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十八章 盗墓
这段静谧并未维持了多久,忽地,若严拉着她起身,他仰头看了看天际,开口道:“时辰不早了,也是该办些正经事了。”
“──正经事?”杨冠玲愣住,“不就逛个大街而已吗?”
“怎么,你还想继续逛?”若严转头看她,扔出一记白眼刀,又变回平日里轻浮自傲样,“你当老子脚不酸,逛大街可以逛一整天?要不是为配合你这货,此时老子早就翘大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杨冠玲闻言不淡定了,“你配合我?”她瞬间暴怒了起来,双拳直攻男人胸膛,“你敢说我还没脸听呢!你这话讲给鬼听祂也不信!”
若严勾勾唇,气定神闲的避过攻击,左手一探,轻轻松松将杨冠玲拎起,看着她对空气拳打脚踢,“你这话说的有意思,等会儿我们就可以验证了。”
“验证?验证什么?”攻击力道渐弱,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讲给鬼听啊,”若严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呢,有很多死人的。”说着的同时已是挟起她衣襟,拥着她步点清风而飞。
──有很多死人的地方?
听这话,杨冠玲静默了三秒,随即扯开喉咙凄厉喊叫:“救命啊!谁来救我啊!我还不想去地府啊!老娘怎会么摊上这种怪男主啊!上一章描述绝对不算数啊!严重要求作者三思啊啊啊啊!”
只见若严一脸淡然,默默把手摀上她的嘴,掩得紧实后,方从容道:“常理来说,死人多的地方指的应当是坟墓,谢谢。”
杨冠玲愣住,一张小脸越发纠结,敢情坟墓是比地府好上一点,可也只有那么一点……
缓了缓情绪,她努力揭下覆在嘴上的手,小心谨慎地问着:“去坟墓,是要做啥啊?”
若严瞇着眼望向远方片刻,便左顾右看,心不在焉的答:“活人去坟墓还能做咋?除了扫墓外当然是盗墓。”
──盗墓!
闻言,杨冠玲立马仰起脸,眼球上吊,做口吐白沫摊抽状。
讲起盗墓,她立即想起传说中的大粽子、摸金校尉、支锅、洛阳铲、倒斗……难不成,本文清水划过后宫,擦边于伪武侠,这次终于要朝热血惊悚冒险迈进了?
心里头有一丝丝期待又怕受伤害,正纠结着,头顶上方有悠悠语气飘了下来,“……今日宜丧宜喜,倒与骤变之日有几分相似。”
杨冠玲乖巧的继续听若严说着,他默了默又低声道:“今日乃建城侯曹参下葬之日。”
困惑一解,杨冠玲顿觉恍然,不禁奇问道:“他身上可是有虎符?”
“不知道,只是猜测。”若严很老实,坦然道:“可这不折不扣是个机会,姑且试试也没损失。”
话说得轻巧,杨冠玲听得无力:“好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你那什么脸?”低头瞅见她表情,若严很不高兴的停下动作,嘴角都扁了下来,“要知道,老子为了你可是连师父都不认了,判离师门,罪孽之深,牺牲之重,你小女子可明白得清?”
“明白,自然是明白的。”杨冠玲点点头答得极其敷衍,反正这人口说无凭,听听就好,“话说回来,真正的辟阳侯审食其去哪儿啦?”
若严闻言默了半晌,方答:“杀了。”
察觉到怀中少女身子一僵,他才继续说着,唇瓣弯弯,“……可没成功,我这刀子一亮出,这人便自个儿双脚一软,晕了过去。反正晕就晕了吧,我与他无冤无仇,倒也省得工夫。”
“──更何况,这人其实还有个最大的仇人,至于那仇人嘛,恰好也是你熟的,那个爱穿紫衣的淮南王,但你可别问我原因,老子并非自愿知道这些无聊事的。”若严抬头,眉头略皱,步伐踏出,脚程亦加快了许多。
月牙弯下,两人的影子于屋顶上头浅浅掠过,衣觖飞蓬,逆着风鼓鼓作响,仿佛印照着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于一地停下后,若严放开她,突然道:“其实,我刚刚说判离师门一事,是真的。”
垂着头,仿似犹豫着,他敛去其表情,沉着声,语气幽幽道:“……对已解约之契约人,应当形同陌路,这是门规。”
“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到时候不要有任何后悔,后悔从来是没用的,你可听懂了?”
