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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数九风雪霜 - 第186话

  弄无悲摇首轻叹,却不再多言;兄弟二人,各执简册,凝神细查。。

  微熹老于书卷,晨钟疲于忙眼。

  再抬眉时,见阁外稍明,疾雨未停。

  弄无悲长叹口气,侧目见弄无悯眼目不阖,未有一丝懈怠,连那对九苞禽,亦是奔走不迭,未见喘歇。

  “兄长,”弄无悲徐徐放了手中卷轴,添盏新茶,轻道:“若是阅遍两酉阁,仍未得九素烟解法,又当如何?”

  弄无悯闻声,浅扬面庞,一勾唇角,笑得清淡:“幼时尝得弄老宫主点拨,二仪四象八卦三十六天——欲六色十八,无色四,四梵三清大罗天,各宫各山各洞,其无不知。推想下来,无悲当其从何得知?“

  弄无悲闻及弄觞,心下百味,两目一空,茫然自失。

  “若书中无得,吾便亲往华景宫,到时,一来顾不得声名,二来全不了体统,吾这天魔之名,恐需坐实。”

  弄无悲不动不应,目睑颤亦未颤。

  弄无悯查其情状,冷哼一声,徐徐收了眼风,正待新展一卷,却又陡地抬眉眺向门边;不过半刻,闻苍文朗声,恭敬奏报:“师父,苍文鲁莽,事关重大,特来报禀。”

  弄无悯同弄无悲对视一眼,阖目密音:“何事?”

  苍文于两酉阁外躬身拱手,立时应道:“方才得仰日宫弟子呈禀,一刻功夫前,不姜山山主赫连泰前来,意欲请见;仰日宫弟子本已妥善安置,孰料赫连山主于仰日宫呆不足一时,同其子弟交耳,立时辞走。“

  弄无悯闻声浅笑,目睑徐落徐开,瞧瞧弄无悲,方道:“吾已知悉。待九素烟事毕,吾当亲往不姜山告不恭之罪。”

  苍文心下本就惊忧,此次前来,明为报不姜山主拜山之事,实为探无忧伤情,现见弄无悯不浓不淡,尤是心焦,蹙眉恭立,未有离意。

  弄无悯早解其心,密音缓道:“无忧之事,吾当力担;尔之重任,乃为肩山表率,暂理知日事务!“

  苍文得弄无悯此言,心知多留无用,亦是不敢违背师命,这便倾身施揖,朗声应道:“苍文必不负望!”言罢,驭气直往知日主殿。

  眨眉功夫,弄无悯已是吃吃轻笑出声。

  弄无悲初时不解,沉吟片刻,冷眼密音:“兄长,莫不是将不姜山眼线之事交于无悲处置么?”

  弄无悯这方止了笑意,哼道:“无悲之过,在于仁。”稍顿,又再接道:“赫连老儿倾不姜山之力,四探赫连雀尾同顾放怀行踪,然多时不得,自是难平,吾早料其必得亲来;然此时无忧命悬一线,吾不屑与之纠缠。”

  “无悲不知,兄长如何令赫连山主过而不入、来而不见?”

  弄无悯两掌平持,缓开一简,目珠上下,未有停顿;半晌,方道:“现下能有何事重于赫连雀尾现身?”

  弄无悲瞠目半刻,目华陡黯:“兄长兄长可是利用九素烟?”

  “有何不可?顾放怀无胆小子,唯敢暗害无忧,生前莫说寻吾雪恨,即便同吾对峙,其亦不敢,实是有愧七尺。其施九素烟,吾便借九素烟,吾之过乎?“

  “九素烟本有易容改貌之能,然其仅可用于凡夫。兄长可是可是害了知日子弟?”

  “愚昧之极!”弄无悯抬眉睥睨,缓道:”莫说用知日子弟,即便以阳俞镇民入烟,亦留虫迹。“

  弄无悯见弄无悲黯然,这便探身,四目交对,两面距不足一寸,轻道:“吾夜行千里,自东北谎状、西南鳞介泽、大荒外辞冰三镇共捡七人,先令其失智,后携至知日,尽投九素烟内,分化顾放怀、赫连雀尾、顾氏二长及养默首奴三人,再将其送返原处即可。”

  弄无悲闻声即叹:“兄长之计,无悲难及。”一言即落,满面尽哀。

  “想是不姜山子弟寻得那几人下落,这便立报赫连老儿,方令赫连老儿椅座未温,奔逸绝尘。”弄无悯一笑,接道:“那七人之智,早为吾左右,待吾算计时辰,不及赫连老儿亲见,便取七人性命,尸身化水入土,半分端绪亦不留存!”

