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沅芷又迷糊了,他到底是,还是不是?
直觉告诉她,他就是。
白衣人走着,又停下,风沅芷又一次撞到他的背上。白衣人沉吟片刻,“你还要跟着我多久?”
风沅芷抬头看着白衣人,又微微垂头,“我觉得你应该就是白衣神仙。”
白衣人反问:“穿白衣的神仙,不都是白衣神仙吗?”
风沅芷道:“我说的是从我小时候就一直默默守护着我的白衣神仙。”
白衣人无奈,“我不曾守护过你。”
说罢,白衣人在原地消失不见,风沅芷抬头时,发现白衣人原本所站的地方变得空空如也。
这夜里的风冷,风沅芷肩头一颤,打了个喷嚏,在原地转了一圈,“你在哪儿?”
夜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偶尔风吹草动,四下没有可歇息之地,隐约还能听见看不见的地方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若是人的声音,风沅芷倒是不害怕,可这声音不像是人的。
伸手不见五指,还冷,风沅芷找不到地方歇息,一路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听见前方有奇怪的动静,风沅芷停下了脚步,这是个深山,白天的时候不觉得可怕,可大晚上的冷风一阵接着一阵,偶尔还有奇奇怪怪的动静,让人不觉生惊。
风沅芷见这林子有些可怕,于是想要原路返回,转身就往回走。
“吼.........”独自行走了一段路程以后,风沅芷听见身后传来声音,风沅芷陡然心头一惊,定在了原地。停住以后,身后的声音竟然越靠越近,风沅芷肩头凛然,是什么东西在身后?
“吼.........”这声音越来越凶狠,风沅芷缓缓转过头去,看向身后,身后有一个草丛,草长得高高的,四周黑漆漆的很难看清是什么在动,风沅芷凝视那草里,有一个东西在动,越认真看,便越觉得,那东西像一条狗?
不,不是后,是一头狼。
风沅芷陡然心头一震,怎么办怎么办,什么时候招惹上了狼的?
还没有等风沅芷缓过神来,前面的方向也传来动静,风沅芷定睛一看,竟然又是一头狼。
接着是左边和右边,也走来了好几头狼。
这夜里本来寒冷,在被这几头狼包围后,风沅芷心里紧张,就差全身冒汗,手心热乎乎的,身子也是热乎乎的感觉。
风沅芷手里只有一把今日从劫匪手里夺来的一把剑,如今这一看,看不太清,身旁大概共有五头狼,夜里看不清他们的具体模样,不过隐隐可以感觉到他们的体型有些庞大。
天空中的月亮渐渐在云层后出现,虽然模糊,但也足够了让风沅芷借着这朦朦胧胧的微光看到这群狼的模样,有大的,也有小的。
就在其中又有一头发出声音时,远处又走来了一群狼,风沅芷想,若是身旁有一棵树,能爬到树上去,也不至于在这地上担惊受怕。
前进不是,后退不是,向左走不是,向右走也不是,这群狼越走越近,风沅芷只能把剑拔出来了。
拔出来时,发出“哧”的一声刺耳的声音,听见这声音后,这群狼走得就更快了,甚至朝着风沅芷的方向就冲。
风沅芷紧紧握住剑柄,就在那头冲得最快的狼快要跳上来咬住她的手臂时,风沅芷一剑刺入那头狼的喉咙,那狼哀嚎一声,随即倒地。
这一举动,动作很快,然而周围这群狼冲来的速度更快,风沅芷心头剧震,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
一群狼全部扑向她,风沅芷快速挥剑,然而剑才刚挥出,就被一头狼叼住,抢不过它,剑被叼走后,“啪啦”一声掉落下地。
风沅芷惊叫一声,也许今晚就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这群狼即将咬中她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咻”一声,一道白色的光芒划过,这群狼哀嚎一片,见到白色的身影后,害怕得瑟瑟发抖,头头都夹紧了尾巴。
白衣人降落在风沅芷的身边,这群狼停留在白衣人的身边越久就越害怕,不过再害怕,没有得到白衣人的允许,它们也不敢走,只能留在原地,夹着尾巴浑身瑟瑟发抖。
风沅芷躲在白衣人的身后,“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白衣人淡淡一句,“走吧。”
风沅芷讶然挑眉,“啊?”
这群狼听见白衣人的话后,急忙灰溜溜地跑了。
风沅芷道:“原来你在和它们说话。”
白衣人道:“不然呢,小朋友。”
风沅芷挑眉,“小朋友?”