晚风气温骤降,杨冠玲缩着身子,觉得有点冷,她点点头,“我懂,我当然懂,就说信你嘛,干嘛那么严肃。”
若严笑出声,抬眸望着她,一脸鄙夷,“不把话说严肃点,你这人一定当笑话听,这纯粹是形势所逼的,我倒也挺无奈啊。”
“──讲什么呢你!”腮棒子鼓起,杨冠玲噘着嘴不满啐道,“你才──”
若严毫不迟疑地再度伸手堵上她的嘴,他正色道:“好了,别闹了,咱们得办正事去。”树影婆娑,阴风阵阵,山丘绵延,碑野林立。
环顾四处,了无人声,夜里寂静得分外吊诡,耳边只闻风声呼啸,窜过止不住拍打的叶与叶缝间,捎来令人恐惧的低鸣。
此时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却未点任何烛火照明。尚不说盗墓乃暗地里的勾当,属不可彰明之事,又倘若以火光暴露己方行踪,使有机之人可趁,到了后头恐不堪设想,怕会陷入生死危机也说不定。
杨冠玲颤着身子,紧抓着眼前人衣䙓,表情万分惊恐,“怎、怎么还没到啊?”
所谓习武之人,可在夜中观物,拥有这项外挂的若严忍不住发笑,他回过头牢牢牵住她的手,调笑道:“还以为你这人天不怕地不怕,想不到竟然怕鬼。”
“我以前去冷宫时的确不害怕啊……”杨冠玲畏缩着,仍旧紧张,“可现在年纪大了,已经了解珍爱生命,远离渣男……呃,是远离一切危险可怕之物的重要性了,毕竟,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若严闻言哦的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脚边速度越发加快。
说也奇怪,当杨冠玲提到冷宫二字时,男人的手竟有股令人难以察觉的僵硬,可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想了想,怕是错觉而已吧?故也不甚在意。
讲起冷宫,杨冠玲就想起初遇若严时,那团毛绒绒的白狐狸真身,可惜,此种模样已是许久未见,使她不由得心生怀念。
过了一会儿,两人驻下了脚步,若严望了望眼前的一座土丘,开口道:“看来便是这里了。”
“虎符真的会在坟墓里?”终于适应了黑暗,杨冠玲眨眨眼,满脸怀疑,“那么重要的东西,吕后怎肯愿舍弃,作曹参的陪葬物?”
若严也不急着回答,默默蹲下身,探手触了触土壤,摸索着,似是在寻找些什么,半晌后,只见他眸中精光一闪,已是站起身子,勾着唇轻声道:“找到了。”
若严举起臂膀示意身后少女退后两步,说时迟那时快,轰隆隆巨声爆起,刹时间土沙翻飞,整座土丘颤动,并起一大沉重拖移声,撼抖着脚下石地,溅起了层层碎灰,浓烟漫漫,也不知摇晃了多久,慢慢地,滚着泥沙的黄雾朝四面八方由迅速蔓延继而消散,转眼间,一狭小甬道便于二人面前展了开来。
杨冠玲看傻了眼,嘴巴张得大大的,对于这神展开,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她一副目瞪口呆,若严推了推她,鄙视道:“嘴张那么开,就不怕把沙子吃进去?”话一落,人已是走到甬道口前,转头发现杨冠玲仍旧杵在原地,他终究是不耐道:“你来不来?”
杨冠玲尚未从震惊中回神,她摇着头,忍不住却步,“我怕……”
若严蹙起眉,回道:“那好,你在这待着,等我消息,若真碰到鬼记得喊老子一声……”
杨冠玲立即扑到他跟前,死死抓紧他衣袍。
若严奇问道:“你不是害怕?”
