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吼声的是殷魔。

　　这种吼声，红月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那些戕人不知道是什么。

　　殷魔，对于戕人来说，就是一个充满血腥的恐怖传说。而真正见识过殷魔的，却没有几个。

　　吼声传来，大帐前的戕人全都回过头看着。没一会的工夫，一个高大的身影踏上祭坛。一身银白的毛发，映在阴沉冷峻的八通山色下，格外耀眼。

　　那是银雪，红月给它起的名字。

　　接着，又有六个灰黑的身影出现了。走出祖神的神殿，走上祭坛前的山坡。

　　眼见到殷魔出现，戕人发出恐惧的惊叫。一些人被吓得瞬身颤抖呆立在原地，更多的，带着呼喊四散奔逃。

　　那些部落头领也都被吓呆了。

　　没人能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见到殷魔，更没人知道这些殷魔的出现，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银雪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跳下祭坛。高大的身体似乎震动着地面都随之颤动。又或者，是撼动了那些戕人的内心，为之震颤。

　　银雪迈开大步向前走来。一个戕人士兵手举长刀傻呆呆愣在原地，全然不知自己挡住了银雪的路。银雪抓起戕人士兵甩向身后。那个戕人士兵只发出短促的一声呼号，就被银雪身后的殷魔争抢着扯成了碎片。

　　银雪一直走到红月前面，停下来。贲张的鼻孔喷出粗气，瞪大的一双眼睛紧盯着红月。

　　那一刻，似乎连八通山上呼啸的风声，都停止了。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大气不敢出。看着红月，看着一身银白的殷魔。

　　东林部落的头领突然大声说道

　　“就是她，外族的女人，卑贱的奴隶。冒用祖神的名，冒充戕境的王。杀她杀了她！”

　　一个浑身黑灰的殷魔冲着东林部落的头领发出咆哮，展露出满嘴长长的獠牙。东林部落的头领躬下身，低着头，不敢去对视殷魔的眼神。

　　“你不呆在山上，跑出来干什么？”

　　红月问道。

　　银雪的喉咙深处发出顿挫的低吼，像是在回应。红月向着银雪伸出手，银雪盯着红月，然后低下了头，让红月把手掌抚在了它的额头上。

　　躲在远处的康加，禁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东林部落的头领却傻眼了。

　　殷魔，从来都是祖神的战士，是祖神的派出的死亡执行人，专门惩罚那些冒犯了神灵的部落，和戕人。

　　现在，祖神的战士，却向这个外族的姑娘低下了头，那意味着什么？

　　东林部落的头领看着红月，看着那个一身银白的殷魔，当地一声扔掉手里的长刀，单膝跪地。

　　“伟大的，戕境的王。仁慈的，戕境的王。请宽恕我的无知，请宽恕我的无礼。请不要为我做过的那些错事，就把我当成敌人。我，东林部落的头领，和我的东林部落，从此愿意跟从戕境的王，绝不叛离！”

　　红月看着东林部落的头领躬身低头跪在地上，问道

　　“真的吗？”

　　东林部落的头领带着毅然决然的声调回答道

　　“如有违背，愿意以死相抵。”

　　红月的目光落回到银雪的脸上。

　　“杀了他。”

　　红月说道。

　　银雪带着咆哮转回身，两个黑灰的殷魔扑上去把东林部落的头领踩在脚下。第三个殷魔不甘示弱地冲上来。

　　鲜血，在东林部落头领一声声惨叫中飞溅出来。

　　首恶，是一定要严惩的。不然不足以立威。

　　“你们呢？”

　　红月看着剩下的部落头领。

　　那几个部落头领，脸色白得如同祖域大山里的陈年积雪。浑身颤抖着，跪倒在地。

　　康加小心翼翼地凑到红月身后，低声说道

　　“伟大的王，应该，杀了他们，所有。”