白衣人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风沅芷静默片刻,“这里是北越,你能否送我回南越?”
白衣人道:“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风沅芷道:“什么条件?”
白衣人道:“不准跟别人说,我是白衣神仙。”
风沅芷心中一喜,“你真的是白衣神仙?”
白衣人无奈摇头,“不是。”
风沅芷道:“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白衣人沉吟道:“在天上。”
风沅芷微微敛眉,似有点失落。
白衣人道:“你在失落?”
风沅芷摇头,“没有。”
白衣人也不多问,她说没有,那就当她没有。朦朦胧胧的月色变得渐渐明亮,这时间,差不多到子时了。白衣人摇摇头,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跟他跟了那么久,若不是他回来,估计她已经被狼叼走了。
他暗想,安湛喜欢她什么?
风沅芷道:“我们要怎么回去?”
白衣人道:“你现在可困?”
风沅芷道:“有点困。”
白衣人道:“既然困了,那你就先睡一觉,明日再赶路。”
风沅芷疑惑道:“在哪儿睡?”
就在风沅芷发问的时间里,白衣人右手拇指与中指一弹,弹出一颗白珠,化成了一间小屋。
这小屋周围被白色雾气缭绕,月光下看上去像是仙境中物,片刻以雾气散去,风沅芷心头一惊,惊讶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间屋子?”
白衣人道:“话多,快进去睡。”
风沅芷抬眸看着白衣人有片刻的时间,只见白衣人脸上神色一直冷冷淡淡,完完全全不是她想象之中白衣神仙的模样。想象中的白衣神仙目光温柔,语气温和,笑容也能让人心生暖意。风沅芷微微垂首,朝着屋子里面走去。这间屋子是一间布局精美的小屋,门口种着花花草草,门口的上方挂着两只灯笼,灯笼上面各写了一个字,那便是“芷”。
芷?为何会是芷?风沅芷心头微微颤颤然,心头隐隐有些激动,然而白衣人却不咸不淡地说道:“不要想太多。”
风沅芷听着这话,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屋内。
屋子里面布局也甚是精美,比屋外还要好看上许多,与她在风府里的房间的样子有七八成相似,这相似不禁还是让风沅芷心生意外之感,不过既然白衣人让她不要想多,那她便不想多了,进去以后上了塌盖上被子便睡了过去。
微风和煦,阳光暖暖的,风沅芷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辽阔无垠的绿色草原,草原上的草长得很长,大约长到可及她的腰间,长长的草布满整个草原,有两群小鸟飞到此处,相碰一瞬后全部飞散。待小鸟全部散去,这些高高的草忽然开了花,花开得很快,快到只有片刻的时间,满草原都变成的一片花海。这片花海花香弥漫,花海之中的花,有紫色的,黄色的,橙色的,红色的,粉色的,但更多的是白色的和青色的。
风沅芷很好奇,这世界上,怎会有青色的花,她长这么大不曾见过。风沅芷微微俯身,摘下腰间的一朵青色的花,那朵青花被摘到她的手上后,慢慢地变成了一个极漂亮的女子,那女子的脸看上去,长得有七八分像她。
青色的花.......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见。
风沅芷伸出另一只手,摘下一朵白色的花,这花被摘到她的手上后,也渐渐地变成了人形,那张脸,先是很模糊,随后慢慢变得清晰,最后看着竟然有点像安华.......
不,像安湛宫里的那尊神像。
不不,他更像变出了一间屋子的白衣人.......
风沅芷有些迷糊,竟然与她曾经梦见过的那个自称安湛的白衣男子很像。
两朵花被她摘到手里,一朵青色,一朵白色,青色是她,白色是........安华、安湛、白衣人,还是谁?
