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坤的怒,在众人眼里并无异常。只不过,对这情绪发泄的议论,更多的,是来自于他一夜之间的失常。
从段坤府出来的萧川气恼至极!
被段坤成功激怒的他更是觉得大哥是个好人!大哥的话是真的!所以,他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组织”一般,直冲冲地便要去大少爷府去找萧贯贤!
萧川怕鬼,他曾一度认为自己的大哥是鬼。不过,今日段坤的所作所为倒是让他将鬼这个特殊的身份强加在了段坤身上!
没错,萧川认为段坤鬼迷心窍儿,要不然,段坤就是鬼!要不,那胡月就是!况且,自己府上死了的仆人身上的那符号,外面的流言蜚语,矛头指向的都是他段坤!
哼!这个义子,简直就是一个戏精!他并不是大家平日里所见的那般善良!他段坤压根儿就不是个善人!他不是正人,更不是君子!他欺骗了雪儿的感情!单凭借这一点,便足以让萧川在痛心之余,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自己心中曾经的那个英雄!
萧川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越想越气,气到了没有心思去看脚下的路,跌跌撞撞地差点儿崴了脚!
在走到距离段坤府不远的一处草丛时,萧川因为心里一直愤恨地想着方才的是儿而没有看清,一头栽了进去!他恼羞地从草丛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他妈的!真是衰到家了!这个段坤!父王还没怎么着呢,野心就暴露了出来!现在就等不及了?!哼!他抢了大哥的长子之位,伤了自己,仗着父王对他的宠爱肆意妄为!还伤了雪儿的心!这个阴损之人!”
萧川攥紧了拳头!他回头看了看段坤府,咬紧牙关!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段坤的对手,所以才选择了仓惶而出!
不过,是出,却不是逃!
这个已经成为令侯府的全民公敌的段坤,如此戏弄暮天雪的感情,怎能让萧川咽得下这口气?!他向前又走了两步,却忽然想起在此之前萧贯贤对自己的告诫,他曾让萧川别去找他,而他有事儿,自然会来。
于是,萧川停下了脚步。
只不过,被《龙蛊卷》所蒙了心智的萧川,此时根本就不能冷静地去看待这事件的本身!他心下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要揭露段坤的恶行!揭开他的面具!
萧川站在原地想了想:“不行!得找父王!我必须要让父王知道段坤的真面目!”
想着,便转身去了令候孤那儿。
【令候府·主堂】
从时间上来看,当萧川到达令侯府主堂时,恰好是管家和羽竹离开令侯府,前往项门台之后。
但此时,高氏回了府,梁永还在。
当萧川满脸透着恶狠狠的愤怒,杀气腾腾地冲进令侯府主堂时,着实把令候孤和梁永二人吓了一跳!
梁永急忙起身:“二少爷,这,这是怎么了?”
尽管个子高大的梁永站起了身,并上前两步冲着萧川打了招呼且发出了疑问,但因怒气而冲昏了头的萧川,却是旁若无睹,径而来到了令候孤面前!
令候孤皱了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萧川猛地跪在地上:“父王!萧川以令侯府城二公子的身份,请求父王将段坤逐出令侯府!”
令候孤愣了愣,随即将一侧的手臂搭上面前的桌案,身子向前探了探,淡淡地回问到:“因为,暮天雪?”
萧川抬起头:“不仅仅是他玩弄了雪儿,让雪儿伤心!”
令候孤轻轻晃了下脑袋:“那还因为什么?因为你脖子上的伤?这事儿,不是了了吗?”
“不!父王!一直以来,段坤以令侯府义子的身份,嚣张无度,肆意妄为!不仅吞占了大哥萧贯贤本应有的令侯府长子身份,及所应持有的相应兵力与权势,更是为虎作伥,仗着您对他的宠爱,无法无天!现在,更是玩弄暮天雪的感情,害令侯府颜面尽失!如此大逆不道,有违兄长之本!有违府城将军统帅之职!更是让他头顶着的令候府公子的头衔蒙羞!所以,萧川恳请父王顾全大局,撤掉段坤义子身份!削弱其在令候府城内的势力!倘若父王应允,那直接驱逐出府,一并了之!”
说完,萧川双手奉于头上,冲着坐在主榻上的令候孤磕了个头,以示自己建议的诚恳!
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辞,让站在一旁的梁永皱起了眉!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萧川,又转过头看向了令候孤!
令候孤抬起眼瞅了瞅。他扶正身子:“一并了之?你的本意,是不是想说,让段坤,一了百了?”
