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曼王国建国壹零零零年五月中旬至下旬,刚刚抵达前线的达洛克亲王对军队内部进行了血腥大清洗,直接处决的将官就多达百余人,其中甚至包括七名集团军司令和三位王国名将。
这样的铁腕手段简直能用可怕来形容,数百年来只有马尔塔斯元帅整顿军制时才试用过几次,对方这次显然是动了真火,他对那些豪门权胄与勋贵子弟的容忍度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达洛克亲王将全部过错都撇到了那些勋贵子弟身上:“哼!如果不是这些脑满肠肥的贵族捣乱,这场战争我们根本不会输,现在敌人都打到了家门口,他们竟然还想着如何争功捞权。”
就以此为借口,许多底牌不够硬的贵族军官尽皆成了权谋的牺牲品,毕竟是吃了场少有的大败仗,不仅丢了阵地,而且还死了那么多的将士,如此罪过靠几只小鱼小虾根本扛不起来。
除了背黑锅这个主要因素外,达洛克亲王也打心眼里讨厌这些只会争名逐利的权贵,对方平时没少给自己找麻烦、下绊子,而今天正好给了他报复的绝佳机会。
有这么多人替萨丁顿王子背黑锅,再加上众多军部大佬和各行省总督不断求情,前线作战失败的问题算掀了过去,加里曼国王仅仅削去了他前线总指挥官的职务,并且口头训斥了几句。
战败的事情勉强解决了,可更让人头痛的问题随即而至,以达洛克亲王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亚雷是个恩仇必报的人,绝对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接下来怕是有更加残酷的战争在等待自己。
果然不出其所料,就在加里曼王国抓紧时间重整旗鼓的时候,北岭境郡蜿蜿蜒蜒的主路上,无边无际的大军正缓缓向东方进发,这些正是刚刚取得塞拉利斯城大会战胜利的联军部队。
而亚雷就站在靠近大路的山坡上,观望自己意气风发的大军,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旌旗飘扬,寒光似雪、长枪如林,权利无边的感觉正疯狂冲击着他的理智:无比强大的力量正握在我的手中,没人可以阻挡我的脚步,我要用这支军队摧毁加里曼王国的防线,我要将强大的王国踏在脚下,我要征服整个南望角乃至整个大陆,我要建立起不世的丰功伟业……
仿佛洞察了他的想法似的,切克利侯爵微微笑言道:“瞧啊!多么威武雄壮的军队,我此生还是头回见到这浩瀚之威,谁要是彻底掌控了它的话,几乎可以征服整个南望角。”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是赞扬,但是却让亚雷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对方脸上挂着让他琢磨不透的笑容,使人弄不清楚这到底是在赞扬还是讽刺:“侯爵阁下!您貌似话里有话啊!”
“哦?真不愧是机智的紫金花公爵,竟然连这都听出来了。”切克利侯爵不可置否的歪了下头,旋即整理了下表情肃然开口道:“公爵阁下!您难道不觉得此次出征有些太过草率了吗?”
草率?亚雷眉头皱的更加紧凑,他也曾经询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得到的答案都极为相似,如今己方大军气势如虹、势不可挡,而敌方却狼狈溃退、毫无战意,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侯爵阁下有些多虑了,这件事我们已经在军事会议上再三商讨过,虽然军队的士兵都非常疲惫,但是敌人要比我们更加劳累,大家都认为这是出战的好时机。”边上的熙德接话道。
“那好吧!希望是我想多了!”切克利侯爵忽然露出苦笑:“如果公爵大人执意出兵再战,我们理当鼎力支持,可是如果联军战败的话,那我们艰难取得的优势恐怕就荡然无存了。”
亚雷闻言神情怔了片刻,旋即摇头失笑说:“未战先怯可真不符合侯爵大人以往的性格,貌似您对这场战争并不看好啊?难道说是对我们的军队没有信心吗?或者说是对我没有信心呢?”
“我当然信得过公爵大人,也自然信得过这支军队,但是我信不过王都的那些人。”切克利侯爵见亚雷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索性就把话给说开了,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赫莱利伯爵。
王都?亚雷毕竟不是傻子,相反他比很多人都要精明,简单的思考过后就完全明白了过来:“你是说王都里有人对我的绝定不满?难道是凯撒陛下?”
