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盾燃烧着金色的圣炎,缓缓升到了最高空,宛如是在沼泽上空安放了个太阳似的。
那些如狼似虎的亡灵鬼魅如同是见到了自己最为害怕的天敌似的,原本前呼后拥的身影立刻变成了争相溃逃。
最后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盾牌拖着一条长长的焰尾从天空悍然砸向了地面,径直落入了亡灵怪物聚集最密的地方。
“轰隆……”巨响惊天动地,炽热的气浪猛然翻涌起来,差点将周围的武者吹飞,而那些亡灵怪物则更为凄惨,原本污浊的身体上如同是燃烧起了金色的火焰,呜嗷乱叫着沉入了暗泽之中,但是那透露出神圣气息的金色光芒并未因此而熄灭,反而变得更加旺盛,仿佛点燃了整片沼泽地。
“原自然女神原谅我们!”自然神殿的骑士长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然而还没等他祈祷完毕,便被风暴神殿的骑士拉起来跑路了。
“我们趁现在冲出去!”圣光骑士団的骑士长大吼一声,瞬间将长剑挥舞得如同旋风一样,冒险者们也毫不犹豫的跟着对方冲进了鬼魅群中。
那些在圣炎中悲惨哀嚎的鬼魅逐个死在了屠刀之下,相比于被活活的烤死,也许这样的痛快是它们求之不得的。
整个战场全都乱套了,金属的碰撞、战马的长嘶、人们的呐喊、鬼怪的惨嚎,声音嘈杂而骇人,如果说这里是深渊炼狱估计都会有人相信。
队伍正前方的亡灵鬼魅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它们身上冒着淡金色的火苗和浓烈的黑烟,在泥潭中彼此撕咬抓扯,最后只能徒劳的挥舞着双臂,跌跌撞撞烧成一团焦糊扭曲的恶心东西。
“这绝对是神术!真正的神术!我竟然见到了神术!哈哈哈……”老骑士贝鲁迈步急奔,同时还不忘回头兴奋的大呼小叫:“我这辈子算是值了,竟然能看到神术!”
人类的大部队在神殿骑士的带领下急速向东南方逃窜,那里虽然有着众多土著部落存在,但是也比这处被亡灵亵渎的土地安全许多。
身后的惨叫声逐渐平息,神术威力让人望而生畏,那黑压压的亡灵鬼魅几乎全都被净化掉了,唯独留下死灵法师那悲惨的诅咒声音:“我要杀光你们!你们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可怜的小宝贝们啊……”
远离了那片亵渎之地后,人们用最快的速度足足向前奔跑了三四个小时,直道完天黑后才敢停下来稍事休息,虽然不知道那个亡灵法师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恐惧却始终伴随着这支队伍。
此时已经有很多普通武者出现了体力不支的现象,他们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在刚才战斗受伤的人一坐下来就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好在这里擅长治疗的神术牧师和法师并不在少数,这才免去了伤病员所带来的沉重负担。
“我们终于逃来了,天哪!没想到还能活着出来。”老骑士贝鲁上气不接下气的靠在大树上说道:“真不愧是神术,竟然这么厉害,实在可怕!”
“并不仅仅是神术的原因。”圣光骑士团的骑士长同样心有余悸,可眼睛却迸发出了几缕精光,他不禁出言解释道:“还有领域,那是领域的力量,那位冕下强行改变了周围的法则,那些亡灵对他来说真的与蝼蚁无异。”
“那为什么还要费力的击杀他们呢。”年轻的剑士面色悲怆的问:“他如果早点出手的话,那些无辜的人也就不会死了。”
“对于那样的强者来说,死亡并不可怕,那只不过是新生活的开始而已。”自然神殿的神棍们再次悲天怜悯起来:“我们和那些亡灵一样,都是诸神牧养的羔羊。”
“对了?那位冕下呢?”风暴神殿的骑士长四周张望了一下,旋即有些失落的说道:“看来那位冕下好像并没有跟上来,可能是怕我们再拖他的后退,独自前往双环山脉了。”
“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们已经穿过了迷幻森林最危险的地方,那位冕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怎么?难道你们风暴神殿还想要招揽这样的强者作为仆从么?”自然神殿的骑士长闻言嗤笑一声,眼中尽是鄙夷之色。
“我现在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和你们吵架,如果想动手的话随时奉陪。”风暴神殿的骑士长伊斯贝尔挥舞着战锤警告道,全然没有了刚才同心协力的平和表情。
“怎么?想打架?来啊!”自然神殿的骑士们同样不甘示弱。
“好了!恐怕今天我们没办法走出迷幻沼泽了,大家现原地休息,有什么恩怨等解决了双环山脉的麻烦再说。”看到刚刚逃出生天就开始敌视的两大骑士团,圣骑士首领不由面露无奈,可信仰的问题不是他这样的凡人能够干涉的,此时也只能尽量安抚双方,不至于让他们打起来。
命令吩咐下去十几分钟后,数百上千堆篝火同时燃烧了起来,沼泽里的湿气和寒冬时节的凉气顿时被驱散了,周围的空气也逐渐变得干燥而清新。