  言罢,弄无悯凝眉,见弄无悲惨然,面上渐白。弄无悯轻抬一掌,自弄无悲额顶抚至下颌,柔声轻道:“弄老宫主之事,吾知无悲心有芥蒂,然,俗世之内,红尘之外,唯你我兄弟互为依仗”

  未待弄无悯话毕,弄无悲已是收身后撤,稍远弄无悯手掌,轻声应和:“眼下,当以无忧为念,屏除异心,升其垂绝之生气。“

  弄无悯轻哼,反见嫣然,收归眼目,凝神阅卷。

  话分两头。

  自得青丘吩咐,桥玄英不敢拖延,先将卸甲府上乱相一新,湮没残迹;又前后安抚绥嗔司徒同霜威司士;后便往愚城刑监,查遍宗卷,空虚牢狱,将身无命案之小妖尽恕。

  一番忙碌,已至午时。

  桥玄英静立狱门,见雨势弥大,然诸小妖鱼贯蹑踵,尤是开怀。

  “未想城主予吾银资,助吾远走,月西女王,这般良善,吾反不欲离愚城,借此钱帛,在此地做些营生,洗心革面,岂不大好?”

  “确是如此。”

  “只是不知,怎得近日多雨至此,狱中阴寒,潮气大重。”

  另一小妖附和不迭:“何止潮气,吾牢房窗口,见院中积水成潭、落雨成河。“

  “不止河潭,”另一妖朗声笑道:“还有暗泉!”

  “暗泉?”

  后一小妖故作高深,隔了半晌,方道:“吾见墙角汩汩渗水,想是地下泉眼;今日多雨,地水丰隆,得机涌出。”

  桥玄英偶闻其言,立时见疑,疾走几步,轻掣了那小妖一肘,询道:“于何处得见?”

  那小妖一惊,侧目瞧瞧身旁诸妖,齐齐躬身施揖。

  “大人,小的居于四号牢室,那地水涌处,自牢室窗口一望,正是天井西北角。”

  桥玄英心下一动,朝那数妖挥挥手,这便匆匆返身,直往天井。

  待至,果是见流水汩汩,桥玄英心下暗道:即便多雨,为何仅此一处渗出地表?思忖再三,桥玄英屏退狱卒,孤身披蓑,取一镐一铲,蹲踞一隅,徐徐掘锄。

  大雨滂沱,天泻惊瀑。

  酉时天冥,幽晦不清。

  此时桥玄英面前,暗泉已歇,反现一暗道,阴森不见其底。桥玄英见状失色,计较多番:愚城牢狱,同不言堂相去不远,此时此地,现此密道,兹事体大,必关愚城秘辛!话虽如此,桥玄英却是弃了手中镐铲,两臂一曲,放脚而下,面上虽见犹疑,身形未有稍缓。

  待得入了暗道,玄英回顾,见此处似为暗道当中,头尾两端,皆是难见;道中积水,已至腰身,玄英空叹,抬臂向前,左右各试三五步,感左升右跌,心下暗道:若是暗泉,必在下方;此时,吾当取右下移。思及此处,已然侧身,徐徐向内。

  半刻后,陡见开阔,四角各一长生灯,琉璃托盏,灯火明灭之间,桥玄英已是吐纳皆顿,口唇大开,见面前一牢,其内水满,未得只影;水波浮动,见对面墙上一窗,不过巴掌大小,已是浸于水中。

  桥玄英心下暗道:此处水牢,却是未闻无忧小姐提及,想来,门主亦是不知。恐是多雨,水集暗河,反灌牢内,水位陡升,便自那隔窗奔涌而出。

  正自思量,耳内得细碎声响,桥玄英两掌一蜷,后退半步,陡见水牢中现一人影:散发湿透,遍身水渍。桥玄英再一定睛,已是急急仆地,静默半刻,顿首疾呼:“玄英,叩拜万斛楼主人!”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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