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的宴席之后,王府很快又归于平静。.渐渐入夜,王府各院都已掌起了灯,柔橘色的光笼罩着这偌大的王府,倒是平添几分宁静。
王爷已经离府,知道的却只几人,而真正知道原因的也只有那么两三人而已。
西院阁楼中弥漫着一股草药味,里屋的八角楠木床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子。芙蓉帐下,那张姣好的容颜上略有两分痛苦之意,蛾眉轻敛,红唇紧闭。
虽已是深秋,这京城中却也不算寒冷,可屋中早早的便燃起了暖炉,窗户也未曾打开一扇,倒是十分暖和。
淡淡的药味自屏风外飘来,睡梦中的人似是也能闻到这药味,眉头越发的皱紧,渐渐苏醒。
径自起身披了件斗篷,她起身走到桌前,明媚的大眼扫过桌上那碗热药汤,立时发出一声浅不可闻的轻叹。缓缓抬手端起那药碗,放在鼻下嗅了嗅,她却久久不肯喝下。
片刻的犹豫,她终是扬手,将那碗温热的药汁全数倒在了一旁的兰花盆中。
这样的汤药,即便治好了她的风寒,却也温暖不了她的心。
王爷,似是已不复从前了,她能看得出来。从前她只是这府中若干女人中的一个,大家都一样,即便都是抱着不同的目的进王府,可待遇却是相同的。而如今,有一个女人却先她们一步走进王爷的心中,她以前所做的一切恐怕都要枉费了。
就是那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女人,那个似是有些呆滞愚钝的女人,是她让王爷变了性子,可也只唯独对她而已。虽说那女子看起来那么平凡甚至有些不堪,就连进门也受到了王爷的冷落,可她总觉得,那样的人不简单。
主子曾说过,这样善于藏锋的人,便是他们的敌人,是对手,要小心应付。即便主子不这样吩咐,她也会这样做。
因为,她抢走了她心爱的男人。
恨恨的想着,她连屋外的动静也不曾注意,端着药碗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那只釉瓷小碗竟被她捏成了几瓣掉落在地。
素儿端着蜜饯从屋外走来,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幕,不由得楞在了当场。
抬眼,淡淡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素儿,她轻声道,“没拿住碗,等会儿收拾下去。”
“是,姑娘。”在所有的王府侍妾中,她林宛如是唯一一个被称为姑娘,也是王爷从始至终都一直善待的女人。
“姑娘,你已经喝了药吗?素儿刚把蜜饯拿来。”乖巧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她弯腰欲要收拾那些碎片。
“无妨,我等下再吃。”
“哎呀,姑娘你怎么不穿鞋子!等会儿若是再着凉了,又要受苦了。”看着那双只穿了罗袜的小脚,素儿慌忙的走到床边将绣花鞋拿了过来,扶着林宛如坐下,为她将鞋子穿上,言语中还透着些许担忧之意,“姑娘,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轻轻点头,林宛如看了一眼低头为她穿鞋的素儿,嘴角终是缓缓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没事,屋中很暖和的,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姑娘还说呢,好端端的就生了病,一病就是好几日,也不让我告诉王爷,这会儿才稍稍好了点,又这样糟践自己了,何苦呢!”
“看你说得,好像我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姑娘,其实你的心思我懂,不就是为了那个刚进府不久的王妃吗?依我看,王爷是不会喜欢她的。”那个王妃她是见过了,真没觉得她哪里比姑娘好,如今又传出她耍手段勾引王爷的话,她便更不待见那没有狐媚相还装狐媚子的女人。
“呵!”一声冷笑,她淡淡道,“你还小,什么都不懂。”
“谁说的。”穿好了鞋,她起身将林宛如扶了起来,随即俯身在她耳边轻笑道,“我刚听说,无霜郡主就要回来了,那王妃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姑娘就等着看好戏吧!”
听罢此话,林宛如眉头一敛,伸手拢了拢披风,似是有些忌惮。仅片刻功夫,她却又放松下来,嘴角轻轻牵动,露出一抹不易发觉的浅笑。
她回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