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尤若心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长孙允,将已经昏迷了的夏梦凝丢在地上,道:“长孙允,做一个选择吧,我想看一看,你们之间的爱情到底有多伟大,你和她……”
话还没说完,尤若心便戛然而止,面前的长孙允眉头都不皱一下,取了那箭折成两半,猛然间刺入了自己的左臂之中,箭头穿过手臂,他甚至没有哼一声,脸上仍是刚才的样子,仿佛那手臂不属于自己。
尤若心瞪大了眼睛,想要再说什么,就见长孙允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面前,单手抱起了已经昏迷的夏梦凝,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尤若心呆愣在原地,忽然大喊一声,“长孙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长孙允的身形没有停顿,直直的抱着夏梦凝往前走着,尤若心绝望了,她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大声哭喊道:“长孙允,你难道忘记了,你以前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你会永远对我好,可是你眨眼之间就爱上了另一个人,夏梦凝她有什么好,她只是长得跟我相似,你是把她当成了我的替身,是这样的……”
长孙允的身形微微一停顿,继而便道:“若不是顾忌从前的情分……”长孙允说到这里,猛地转头,“我早就将你碎尸万段,尤若心,今日是最后一次,若是下次再见,你便是我长孙允的仇人,我会亲手将你手刃。”
尤若心愣愣的看着长孙允,忽然哈哈大笑,那笑声中带了浓浓的悲切,她直直的看向长孙允,道:“好,好好!”
接连的三个好字,尤若心脸上已经冰凉一片,她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道:“恩断义绝,长孙允,他日江湖再见,你我便是仇人。”
后面是万丈深渊,尤若心小声的吐出了几个字,身子便像一片树叶一样自山崖上滑落,坠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长孙允心中忽然一紧,急忙跑上前去,喉咙中滚动着几个字,可是却仍旧没有念出口,尤若心的一袭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长孙允眼角滴落一滴泪水,他懂唇语,尤若心跳崖之前的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我怎舍得变成你的仇人,若是我死了,仇恨便没有了。”
长孙允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抱着夏梦凝往回赶去,没有回头,没有留恋。
山崖之下,尤若心脸上的泪水早已被风吹干,腰间传来的力量让她的身子转了个弯,被那股力量牵引着,往山脚下飞去。
跌落在绵软的稻草之上,尤若心被摔得天昏地暗,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茅屋前喝茶,茅屋上的房檐处挂了一盏灯笼,尤若心站起了身子,那男子便开口道:“若心,这下可是彻底的死心了?”
那饮茶之人,正是尤若心的父亲尤千尺。
尤若心单膝跪地,低头道:“女儿无能。”
尤千尺伸手虚扶了她一把,温和道:“来,陪爹爹喝杯茶。”
尤若心站起身子,坐到尤千尺对面的石凳上,尤千尺伸手给尤若心倒了一杯茶,茶杯是上好的冰裂杯,拿在手里触手生温,尤千尺道:“做人遇到的很多事情有时候如同泡茶一样,只有好的水才能泡出好的茶,若是你一味的强求用普通的井水来泡名贵的茶叶,那便会失了这茶叶本身的价值,若心,爹爹说的这些话,你可都明白?”
尤若心低着头,眼底的泪水慢慢的聚集,一滴一滴的落到面前的茶杯里,与那热气腾腾的茶水融合在一起。
尤千尺见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把那茶杯撤了,又拿了一个茶杯倒满了茶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尤若心没有去接,只是低着头不语。
尤千尺淡淡道:“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接受这些,可是你要知道,我们是来北国干什么的,我们的国家又是被谁给拆散了的,我们的使命是什么,若心,只要爹爹能登基夺回咱们的家园疆土,你就是尊贵无上的公主,爹爹在众多的儿女中,最看重的就是你了,到时候天下的好男儿全部都任你挑拣,你现在如此执着于长孙允,值得吗?”