杨冠玲低着头,好半晌才扭捏道:“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听这话,若严不禁愣住,默了一会儿,随即很受用的揽住她,将人稳稳的拥进怀里,他分外怜惜地拍拍她的背,柔声道:“你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杨冠玲很是乖巧的窝进他怀里,有些庆幸自己没把话完整说完。
──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因为你比鬼还更可怕。走在顷斜的甬道上,杨冠玲如履薄冰,与前方一脸悠然的某大侠形成强烈对比。
两手依旧死攥着大侠衣䙓,且越拉越紧,弄得若严再也无法维持形象,他叹了口气,回头望她一眼,无奈道:“说要牵着你你不愿意,可看看你,手拧得红通通的,我说你怎么就是不肯走在前面呢?你若跌了我至少还可以在后头扶你一把,省得你在后头把我给扯了下去……”
杨冠玲闻言摸摸鼻子,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啦,好啦,我把手松开一点点……”也就只有一点点。
──开玩笑!走前面明明只有当挡箭牌的份!被无数盗墓小说荼毒的她在心里直反驳着。杨冠玲眼观鼻,鼻观心的打量四周,深怕墙边突然窜出一只手或一只虫,又或着脚下猛地开出一地洞陷阱,再悲剧点便是忽有异味飘散而出……仅仅手软脚软倒也还好,可若是沁至脾肺导致衰竭休克的话,保证二话不说,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但是,令人意外的,沿途走来,是一点机关也没有,偶尔只见几只老鼠于道旁散步而过,其姿态可称闲暇,若瞧见了尖叫出声,反倒会吓着无辜的打酱油耗子呢。而面对于此情形,杨冠玲恼怒腾升,拥有女主直觉的她才不信,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前方必定有什么巨大阴谋!
怀着强烈的不安,她小心谨慎的要去面对那阴谋,可勇敢面对的同时,脚步已是踏进墓道,走到了棺材前。
若严道:“便是此处。”
──咦,不对呀,怎么会那么容易呢?杨冠玲搔搔头,正疑惑着,忽闻身旁男人冷哼一声,他出言讽道:“想不到,区区一个侯爷陵寝,竟可以如此气派。”
话说的同时他手边打火石已是燃起,点上墓内不知因何而设的一秉烛台。神奇地,仿佛牵动似的,单一而燃的火苗感染起其他烛台,将其依依吹亮,点点光芒扩延而开。墓穴内生了光明,杨冠玲才得以看清室内之物。
此墓内丈高十呎,宽敞得可容车马通行,而于棺材左右,各有一镶金铁虎,相貌雄威凶悍,虎口处还咬着晶莹宝石,熠熠生光。
环视着四壁,上头釉印着缤纷彩图,全是记载着此人丰功伟业的图腾:反秦起义、与秦国杀将章邯殊死交锋、生擒魏王豹、强攻临淄城……故可谓战功赫赫,曹参一生骠勇善战,倒也对得起这气派二字。
见于此,若严昂首,脸上仍旧是满满的不屑,“若说是我,定不搞什么厚葬,越简单朴实越好,我才不会便宜了那些盗墓者呢!”
这家伙很典型地属酸葡萄心态,杨冠玲在心里头默默对他升起了大拇指,不过方向是往下的。瘪瘪嘴,她问道:“不知……那虎符到底在何处?”
杨冠玲扭着脖子到处张望,眼神扫过那棺材,眉头一拧,她伸出使指喝道:“此物一定是在棺材里!”
“──在这里。”
──究竟,棺材要如何撬开呢?杨冠玲脸贴着那木头东敲敲西扣扣,可惜身边又没有探阴爪与黑折子,这还真令人苦恼啊!
“──我说,在这里。”
此时杨冠玲已是蹲下身摆出沉思者模样,话说开棺材前为了不冒犯死者,怕要先来点仪式什么的……
“──你到底有没有听老子说话!”若严整个人暴怒了起来,他猛地冲到她跟前粗鲁的把她拉起,吼道:“我说,在这里!在这里!在这里!!!!”
杨冠玲定眼一看若严手中物,这虎符为铜制品,此时手里拿的乃左半块虎头及其前半身。虎符整体颜色偏黑灰,上头有玄黄色小篆铭文遍布,即便如杨冠玲也看得出此为名贵之物,她小心翼翼地拾起,专注研究这半截虎形,叹于此物做工上乘精细,倒也画得峥嵘威猛。
若严瞥她一眼,飞快地往她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当即立断把那块虎符夺了回去,他冷笑啐着:“看你那痴样,像话吗?”
“什么痴样?这是高兴的表现。”杨冠玲暗暗叫疼,抬起手揉揉脑袋瓜,嘴角止不住地弯起,笑得如市侩的商人般:“我们还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随便来随便拿到,实实在在好狗运呀!”
若严尚在气头上,不理少女,他自顾自地从袖里掏出了另一块虎符,此恰巧为左后半身,将两物缓缓合一,才知这虎体实作趴伏状,虎头龇牙巨耳、眼白有神,腿部曲卧、后尾上卷弯而翘起。
无语的瞅着这半截虎符,他面无表情,令人看不出喜悲,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