恍惚之间有一种错觉,那两朵花前世是两夫妻,风沅芷在脑海之中萌生这种想法后,及时把自己的想法在开头就像剪断一条长长的布条一样截断,晃了晃脑袋,那两朵花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看不见她,也看不见白衣人。
风沅芷轻轻摸了摸那朵白色的花,道:“你若是会说话,那该有多好。”
风来,白色的花在她的手上摇曳,没有说话。
天上的洒落于花海的阳光很暖,暖得风沅芷忘了这是一个冬天。
还记得从前她做过一个梦,梦里出现了两个白衣人,一个脸上有一把紫色的剑,另一个的脸在她的眼中很是模糊,让她看不清楚,这时候她有一个想法,若是那天夜里在她梦里出现的两个男子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那该有多好。若是如此,她一定要问问那个脸上有一把紫色剑的男子,为何他要追她一百生一百世,上一辈子他们之间是何关系,她还要问一问那个让她看不清模样的男子他是何人,为何在见到他时他会笑得那般暖。
现如今这片花海之中,只有她一人,当她低头时,手里的那两朵花慢慢地变成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样水分随风飘散,飞向花海的另一端。风沅芷心中一急,连忙追上去,追了一段距离以后,那消散的青花和百花消失不见,风沅芷再也寻不到它们的踪影。
不久后,视线之中的不远之地,缓步走来一个男子,那男子身穿一袭白衣,白衣随着风衣袂飘飘,风沅芷快步走向他,越走近就看他的脸越清晰,不过任凭她怎么走,那脸再怎么清晰,也清晰不到能让她看清楚他的脸。
原是越走就离他越近,可走了一段距离后,越越走就离他越远,风沅芷只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问:“你是白衣神仙吗?”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那笑意很暖,暖到了她的心里。
白衣男子柔声道:“是。”
风沅芷道:“上一次出现在我梦里草原之中第一个男子,是你吗?”
白衣男子道:“是。”
风沅芷道:“在南越皇宫里帮我的那个白衣男子,还是你吗?”
白衣男子道:“是。”
风沅芷微微勾唇,再道:“那,在落尘河畔附近竹林中出现的那个白衣男子,也是你吗?”
白衣男子沉吟道:“是。”
风沅芷眉眼一弯,“你能告诉我,为何你愿意在我身边守护我吗?”
白衣神仙微微笑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风沅芷走近他,这次走向他时,他并没有距离她越来越远,风沅芷心里高兴,笑道:“我终于看清了你的模样,很像一个人。”
白衣男子柔声问道:“像谁?”
风沅芷道:“南越京都,安尚书府大少爷,安华。”
白衣男子不说话。
风沅芷道:“我还想问,变出一间屋子的神仙,是不是你?”
白衣男子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是,也不是。”
正当风沅芷想要开口说下一句话时,那白衣男子渐渐变成点点的白色星光消失不见,从头一直消失到脚,风沅芷跑过去,想要抓住还没消失尽的点点光,然而还没有抓到,就已经全部消失。
紧接着,这片香气馥郁的花海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原来的那片辽阔的草原,没有花,没有鸟,没有白衣神仙,只有长得高高的草,和湛蓝的天空。
“白衣神仙.......”风沅芷叫唤一声,无人应答。
一只黑色飞虫飞过,风沅芷追着那只飞虫跑,那只飞虫渐渐化成人形,出现在风沅芷的面前。她还记得,那个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梦里,也曾出现过一只飞虫,那只飞虫颜色是如此,外形也是如此,不过这次化成人形后,不似上回穿着白衣,而是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风沅芷想看清他的脸,却发现他的脸也变得模糊了起来,看不见紫剑,也看不清五官,只能看见轮廓。
风沅芷问:“你是何人?”
那人道:“我不是人。”
风沅芷道:“不是人,那是神仙吗?”
那人摇摇头。
风沅芷静默一瞬,“妖?”
那人还是摇了摇头。
风沅芷道:“魔?”
那人道:“算是。”
风沅芷问:“为何说是算是?”
那人道:“你知道的。”
风沅芷摇头,“我不知道。”
两人相视片刻,风沅芷的心思几乎全在那白衣神仙的身上,她心里迫切想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得到他,若是知道他在何处,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一定要去见他。相视的时间里,那人似乎在风沅芷的眼睛里看出了她的心思,眼神有丝丝的失落,只不过他眼前的女子并未察觉。
风沅芷道:“你知道白衣神仙在哪里吗?”
那人反问:“难道你不想问问我来自哪里吗?”
风沅芷沉默。
那人低叹一声,沉声道:“你心里只有他。”
“你心里只有他........”