切克利侯爵对这个问题并未作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两眼,那意思不言而喻:凯撒王又开始耍小心眼了,而且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防备你了。
“凯撒陛下怕我功高震主、夺了他的王位,这个我倒是很理解,可为什么不希望我打到塔尔马克行省去?他不是非常想建立起不是功勋吗?”亚雷深深地吸了口气,直言不讳的询问道。
“开疆拓土自然是每个帝王的梦想,但是也要看谁去做,如果你肯把这个机会让给陛下的话,那他自然会趋之若鹜,但是如果是您自己的话……哎!”切克利侯爵也同样的叹了口气。
亚雷明白对方的意思,必定是凯撒王又想着如何削他的兵权,从而巩固凯尔文斯顿家族的统治,不过如今自己兵权在握,真的有必要听对方的指令做事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面色平淡的说出了这句话,让原本苦闷的切克利侯爵顿时脸色大变,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可怕的讯息似的。
紧接着亚雷再次问道:“除了陛下之外,王都里还有谁反对我们出兵吗?众议院那些只会嚼舌根的贵族是什么意见?是不是又想趁机捞好处?”
“额……那些贵族最近倒是没有找麻烦,毕竟公爵大人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不仅是王国元帅,而且还手掌重兵,他们就算想耍心眼,也总要先思量下后果。”切克利侯爵笑言道。
两人的谈话被波拿巴侯爵只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嗤笑的同时也不由插了句嘴道:“呵呵!那些贵族自然是要以公爵大人您马首是瞻,他们都非常赞同出兵的决策,除了……克莱夫伯爵。”
“克莱夫伯爵?”当对方提起这个名字时,亚雷的语气中突然充满了惊讶:“那条乱咬人的疯狗还活着?不是说已经被敌人俘虏了么?怎么又活着回来了?”
瞧着他满脸好奇的样子,切克利侯爵和波拿巴侯爵都差点忍不住笑出声音:“哎!这个克莱夫伯爵可是被公爵大人您坑苦了哟,黑龙家族花了四十五万金币才把他从矿井里赎出来。”
“哼!哼!我看他是还没在里面待够,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跳出来找事。”亚雷闻言冷哼了两声,目光中泛起了逼人的寒光,自己没先去找他算账,没想到对方竟然先找上门来了。
“公爵大人不必担心那个跳梁小丑,毕竟克莱夫伯爵曾经叛逃过,凯撒王现在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甚至已经逐渐升起了厌恶情绪。”美尔隆伯爵见大家都聚在这里,也不免上来凑个热闹。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克莱夫伯爵不受器重,但他毕竟手握西北重权,公爵阁下还是要小心点的好。”赫莱利伯爵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目光中微微显露出忌惮之色。
“伯爵大人的话让我自然会放在心里。”亚雷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始终想不出克莱夫伯爵究竟有什么值得自己重视的地方。
“虽然克莱夫伯爵在出兵的事情上极力反对,但也有很多权贵鼎力支持公爵大人的做法,就比如……史蒂夫家族。”波拿巴侯爵依旧满脸笑容,但其中却隐约透露出尴尬的神情。
“哦?史蒂夫家族?”亚雷似笑非笑的向对方,旋即又非常十分好奇的询问道:“我与史蒂夫家族素无往来,而且因为使团遇袭事件关系闹得十分僵化,他们又怎么会支持我?”
“这……额……使团遇袭案的主谋早已落网,史蒂夫家族对您的怀疑我表示十分歉意。”就在他开口没多久,某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奥菲拉尔伯爵?真是好久不见啊!”率先发现对方的是切克利侯爵,就仿佛事先约定好似的那样及时:“没想到您也来前线了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说声呢?”
“是啊!好久不见,我也是昨天才抵达塞拉利斯城,没想到今天就看见了这么大的场面。”奥菲拉尔伯爵晃动着日渐肥胖的身体,艰难迈步走上了山坡,脸上除了汗水外便是讨好的笑容。
然而亚雷见到他时却没有给出任何的好脸色,双眸微微泛起寒光,就像是头伺机待发的洪水猛兽:“哦!奥菲拉尔伯爵真是好雅兴啊!竟然不声不响的来这前线欣赏风景!”
接触到那冷若冰霜的目光,奥菲拉尔伯爵忽然没由来的一阵心寒,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冷颤:“额!公爵大人您真会开玩笑哈!我这次来可不是为了欣赏风景的,而是奉凯撒陛下之命前来督军作战的。”
督军作战?亚雷闻言迅速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刚才从众人遮遮掩掩的言辞中他已经明白了几分,现在看起来是凯撒王又开始对自己起了疑心,而且还专门安排了人来抢功。
不过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喜怒皆形于色的青涩少年,变得深沉而颇富心计,于是便哈哈大笑着开口说:“哈哈……那我还真是欢迎之至啊!我刚刚还在发愁没人替我分忧呢!”
瞧着亚雷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奥菲拉尔伯爵的心头更加冰寒,旋即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回复道:“嗯!我定会竭力为公爵大人分忧解难,额……最近天冷,大家记得多穿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