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沅芷与安华跑的速度极快,百里染霜越追就离他们二人越远,若是手里有银针那该多好,就不至于现在这样打也打不过,追也追不上。
不过穿过了三里街以后,追风沅芷与安华的,就不止百里染霜一个人了。
被一大群又一大群的人从四面八方追来,这一日恰好太子殿下出宫上香,看见一群又一群的人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太子殿下让李忘荃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李忘荃问了一遍回来,说那群人是在追安华,安华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子,所以除了追安华,也是在追那个女子。
太子殿下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在陪着安华一块被人追,原本这是不值得好奇的,可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对这女子好奇,像安华那样的纨绔子弟,多少姑娘入不了他的法眼,走不近他的心里更走不进他的心里。那群被他睡遍了的美艳香人坊的女子,凡是有点名气的都是不会武功的,安华绝不可能带着一个没名气的青楼女子一块跑,因为没名气的一般都不够漂亮,想要与他同行,首先就得长得漂亮,
所以太子殿下肯定,那位和安华一块被人追的一定不是什么青楼女子,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子。
又漂亮又会武功,还能让眼光极高的安华与她一起走,一定不会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姑娘,所以太子殿下想知道,她是谁。
于是梁戬下了马车,让李忘荃随着他一起,跟着那一群又一群追安华与那女子的人追上去,李忘荃点点头,与太子殿下一人拿着一把剑追上去,由于太子殿下今日出门穿着一身便服,行事起来也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太子架子,况且平日里大家见到他的机会也不多,混不成脸熟,所以当梁戬与李忘荃一块跟上这些人时,周围人认不出他们两个是什么人。
梁戬虽然自小就习武,只不过并不精武,相比习武,他更喜欢看书,小时候常常逃武课回书房看书,所以导致了他的武功一般般,不过这个一般般,是相对于安华与风沅芷而言的,但是再拿梁戬的武功和李忘荃比一比较,太子殿下的武功比李忘荃的还要差上许多。
安华与风沅芷被追着跑,越跑越久,越跑越远,虽然离京都的尽头还差得太远,不过他们都已经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即便还没到尽头,大概都已经穿过尽头很远了。
四面八方地来人,最后就算是怎么跑,也逃不出这一大群又一大群人围成的一个大圈,最终两人被重重包围,不光是在地上被包围,连屋顶上也站着一排又一排的人,这回他们两个是插翅难飞了。
被包围起来后,风沅芷与安华没了去路,安华道:“风大,你不该跟着我的。”
风沅芷道:“谁跟你了?”
安华道:“你啊………”
见风沅芷没有回应,安华道:“不论如何,你的这份恩情我是记住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骚扰你,改日我一定到你的府上向你好好道谢。”
风沅芷道:“你来我府上就是骚扰我。”
安华道:“那是道谢。”
风沅芷道:“是骚扰。”
安华挠头,“好吧,你长得美,说的都对,不过我真的想去一趟风府向你道谢。”
风沅芷道:“别扯什么道谢不道谢的,今日你还能不能活着,都还不一定,先保命要紧。”
安华道:“你所言极是。”
两人被包围许久后,百里染霜追了上来,看到他们两个被围住,她就放心了。
安华与风沅芷背靠着背,安华道:“你看,小百里又来了。”
风沅芷道:“什么小百里?”
安华道:“你看上面。”
风沅芷抬头看向屋顶,一个红衣女子正站在上面注视着他们。
风沅芷环顾四周,道:“安华你说,这么多人围着我们,我们还能逃脱吗?”
安华拍拍胸膛,“你放心,逃不了咱们就一起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风沅芷道:“我跟你说认真的。”
安华道:“要不然,我们拼一拼,你看啊,屋顶上的人都有弓箭,万一那些箭射下来,你我存活的几率就不大了,不过不拼怎么能赢呢?”
风沅芷道:“有点道理,不过说了当没说。”
百里染霜道:“安华,跟我回去,今日我可以不伤你,更不杀你。”
安华道:“我若是不肯呢,你是不是就要一刀砍死我了?”