　　红月一个个打量着那些部落头领。

　　那些部落头领躬着身，低着头。东林部落的头领就在他们的身边被撕成了碎片，飞溅的鲜血迸到他们身上，却没人胆敢动一下，伸手擦一下。

　　红月声音冰冷地说道

　　“你们自己动手，削去头发。记住，今后如果再做错什么，我会让你们死得更痛苦！”

　　那些部落头领如临大赦一般，抓着自己的一头长发，挥刀削落。

　　一个部落头领因为紧张，刀锋划开头皮，鲜血顺着额头淌下来。

　　剩下这些人，当然不能都杀了。杀光他们，谁来统领大小的部落？

　　红月可不想每天搅合在谁能当上部落新头领的烂事中。

　　眼见那些部落头领削断了自己一头长发，露出光秃秃的头皮。红月转过身，冲着康加招了下手。

　　康加乐颠颠地凑到红月身边，红月问道

　　“你曾经说过，你看到过一个男人一个老太婆还有一个矮子在一起。你说他们刺杀了黑密部落的老头领。对吧。”

　　康加点着头。

　　康加说着这样的话。在进入祖神神殿时为了拉拢小少爷，说出了冷刃织衣婆的行踪。

　　“他们杀死，我的父亲，我会找到他们，杀了他们，为父亲报仇。”

　　康加向红月说道。

　　红月看着康加。

　　“那些人，是我的亲人。他们冒险进入戕境，是来救我的。”

　　康加抬起头。

　　“告诉我，他们在哪？”

　　红月问道。康加看着红月，一脸的惊愕。

　　康加当初说出这件事，是威胁拉拢小少爷去帮他赢得试炼，赢得祖神的考验做上黑密部落的头领。因为康加以为，那些人是小少爷的人。

　　康加从没想过，那些人竟然会是红月的朋友。在此之前，康加只把红月当成了一个奴隶。小少爷从戕境以外带来的奴隶。

　　“他们现在在哪？”

　　红月大声追问着，紧盯着康加。

　　“他们”

　　康加张着嘴，吞吞吐吐地。

　　那几个人，怎么会是红月的亲人？

　　那几个人目睹了康加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而康加，也曾指派战士去追杀他们。

　　康加舔了一下嘴唇。

　　“他们，在哪里过去很久，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红月盯着康加，突然转过头，对着那些部落头领用戕人的话大声问道

　　“外族人。一个男人，一个老太婆，一个矮个子。有谁见过？”

　　康加一下子就惊呆了。

　　这个外族的姑娘，听不懂戕话更不会说戕话。自己是知道的。

　　什么时候，她能听懂戕话会说戕话了？

　　红月当然听得懂戕话，能说得出戕话。不然还怎么做戕境之王，统领戕人。

　　那些部落头领相互看着，一个小部落的头领进身向前说道

　　“禀告吾王。我的人，知道那些外族人，在西面，两天的距离。”

　　康加看着那个小头领，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因为红月在场不敢说话。只能冲着小头领用力闭紧嘴。

　　小头领看到康加的样子，却又看不懂康加的意思，瞪大眼睛盯着康加。

　　红月顺着小头领的目光看向康加，康加随即低下了头。

　　转过头看着小头领，红月问道

　　“你的人，跟那些外族人，在干什么？”

　　小头领答道

　　“禀告吾王。康加头领要我的人，找到他们，杀死他们。会给我们五百头牛羊做报答。”

　　红月转过头看着康加，康加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伟大的王，我不知道他们，是王的人。我想抓他们，给父亲报仇。”

　　“如果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我就送你去跟你父亲团聚！”

　　红月冷冷说着，转过头大喊道

　　“给我最快的马！”

　　说着指着那个小头领。

　　“带路，带我去见那几个外族人！”

　　那个小头领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明显是自己帮错了人。

　　小头领回过头大声呼喊着自己的人，备马上路。

　　银雪喉咙里发出低吼，六个灰黑的殷魔散开来，跟进在红月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