萧川直起身子:“父王!生杀之权掌握在您手里,萧川不便多言!”
“不便多言?你给段坤治的罪,每一条背后,都藏着一个杀自!你先告诉我,在你眼里,什么样的所作所为,才能称得上我令候府公子之位?”
萧川抬起头:“父王!令侯府城在西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按照天子律令,王朝血统本就不得玷污!段坤虽为义子,但其后代怕是可入得了我萧氏族代亲本,这本就背了王族血统圣洁一说!退而言之,倘若他有自知之明,站好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看清自己的身份与地位,我与大哥,也断断不会有驱逐他的想法!但是父王,当一个没有萧氏血统的义子,仗着父王您对他的恩宠而肆意妄为,处处凌驾于正公子之上,有意侵占本应为大哥的王权势力,更是有着狼子野心,觊觎王者世袭之权,试图掌控整个令候府城!这,便是违背了人伦之道!天地难容!”
萧川的话堂音很重,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的。那种感觉,像是生怕面前的父王听不懂一样。
说到底,是萧川知道令候孤对段坤的偏爱,害怕令候孤会带着感情的色彩,用感性去处理段坤一事!所以他夸大其词!
但是,萧贯贤给他所洗脑的词语,原封不动地全都照搬到令候孤面前之后,这一盘说辞下来,却未见的主榻上的父王有什么反应。
萧川怯怯地挑起眼皮看了看,正迎上了令候孤看向自己的目光!
“你在我眼里,谈不上嘴笨,却也从未见到言辞能够说得这般犀利!记忆中,少时的你,可是顽劣心重,从来不好读书的。而且,平日我说点儿文绉绉的话,你都听不了的,这怎么忽然就成了个文人?治起段坤的罪来,逻辑清晰,言语到位,用词准确,头头是道!”
令候孤眯着眼睛看向萧川问到。
萧川低下头:“儿臣,儿臣只是说了自己想说的话而已!况且,这些话,听父王说久了,也能学个大概!”
令候孤挑挑眉:“不错啊?!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还有这份儿能耐。”说着,他低下头,向自己的茶碗里斟了点儿茶,举了起来:“萧川,我问你。这茶盏里的的茶,是凉的,还是热的?”
萧川一愣:“父王为何问这个?我不知道。”
令候孤放下茶盏,淡淡地说到:“你不知道,我却知道。因为,这碗儿茶,他在我手里。”
萧川眨眨眼:“儿臣不懂父王是何意。”
令候孤不屑的一笑:“茶,在我手里,冷暖自知。同样的道理,令侯府城是我令候孤的天下,我还活着,那便轮不到世袭制这一说!倘若真有一天我亡故在这西番,偌大的令候府城究竟该交给谁,我令候孤说得算,容不得旁人闲言碎语!对于暮天雪一事,段坤所为,确实为过!可说是说,做是做,他说要娶的胡月,不还没娶进来吗?难不成,你让我令候孤,因为我的义子和一个女人之间的情感纠葛,而给他扣上一个不忠情者无德的帽子,而驱逐出府城?你让天下人怎么看我令候府?!治罪,当然要治,但却要在查明原委,且有了合适的天机时才可。如若我在当下,因其说了一句要娶胡月便对其赶尽杀绝,那才叫天大的笑话!”
萧川的话,被令候孤无情地给驳了回去。
他低下头眨眨眼,皱了皱眉,又猛地抬头:“可是父王,据说这暮仕雄将军几日便到。雪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父王可曾有想过,要向暮将军怎么交代?”
令候孤站起身:“我如何向暮仕雄交代,是我令候孤的事儿,不用你萧川操心。”
这个回答,让萧川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儿,才在口中喃喃说出一句:“父王,我也是为了您好!”
令候孤慢慢地挪动着身子,从面前的桌案旁移了出来。
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令候孤的萧川,在见到其能行动之后,颇为诧异。
令候孤观察着萧川的表情:“几日未见,你是不是觉得,父王忽然能够行走,颇为神奇?”。
萧川眨眨眼:“是。您的脚伤好了是吗?”
令候孤没有回答自己的伤势,而是就这方才的话,说了个下句:“同样!短短几日,我的儿子萧川,竟然因为儿女情长而背信弃义!忘记了兄弟之情!忘记了我从你们小时候便一直叮嘱的以大局为重!忘记了恩情!情字当头,有乱,则为错!你今日前来,同样使我觉得很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