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渊睁开眼,看见自己的三女儿正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禁涌过一丝暖流,下意识的往葛氏的方向看去,也是一双关怀的眼眸,夏川渊心里一暖,轻轻的点了点头。
谢氏看了,心里不是个滋味,便也走上前来装作关心的看了夏川渊几眼,又好歹从眼睛里挤出几滴泪水,夏川渊淡淡的回了,便再也不做声。
被大夫用银针扎了穴位,夏川渊顿时觉得没那么痛了,想了想,便问:“方氏如今在哪?”
夏梦凝一听,立刻跪倒在床前,夏川渊见了,疑惑的问:“凝儿,这是干什么?”
夏梦凝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夏川渊道:“女儿赶过去时,爹爹正被母亲死死的咬着,见身边那么多人上去也拉不下来,女儿只好让吴青用了点拳脚功夫拉开母亲,如今女儿害怕母亲再次发作,便让护院看好了她,爹爹,女儿指使丫头对母亲不敬,还请爹爹责罚。”
夏川渊闻言,摇摇头道:“你快些起来,这事情你处理的很好,若是当时你没有让那丫头踢开方氏,只怕如今为父也没命了,你何罪之有,快些起来。”
谢氏在一边听了,开口道:“就算是救你爹,也无需下这么大的狠手,她好歹是你的母亲,你平日里学的规矩都哪去了?”
夏梦凝正要起身,被谢氏一句话又给压了下去,只得继续跪着。
夏川渊皱了皱眉,“母亲,凝儿也是权宜之计,当时的情况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况且,孩儿觉得凝儿做的很好。”
谢氏闻言立刻发怒,“什么叫权宜之计,大家闺秀指使丫头去伤害主母,还是个庶出,这样子的事情万一传出去只怕是会让别人笑我们丞相府没规没据。”
夏川渊拧了眉毛,开口道:‘凝儿,你起来。“
这样说,便是彻底无视了谢氏,谢氏哪里受得了这种态度,当下便把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磕,“这个府里到底谁说了算?!”
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连喘气声都能听得清楚,夏梦凝安静的跪在地上,悄悄抬头看了眼夏川渊,递了一个‘没关系’的眼神过去。
夏川渊心中忽然有点发酸,女儿宁愿受委屈,也不愿见自己与母亲吵架,想到此,夏川渊心里越发的感觉悲凉,自己的女儿还未及笄,便懂得这样体谅别人,为何自己的母亲,这一辈子,倾注在自己身上的,却只有偏袒和责骂。
谢氏顿了顿,咳了两声道:“陈妈妈,你去把夫人带过来,说说当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陈妈妈点头下去,夏梦凝跪在地上,心里一阵纳闷,这谢氏好端端的为何要因为自己和夏川渊较劲,自己充其量就是个庶女而已,有什么能威胁到她的,还是这谢氏平日里唯我独尊惯了,看不顺眼自己在她的眼皮底下有动作?
夏梦凝正想着其中的弯弯绕绕,方氏就被带了进来,夏梦凝巧妙的把身子往外移了移,以便夏川渊的视线更好的看清楚屋子内众人的情况。
方氏被五花大绑,一被陈妈妈带进来,屋子里就立刻让出中间的地方给她,众人都或多或少的听说了方氏在花园里发疯的事情,唯恐祸及自己,纷纷往边缘处退了退。
“这是谁给绑的?”谢氏面色一沉,“堂堂丞相府的主母,竟然被当做贼一般的绑起来,成何体统?”眼睛是看向方氏,话却是说给夏梦凝听的。
夏川渊见了,低低的咳了两声,问:“方氏,你是不是吸了蛇美人?”
方氏坐在地上,神情恍惚,对夏川渊的问话置若罔闻,夏川渊见她这幅模样,又问她身边的刘妈妈,“你说,怎么回事?”
刘妈妈跪在地上,竟是老泪纵横,“老爷,夫人也是误信谗言,以为此香有养身之效,这才去买来用的,求老爷饶夫人一次吧。”
夏川渊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底已经一片决绝,“皇上已经颁了旨意,全国上下禁用此香,违者斩立决,你说,我要怎么饶过她?”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皆是面色惊恐,皇上下的旨意,谁敢拒绝?
谢氏脸色立刻变了,“赶紧的,把她移交应天府,别留在府里,万一触怒皇上,只怕是会惹来灭门之灾。”
夏梦凝听了,心里冷笑,祖母这表态表的够坚决的,可也就是这份坚决,不难看出是个怎样狠心肠的人。
众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夏川渊看了看还在发呆的方氏和一脸惊恐的刘妈妈,心里一顿,道:“今晚上先回漪澜园吧,好生看着,明日再做决定。”
谢氏知道这事情关联到自己的后半生,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方氏这一个外人牵连了整个相府,想到此,也遵循了夏川渊的决定,道:“多加几个人好生看着,不要出什么纰漏。”
夏川渊重新躺回床上,“散了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谢氏也无心再去挑夏梦凝的茬,扶起陈妈妈的手走了出去,一众姨娘也跟着出了门,夏川渊低低的唤了一声,“梅儿!”
葛氏的步子停下来,转身走到夏川渊床前,宁氏眼里闪过一丝怨恨,不过还是转了身走出去。
“老爷,你的伤口……”
夏川渊摇摇头,“不疼了,那大夫的医术高明的很,扎完针就不疼了。”
葛氏拿着帕子拭着泪,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夏川渊拉过她的手摩挲了一阵,“我被方氏咬的快要痛死过去的时候,心里想得什么你知道吗?”葛氏流着泪摇头。
“是你!”夏川渊深情无比的说,“我在想,若是自己就这么死了,只留你一人在这世间,你定会孤单,圆月当空之际,你定会想起我们曾经一起执笔写下心愿,然后共同放飞在天空的孔明灯。”
葛氏被夏川渊的话勾起回忆,她想起自己和他的曾经,禁不住泪流满面。
“梅儿,我不会这么容易死,我这辈子做了不少傻事,缺德事,唯独有一件好事,就是娶了你,我已经和你错过了那么多年,剩下的日子,我不想在这么尔虞我诈下去,我想弥补我前半生的错误,你还能给我这个机会吗?”葛氏轻轻的点头,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虽是如此,却也是泪一直流。
或许,一个人的心一开始都是热的,可当你无数次自私的伤害她时,她就渐渐的冷却了,等你再想起的时候,这颗心已经死掉了。
葛氏心里难过无比,看着夏川渊渐渐沉睡的面孔,轻轻说道:“望之,这些话若是年少之时,我也会感动,可如今,我的这颗鲜活的心已经被你伤的千疮百孔,我年轻时的棱角已经被这相府的点滴打磨的圆润光滑,你让我如何再次相信。那个曾经拥有热情和爱你的心的梅儿,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现在在你身边的,只是丞相府的四姨娘!”
轻声说完这些话,葛氏便慢慢的依偎到夏川渊的身边,脸颊轻触他的手。
这世上,有一成不变的感情,却没有一成不变的热情,当你肆无忌惮的伤害最为爱你的人时,她或许会在时间的作用下原谅你,慢慢的冲淡当时的悲伤,可是原来对你的那份真诚,却是再也回不来了,毕竟,你见过心死了,还能再开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