百里染霜夺过身旁一个弓箭手手里的弓箭,对着安华拉弓道:“不必,一箭就行。”
那支箭的箭锋对准着安华的心脏位置,只要百里染霜的手一松,那支箭就能刺入安华的心脏,当然前提是安华不躲。
安华道:“好吧。”
百里染霜看向风沅芷道:“姑娘,此事与你无关,请你离开。”
风沅芷道:“我若是不离开呢?”
百里染霜道:“那你就是和安华一个下场。”
风沅芷道:“什么下场?”
百里染霜鼻子喷出冷气,将手里的正拉着着箭的箭锋指向了她。
安华道:“别冲动,冲动是魔鬼,我跟你走就是了。”
百里染霜道:“那就好,给我把他拿下。”
“是!”围着安华与风沅芷的人应答一声,走向安华,风沅芷一剑飞出,刺耳的破风声不是一般的刺耳,将那几个最先走近安华的人吓了一吓。
百里染霜从屋顶上飞下,“啪啦”一声丢下手里的弓箭,反手将风沅芷的双手锁住,然而未等锁紧,风沅芷一字腿往百里染霜头上一踢,虽然没踢中,但足以让百里染霜为躲避这一脚而松开她。
退去两步有余,百里染霜怒道:“两个都抓,给我上!”
眼下被包围,无处可逃,安华生怕屋顶上的那些弓箭手真的一下子把他们两个给干掉了,于是“呼”的一声一个转身就移至风沅芷的身旁,将风沅芷的一双手交叠锁住,高声急言道:“且慢!”
百里染霜举起右手,示意让他们住手。
风沅芷皱眉,“安华,你放开我!”
安华道:“我不放。”
百里染霜道:“你是打算带着她一块跟我走?”
安华道:“不,我跟你们走,她回府。”
百里染霜道:“好,很好。”
安华将风沅芷推出人群,紧接着他被抓住带走,风沅芷在这群人离去的背后看着安华被带走。太子殿下和李忘荃来到此处时,发现安华已经被带走,而停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穿着一身青衣的姑娘。
在看见风沅芷的那一瞬间,梁戬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头似乎被撞击了一下,越看越是觉得这个女子的背影他在哪里见过,可不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什么时候见过。
梁戬上前两步,距离风沅芷更近两步,风沅芷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过身去一看,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
这个白衣男子,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不是好像在哪儿见过,是见过。
只不过,她却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就是在认为在上一次见面之前,他们还见过一次面。
梁戬在风沅芷转过身的霎那间,心头剧震了一瞬,这姑娘是........
这姑娘是.........
她是谁?
风沅芷抬眸,望向梁戬的脸,这张脸算不上很俊,不知为何,她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熟悉,她还记得自己以前救过他,那时候她与阿沁在林子里,看见他受伤昏迷,就把他带到了客栈里照顾,那时候的他穿着一身华贵的黄色衣服,头戴束发金冠,一看就不是来自平常人家,这次见他,他穿着一身白衣,头上束发的不过是一条黑色的长布条,没有什么特别显眼的,唯一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他浑身上下散发的一种气质,清雅,高贵。
思绪飘回多日前做过的一个梦的梦境里,那梦里出现了两个白衣男子,一个白衣男子的脸她看不清,另外一个白衣男子的脸,他的脸上有一把紫色的剑,一把从左脸穿过鼻梁直达右脸的紫剑。风沅芷不知道为何,明明眼前的这个白衣男子脸上白白皙皙的,她却有一种他就是梦里的那个男子的错觉。
她还记得,那梦中的白衣男子对她说过一句话,“我追你,追了一百生,一百世。”
两人相视良久,迟迟未能回神,直到李忘荃提醒了一句,“殿下..........”
梁戬回神,风沅芷也回神,然而回过了神后,梁戬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了。
李忘荃道:“殿下,安华已经被带走,我们要不要也回去?”
梁戬道:“暂时先不。”
刚才从李忘荃打听回来的消息中,安华是和一个女子在一块,如今安华被带走,可那女子却没有被带走,难道眼前的这个姑娘,就是和安华待在一起的那个女子?
长得好看,不是一般的好看,素雅,清丽,脱俗。
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梁戬道:“请问姑娘你是?”