这句话回荡在天边,随后他也变成了无数颗小光珠渐渐消失,从头消失到脚,紫色的光珠散得很快,快到风沅芷连一步都还未来得及抬,便已经看不见他一丝一毫的踪影。
阳光渐渐变得灼热,灼得风沅芷眼睛有些生疼,疼痛感袭来时,风沅芷闭上了双眼,当她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次日的辰时,她正躺在床榻上,风沅芷起身坐在床榻上,扫视一圈屋内,才想起这屋子是昨晚白衣人变出来的,原来不久前经历的那些,都只是一个梦。
不见白衣人的踪影,风沅芷走到房间外,还是没看见白衣人的身影,不禁有点失落。
刚醒来的梦,让风沅芷有想回到里面去的欲望,近些日子做的梦很多,不过难得又一次梦见他们,其中一个还承认他是白衣神仙,让风沅芷心生喜悦,除了喜悦还有遗憾,遗憾还没来得及与他们多说几句话他们就消失,遗憾这梦做的时间太短。
风沅芷下了床榻,走到门口将屋子的门口打开,走到屋外扫视四周,没看见白衣人的身影。
不知他去了何处。
印象深刻,她在梦里问了那白衣神仙,这变出屋子的神仙是不是他,他回答是,也不是。对于这个回答,风沅芷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又不是,这回答是什么意思?
不久之后,白衣人向屋子走来,风沅芷见到他时,眉眼微微一弯,迎了上去,这时候的白衣人手里拎着一袋鱼,在走到风沅芷的跟前时,风沅芷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白衣人道:“我答应过要送你回去,那就会送你回去。”
白衣人说着,拎着手里的鱼走进屋子里,风沅芷道:“你要干什么?”
白衣人道:“当然是做鱼,怕你饿着。”
不知为何,风沅芷在听见这四个字时,莫名地心中欢喜,虽然自己不知欢喜从何而来,但就是觉得欢喜。白衣人接下来冷冷淡淡地说的话打断了她的欢喜,“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做鱼?”
风沅芷愣了愣,“鱼要怎么做?我除了会烤,别的就不会了。”
白衣人摇摇头,“算了,还是我来吧。”
风沅芷跟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看他做起了鱼。只见白衣人把鱼清洗干净后,从鱼的尾部开始下刀,将鱼劈成两片,去除鱼鳃后再次清洗,随后放进干净的盘子里,在锅里加了一些水后,再放入葱段、姜片以及料酒,将水煮开以后再放入鱼片,动作很是娴熟。
风沅芷问:“这些用具,还有调料,是你今天早晨去山外的街市买的吗?”
白衣人道:“是。”
风沅芷问:“你可是时常做这道菜?”
白衣人道:“是。”
风沅芷再次开口,被他打断,“好了,莫要再问。”
风沅芷只得乖乖住了嘴。
白衣人将两指一弹,火渐渐变小,许久后白衣人将鱼捞出放于盘中,锅中加糖、鱼汤、米醋、料酒等物,最后再加生姜末。风沅芷将过程完完整整地看在眼里,不由得感叹白衣人厨艺好。以前一直以为神仙都不沾人间烟火,没想到神仙的厨艺竟然会如此的好。
白衣人将做好的鱼端到桌上,“吃饱了上路。”
风沅芷道:“你不吃吗?”
白衣人转身背对她,“话多。”
风沅芷道:“我明白了,神仙不用吃饭,那我就谢谢你了。”
白衣人看着门外的天空,低叹一声。
风沅芷放下筷子,神仙也会感叹的吗?
白衣人将风沅芷带回南越的途中,风沅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
白衣人道:“不必称呼我,此番离别,日后不复相见。”
风沅芷问:“为何?”
高正策与霍玥一起找半仙女,依旧是一无所获,回来时发现风沅芷已经不在,于是下令在这山里四处寻找,然而昨日找了一个下午没找到,一直找到子时,直到他们隐隐感觉有狼的存在才退了回去,高正策甚是担心,这山里有狼,她一个弱女子若是遇到了这群狼,该如何是好!
因找不风沅芷,高正策并没有带人回王宫,次日天亮以后接着找。找了这头又找那头,还是寻不到风沅芷的半点踪影。
风沅芷一直跟在白衣人的身后,这白衣人全程对她冷冷淡淡的,风沅芷问他十句,他回答两三句,整个过程下来,风沅芷觉着他除了外貌像梦中所见的白衣神仙,其余几乎无一处有相似之处。
风沅芷暗暗猜想,他厨艺如此了得,动作又那么的娴熟,曾经应是做过很多遍,那鱼的味道好极,不知他曾经可是有为谁做,还有他刚才的那一声叹息,是在为谁而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