南边的小园子收拾一下,再派两个丫头过去。”
宁氏心里一顿,不过还是娇媚的应声,“是,老爷。”
玉月心里高兴的几乎发狂,老爷说给自己单独的园子,还有丫头伺候,这是府里通房的头一个啊,以前的那些个通房,哪里得到过老爷如此安排,想到此,玉月便更加柔情,抬头看一眼坐在那里的夏川渊,眼光中盛满了点点温柔。
“好了,我晚上再来看你,去你房里用饭。”夏川渊站起身,这话,却是对着宁氏说的。
宁氏喜不自胜,立刻无限柔情道:“是。”
夏川渊拍了拍宁氏的手,走的时候又看了玉月一眼。
待得夏川渊一走,宁氏马上就变了样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道:“老爷看起来很喜欢你啊,这给通房安排单独的院子,咱们府里你可是头一个!”
玉月心中一顿,知道宁氏心里肯定忌惮自己,虽然自己自恃美貌,又比宁氏年轻,好歹也是个清白人家出身的,可现在自己还需要宁氏从旁提携,想到此,玉月立刻面色惊慌无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爷喜欢奴婢,也是看着奴婢是姨娘的人的份上,老爷是看重姨娘的面子,奴婢蒲柳之质,哪里能比得上姨娘天姿绝色呢。”
宁氏听了这话,心里好受了许多,本来就是指望着玉月能取得老爷的欢心,从而把老爷带到自己的庭花园来,可刚一进来之时看见两人动情的模样,宁氏心里便像打翻了醋坛子一样,难受的很,如今听玉月如此说来,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你起来吧,好歹也是半个主子了,哪里能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跪呀跪的,失了身份。”
玉月谢了恩,才从地上站起来,宁氏道:“就按老爷说的,你收拾了东西去南边住吧,一会我就给你拨两个丫头过去。”
玉月高兴的脸通红,福身道:“谢姨娘。”
宁氏‘嗯’了一声,站起来扶着戴月的手往外走,又转身道:“春风得意的时候可别忘了,今天的这些是谁给你的,我既然能有办法让你上去,他日也就有办法拽你下来,你是个聪明人,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怎样做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便扭头走了,玉月望着宁氏走远的背影,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眼里蓄满浓浓的鄙夷,“不就是个青楼里出来的破烂货,等以后我讨得老爷的欢心,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回了屋子,戴月道:“姨娘,你看玉月那小蹄子的得意样儿,在姨娘面前都如此了,在老爷面前指不定怎么说您呢?”
宁氏剜了一眼戴月,“要不然呢,若不是你不中用,我还能上赶着去用玉月来稳固地位吗?”
戴月听了,急忙跪在地上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宁氏看了一眼戴月,只觉得越发心烦意乱,挥手道:“还不快点滚出去!”
戴月从地上站起来,小碎步的跑了出去,整好碰上了指挥着人收拾东西的玉月,看着玉月那张不可一世的脸,躲在大树后的戴月忍不住将手攥成拳,指甲深深的陷入手掌都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