安华被抓走,风沅芷是没有心情闲聊的,只是淡淡地应答了一句“我姓风,名沅芷”,梁戬心中一动,姓风,名沅芷,是风家的大小姐,就是那位救了他的姑娘?
梁戬正欲说些什么,风沅芷却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家中暂有事,我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梁戬叫住她,道:“风大小姐,等一等。”
风沅芷停下脚步,“不知公子把我叫住,是有何事?”
梁戬进几步,在风沅芷的面前站住,道:“风大小姐,你还记不记得,你救过我?”
说着,梁戬突然觉得这样说似乎不太好,又说道:“风大小姐,前不久你救了我,为此,梁某很是感激。”
原来是姓梁的。
风沅芷道:“公子不必感激,举手之劳罢了。”
说完,风沅芷再往前走,梁戬心中一急,“风大小姐是要回府,我送送你,不知风大小姐沅芷不愿意?”
风沅芷道:“不必了。”
梁戬道:“那,你要怎么回去?”
风沅芷道:“我自有办法。”
梁戬道:“什么办法?”
风沅芷道:“公子是否问得太多?”
梁戬道:“问多了,对不起。”
风沅芷道:“你没有对不起,不必说对不起,告辞!”
看着风沅芷离去的背影,梁戬微微扬起嘴角,看着梁戬的反应,李忘荃偷偷一笑,但很快又把笑意往回收,正了正神色,道:“殿下,方才为何不跟她说你是太子?”
梁戬直直地看着风沅芷的身影,道:“说了,就没意思了。”
李忘荃微微怔愣,“啊?”
梁戬道:“我想去送送她。”
李忘荃道:“可她已经拒绝了。”
梁戬道:“谁说拒绝了就不能送了?快去准备。”
李忘荃道:“是,殿下。”
李忘荃没多久后就把马车驶过来,载着梁戬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后,见风沅芷正走在前面,梁戬掀开马车帘子,看着风沅芷道:“风大小姐,我送你一程。”
风沅芷道:“我说过不必。”
梁戬跳下马车,道:“举手之劳而已,小姐不必太在意,大不了这次我送你,下次你见到我,也送我一程。”
风沅芷静默片刻,“好吧。”
风长林在回到风府以后,看见一个宫里的丫鬟正在风府门口踱来踱去,像是在焦急地等待着谁。风长林走到她的面前,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宫女道:“我是永阳公主的侍女,今日是来请大小姐去见公主的。”
风长林道:“见公主干什么?”
宫女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公子,我问过了风府里的人,都说大小姐还没回来,我怕公主等太久了不高兴,你是在府里面做事的吗?你可知她去了何处,我该去哪里寻她?”
风长林道:“等急了?这么急的吗?”
据说上次老姐从皇宫里回来,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他虽然没看见,但听她的侍女说过,阿沁说,上回皇后召小姐进宫简直是莫名其妙,她们糊里糊涂地进了里面,又一脸懵逼着走出来,尤其是永阳,前前后后的神情表现也忒奇怪了些。
宫女摇头说不知,风长林没再理他,甩她一个背影就走进风府里,宫女在他的身后追上,风长林道:“别再跟着我了,我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宫女道:“可是公主要找她。”
风长林道:“公主要找她,她不在这里怎么找?”
风长林说完,让门口的守卫把门给关上了。
宫女无奈,只好接着等,万一等着等着,她就回来了呢。
只是一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万一天黑了没等到人,回去找公主,惹她生气咋整。
无奈之下,宫女只好回去向永阳复命,风府距离无边崖并不算很遥远,上马车用不着多久就能到达,宫女告诉永阳,风沅芷不在府上,所以没能将她带来。
永阳看向张大师,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大师一脸淡定,道:“放心,今日一定能成事。”
眼下天色渐暗,永阳决定自己亲自去风府,除了自己去,还带了一群人。
梁戬送风沅芷回到风府大门口时,先下去,伸手接风沅芷,风沅芷道:“不必,我自己能下去。”
风沅芷下了马车后,永阳急忙走到角落处躲起来,心下暗道:大哥?她什么时候跟大哥相处到一块了?