尤若心吸了吸鼻子,道:“女儿明白了。”
尤千尺点头,“这样才对,还有不到三个月的准备时间了,你最近都不要露面了,去宅子里去避一避,我给你找了教习麽麽,记住,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说着,站起身子道:“我先回去了。”
尤若心急忙蹲下身子,“爹爹慢走。”
尤千尺的脚步走远了,尤若心的泪才重新掉落,她心里难受的很,像是被人狠狠的扼住了脖子一样难以呼吸,这种窒息感和不甘心,让她简直要疯了,她的眼前不停的闪现出刚才长孙允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不想承认,不想承认现在的长孙允只爱夏梦凝一个人,而且是那种让人嫉妒的唯一的爱。
她跪在地上,默默的流着泪,爹爹的话说的没错,只要大业一成功,自己便可以再也不用这样委屈的生活着,这样的一个长孙允不值得自己付出,可是别人不知道,这世上的长孙允,却只有一个,失去了那个曾经那样爱着自己的长孙允,她尤若心就算坐拥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自己亲手拿着刀在自己的心上剜下一块来,痛的鲜血淋漓,痛的撕心裂肺,痛的让自己都没有办法呼吸。
泪水一滴滴的落下来,打湿了面前的土地,正在此时,空中猛然雷声滚滚,转眼间便是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尤若心跪在雨里,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她死死的咬住了嘴唇,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从那一年自己藏在马车里没有出来跟长孙允相认之时,从那一年知道了自己只是爹爹放在长孙允身边的棋子之时,从那一年自己收拾了行囊和母亲父亲开始回到南国之时,这辈子她与长孙允的缘分,便断了。
就像是一张宣纸被揉皱了,再次铺开,却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长孙允传来了暗卫,吴青也被召唤而来,先是将几人都送回了相府,然后才急忙的找来了大夫诊治。
夏川渊没什么大碍,只是擦破了皮肉,葛氏和夏知康已经服下了药,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夏梦凝却全身发热,一半的脸颊变得乌青黑紫,即使在昏迷之中,也在不停的出着冷汗。
长孙允自己拔了箭,吩咐吴青去将清夜子找来,事到如今,或许只有师父能救得了夏梦凝了。
长孙允失血过多,却不肯去休息,夏川渊被包扎了伤口走进来,见长孙允正一手按在伤口处,一手攥着夏梦凝的手。
听见响动,长孙允转头,见到夏川渊走了进来,还未等夏川渊说话,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夏川渊吓了一跳,不知道长孙允为何这样做,可是几十年为人臣子,夏川渊几乎瞬间就也跪了下来,伸手将长孙允的身子往上扶,“世子爷这是作甚,折煞老夫了……”
长孙允眼里流了泪,“是我保护不周,才让凝儿出了事,丞相大人……”
夏川渊一愣,他这才看出来长孙允的用意,心中感动不说,夏川渊也看出了长孙允对夏梦凝的真心,急忙扶了长孙允起来,道:“世子爷此话怎讲,都是那贼人的错,若不是世子爷前去相救,老夫可能都回不来了。”
正在这时,床上的夏梦凝似乎嘤咛了一声,长孙允和夏川渊急忙走到床前,夏梦凝慢慢的睁开眼睛,朱唇微启,“爹爹,世子爷……咳咳……母亲……康儿可还好……”
夏川渊急忙道:“你母亲和康儿都很安全,已经服了药睡下了,明早上就能起来了。”
夏梦凝听到这才放了心,看着长孙允道:“你怎么了?胳膊……”
长孙允伸手按住了夏梦凝的双唇,温柔的看着她道:“我没事,凝儿,你不要说话了,吴青已经去找我师傅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夏梦凝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体内因为中毒的缘故已经慢慢的发麻,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夏梦凝看着一脸紧张的长孙允,伸出手来,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抵在长孙允的唇上,虚弱的摇摇头,“长孙允……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长孙允看着面色苍白的夏梦凝,只觉得心中抽痛万分,他反手握住夏梦凝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着,眼角滚落了一滴泪,滴在夏梦凝的手背上。
“凝儿,不要胡说,你不会有事的,你还没有嫁给我……”
话语间,长孙允已经哽咽,珠莲和九儿在一旁看着,都是忍不住偷偷用衣袖擦拭自己的泪水。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脸紧张的吴青和清夜子就走了进来。
长孙允听得动静,急忙转头对清夜子道:“师父,求求您救救凝儿……”
清夜子心中一惊,自从收了长孙允做徒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孙允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平日里,饶是再大的事情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更别提让他这样紧张了。
清夜子走了过来,长孙允急忙让出了位置,夏梦凝眼睛半睁半合,左脸乌青发紫,右脸却是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自发间滚落,干裂的双唇泛白,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清夜子见了夏梦凝的这副模样,不由得拧紧了眉毛,继而伸手给夏梦凝把了脉,眉头愈发的皱起来。
长孙允在一旁密切的观察着清夜子的一举一动,见清夜子皱眉头,心中愈发的紧张,急忙道:“师父,凝儿她到底怎样了?”
清夜子走到一边,叹口气道:“实在是不妙,这女子中的是七星百合毒,此毒的毒性甚是猛烈,自古以来都是无药可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