此时年轻剑士萨米正哭丧着脸坐在旁边烤火,手里还拿着根穿了几块肉的树枝,他唯一的坐骑在战斗中阵亡了,此时喷香的烤肉便是从对方身上割下来的。
坐在篝火另一边的老骑士贝鲁不禁咽了口唾沫:“别烤糊了,也别弄得太老,这些知识你都得学,不然以后很难在冒险界混下去。”
“那个……老师……我……”萨米闻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火光映照着他的面孔,表情僵硬的像是块磐石。
“有什么要问的就说吧,趁我还活着的时候,咳咳……”老骑士贝鲁叼着烟袋锅子笑道,他随身携带的烟草已经有些潮湿了,吸进嗓子的时候划得喉咙生痛,不由狠狠咳嗽了两声。
“我……我只想知道,这次支援紫金花侯爵清除双环山脉的魔灾,我们到底有多少的胜算,会不会失败呢。”剑士萨米有些艰涩的把话说了出来,内心的恐惧溢于言表。
“干嘛这么问?难道你也害怕了么?”贝鲁骑士双眉向上一挑,鼻孔中发出了不屑的出气声。
“才没有呢!”剑士萨米立刻反驳道,不过声音却越来越低,在老师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下,他发现自己竟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感觉:“只是……我刚才听其他冒险者说,这次要剿灭的可是亚伯拉王国境内最大的恶魔巢穴,恶魔的数量最少有数百万以上,而且还有许多的高等恶魔……”
“萨米,现在的你就如同当初的我一样迷茫,甚至在今天的战斗中我也曾经动摇过那个信念。”老骑士贝鲁突然板正的脸孔说道,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每个字都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当初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骑士,因为这个身份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意味着一大笔收入,还可以借此继承家族的领地和爵位。”
他将烟斗往石头上磕了下,任灰色的余烬散落到地面上:“但是后来我才发现,这只不过是自己的奢望罢了,家道中落,我最后不得不放弃领地成为了食不果腹的冒险者,为了赚钱,我曾经去过遥远的教皇国,甚至抵达过遥远的中土大陆,我被各处的景色所吸引,也在骑士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剑士萨米注视着对方逐渐迷茫的眼神,并未出言打扰,而是静等着老师继续说下去。
“直到后来兽人之灾爆发了,原本只是为了赚取报酬的我加入了军队,在那里我见到了兽人的残暴,那些无辜者的哀嚎至今还在我脑海回荡……”老骑士贝鲁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目光也变得明亮:“在那里我遇到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导师,那是一位重伤频死的骑士,他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知识和经验传授给了我,而要求只有一个。”
他说道这里,声音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老师的愿望就是把可恶的敌人从我们善良的土地上全部驱逐出去,让这里人能够再次安然幸福的生活。”
“他可真伟大。”剑士萨米面露敬重,这样高尚的骑士在物欲横流的时代实在是太少见了,甚至是从未出现过。
“没错!他是很伟大,为了完成老师的遗愿,我开始全新全意的加入到对抗兽人的战争中……最后伟大的不败战神带领我们冲进了兽人大军,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让我至今热血沸腾。”老骑士贝鲁再次点了然了烟斗:“至今那铿锵的骑士箴言还在我耳畔回荡,你也应该明白我现在的斗气力量是怎么得到的,在接受老师的斗气传承时,我曾经向他发下誓言,以我的生命捍卫这片善良的土地,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可爱人们。”
“这就是您来此的目的么?”萨米的心中仿佛有团烈火在燃烧,那是种名为荣耀和誓言的东西。
“没错!我是名骑士!如今这个誓言铮铮在耳,让我怎么能够放弃那些在魔灾中呻吟的可怜人?我决不能背负着罪恶感去见老师!更不能玷污骑士的荣誉!”贝鲁骑士面露坚定,原本的迷茫和胆怯一扫而空,刚才的这番话并非是在教育弟子,而是在警醒他这个差点忘记了箴言的骑士。
剑士萨米此时就像是中了定身魔法一样,他呆愣愣的坐在那里,手中穿着肉块的树枝同样停在篝火上一动不动,马肉在火舌的舔舐下迅速变成焦糊的颜色,火苗甚至都窜到了树枝上,然而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就是真正的骑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