风长林听见门外的人向他禀报,快步走出来,一打开就高声说道:“姐啊,你可算回来了!弟弟想死你了。”
风沅芷嫌弃地扫他一眼,随后看着梁戬道:“谢了,公子,来日若要帮忙,我能帮上的就帮,就当作是还你人情。”
梁戬道:“你救过我,我送你一程还不足以还你的人情,怎的你还要帮我,那我岂不是要还更多的人情?”
风沅芷:“.........”
风长林走出来,看着梁戬,感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这一想,突然想起了与他在安湛宫见过面,一拍脑袋,连忙拱手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风沅芷心头一震,吃了一惊,讶然挑眉,什么........他是太子?
察觉到风沅芷震惊的表情,梁戬倒是觉得她很可爱,轻轻勾唇微微一笑。
风沅芷垂头,拱手道:“不知是太子,还望太子.........”
梁戬扶着她的双手,道:“不必客气。”
风沅芷抬头看向他的脸,又微微垂下。梁戬道:“就按你先前与我相处时的模样与我说话就行。”
风沅芷道:“可你是太子殿下,我先前是因为不知你的身份才会那样子与你说话,若是知道,断不会如此。”
梁戬微微笑道:“可我若是说,你不像先前那样与我相处,我会不高兴呢?”
李忘荃眉开眼笑,都说太子殿下痴迷青丘帝姬多年,眼里心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女子,可是今日,眼里却容下了另外一个女子,好事,这是天大的好事!
李忘荃万分高兴,就差喜极而泣,太子妃有着落了!太子妃有着落了!太子妃有着落了!
风沅芷道:“不高兴,那我要怎样才能让你高兴?”
太子殿下眉眼一弯,“不错,就是这样的说话方式,我喜欢。”
风长林凑到风沅芷的耳边说道:“老姐,刚才永阳派人来找你。”
风沅芷道:“这事我们回府里再说。”
梁戬道:“怎么,风大小姐见我到了你家门口,不打算邀我进去坐上一坐,喝喝茶?”
风沅芷道:“那,太子殿下随我进去?”
这话说的,把躲在角落偷听的永阳给急坏了,大哥进去这么一坐,怕不是在耽误她办事?
永阳跺脚,别,千万别进去。
这时候,李忘荃提醒梁戬天色已晚,是时候回去了,于是太子殿下道:“天色已晚,谢风大小姐的好意,我还有事,今日就先不进去了,改日再来找你。”
梁戬向风沅芷道别后离去,等到那马车走远了,风沅芷眉头一皱,拉着风长林回到府里,问道:“她找我干什么?”
风长林道:“我不知,不过我猜没好事。”
永阳再次派宫女去请风沅芷,风沅芷想,这是公主的意思,总不能不去,于是跟着那宫女走,永阳带着一群人躲在一起,道:“今晚给我好好干,干不好,脑袋就别想要了。”
这群人齐声应答:“是,公主殿下。”
已是傍晚时分,宫女却要把她带去无边崖,风沅芷一边走一边问:“你可知公主殿下邀我到此处,是为了何事?”
宫女摇摇头,“奴婢不知,奴婢只是按主子说的来做,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永阳很快又现身无边崖上,本来还在担心着大哥在她身边碍事,没想到大哥走了,她想到的是四个字:天助我也。
永阳自小性子嚣张跋扈,长大以后稍稍收敛了些,不过那性子还是没改,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去表达,以前是张扬着表达,现在是不张扬着表达。她自小就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小时候如此,长大也是如此,如果有她得不到的,而被别人得到,那她就灭了那个得到她喜欢之物与人的人。
在她的及笄之礼上,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让她心动的安华,没想到安华竟然拿她当挡箭牌,说他与她早已经私定终身,这口气,永阳咽不下去,她一定要报仇。再加上先前把她召进宫里时发生的那些事,她开始怀疑她是个不一般的女子,不一般有好的不一般和坏的不一般,永阳将她归类到坏的不一般。
永阳在宫女将风沅芷带到无边崖后不久后,也带着张大师到达此处,风沅芷看见永阳身后的张大师时,不由得想起她之前去仙人街时进的那家店铺,那店铺里坐着的算命先生就是他,而他是一个骗子,是一个被风长林揍过一顿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