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房光瞬间就沉默了。
动作迅速的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继续和莉娜对视。
从未有过如此的狼狈。
莉娜也是愣了愣,静静看着房光那突然黯淡下去的神色,扯动唇角,张了张嘴巴,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嗯,就是有点语塞。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种感受,那就是非苍白二字莫属不可,语言很苍白,情绪也苍白。
毕竟,只要记忆还存在大脑的细胞里面,内心处的那份苍凉就是根本不可能掩藏住的。
现如今着实是时过境迁,沧海变桑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就算是这种简简单单的寒暄他们居然都学会了感到尴尬。
说实话,时间真的是很无情的一种东西,哦,不对,不仅仅是时间,更加无情的还应该是人心,
毕竟,有道是故人心易变,世间从来都是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真正的永恒不变的。
“吉普斯,你现在叫什么名字,我能知道吗?”莉娜问道,从房光的表情和话语来看,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跟过往的一切都要划清界限的决心和坚定。
她能理解,也认可,并且支持。
房光的嘴角翕动了一下,神色忽然的额悠远而模糊,看着莉娜的眼神就跟穿越重重迷障,跨过千山万水一般,看得似乎是她这个人,但又似乎并不是。
莉娜蹙了蹙眉心,看着房光,叹了一口气,“你还在介意当初吗?我们毕竟没有到那一步,也毕竟终究还是了解到了真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又是何必要如此的折磨自己,一直都放不下呢?”
房光哂然一笑,虽然说吧,这笑容看着多少有点牵强,但好歹还能笑笑,莉娜眨眨眼睛没有多说话,静静站在那里等待他的回答,可是心思却忽然的再次飘忽到了之前在楼下就感受到的那股属于同类的气息。
像她这样的人,同类很少,很多时候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都是相当的孤独和空虚的,因此对于同类的消息才会比猎犬还要敏感,上刀山下火海也要认识一下,最好是交一个朋友,然后天天黏在一块不分开,这样的生活才有盼头有意思。
当然,这种心理也不是是个人就可以理解到的,所以房光不懂得还给她插科打诨转移话题的账,借着往昔情分缘分的,她也没打算计较。
她也是很聪明的人,房光在这里,之前的那个人也在这里,而且她可以肯定以及确定,那个人所站的位置就是房光现在所站位置的正前方。
地板上,有那一种气息残余,很浓郁,很浓郁。
“莉娜,我没有放不下,只不过不能原谅罢了,我现在叫房光。”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黑暗的环境总会让人思维变得迟缓却敏感,对于时间和情绪的感知尤其如此。
哪怕是有心思在思考的莉娜也能明显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了,整个人内心的焦虑有所增长,非人力所能控制,实乃身体之本能行为耳,生下来就具备的,所谓天赋异禀。
“房光吗?为什么会想到起这样一个名字,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感觉很有华国名字的风格,你这些年都是呆在华国的吗?”莉娜眼神一闪,嘴里咀嚼了一下房光这个名字,莫名的兴奋起来。
这种名字,除了华国,没有其他地方会出现,可以说是风格鲜明,标志鲜明,不管用哪一国的语言都无法翻译。
而且,最让她确认自己的这一种想法的依凭是,吉普斯最后出现的地方正是华国的滇南省,左湾港口。
既然是这样,那么房光待的最多,甚至一直待着的地方就多半是华国了,而结交的人也多半是华国人,那么,刚才出现在这里却提前开溜了的同类小猎物岂不也是华国人了?
这样可就好办了,就算是房光这里真的一点口风都不肯露,她也可以自己去查,反正只要有了查找的方向,找到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她的无聊的人生里面,最不缺少的一样东西,除了金钱,也就是时间了。
可怜华国还有俗语云: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如果要是有人找她买时间,别说是拿金子来换了,就算是拿一块泥巴过来,就当白送她也是乐意之至的。
如果在时间里面寻不到乐趣,至于这时间要是不要都一样是在浪费生命,还不如把这段时间直接选定然后删除掉,从来不存在才是最好的。
这才是她莉娜·柯恩的人生准则。
虚眯起眼睛,等待房光的答复。
房光有些奇怪的看着莉娜,他又不是个聋子,不至于听不出来这异常兴奋的语气。
思考了一下,决定他还是不要透露太多,一不小心被套路了,少主怕是要杀了他。
“那个,确实是在华国,嗯,就一个雇佣兵组织吧!”房光睁着眼睛说瞎话。
莉娜眨眨眼睛,“吉普斯,你不要拿我当傻子哦,华国那种体制下面还能让你们雇佣兵生存?”
“那大概是你孤陋寡闻,明面上确实不允许存在,但要是真的存在了,在它露出来之前,猎场和探索者又能做什么呢?”房光侃侃其谈,说实在的他这也不算是骗人吧,仔细一想,神迹的编制可不就很符合国际雇佣兵吗?
除了自视甚高不打算与之为伍降低格调的心理以外。
莉娜呵呵了两声,特别不走心,往他肩膀上一拍,半个身子的重量都落了过去。
房光下意识就想要往后退开一步。
好歹给忍住了。
摔着了这个女人,心疼的还不是他自己。
“起开,重死了!”房光没好气的道,手上还推了推莉娜,不过实际上并没有用太多的力道罢了。
莉娜眯着眼睛就笑了起来,月牙般弯弯的,很好看。
房光叹了一口气,没有强硬的把人挪开,任由了她这“撒娇”。
“到底想说什么,说吧,我尽量满足你,和以前一样。”慢慢的说出来这么一句话,房光都不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心态。
不过,这种相处,其实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受就是了。
和以前一样,有什么不好的吗?
没有,不是吗?
反问了自己这两句,房光也算彻底的放松下来了。
感受到房光那份小心翼翼的消失,莉娜心里也莫名一定,松了石头的堵闷。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亮出一双星星眼,莉娜已经差不多挂在了房光的身上,无尾熊一样。
房光唇角勾起,神色温软,摸了摸莉娜那光洁柔嫩的额头,替她拨开了遮挡视线的碎发。
“我尽量吧,也别太离谱太过分了,知道吗?”
“哥。”莉娜忽然沉默了,在房光疑惑的目光里,用力挤也没能挤出来一个笑,索性就面无表情的喊了这么一个字。
房光身体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莉娜,没想到她真的可以把这个称呼喊出口。
笛安家族和柯恩家族最大的丑闻,也是最可笑的一场闹剧。
最后的受害者也只有他和莉娜两个人罢了,为这个荒唐荒谬的真相来买单。
情人变兄妹,这种感觉没有了解过如何能懂得?
还不仅仅如此,父亲的暗杀,兄弟的设计,部下的背叛。
他没有崩溃掉倒也是遗传了他父亲库尔·笛安的冷血冷情,无心无肺。
眨眨眼睛,压着嗓子,也喊了酝酿许久的两个字,“莉娜妹妹。”
呐,这就是他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同时也是他曾经最爱的女人……
“说吧,有什么要求?你每次都只有在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会露出来这种小白兔的表情。”
房光笑着道,语气宠溺。
未婚妻也好,妹妹也罢,都是他想要宠爱的那一个。
“告诉我,之前那个人是谁!”立即的,生怕房光反悔一般,莉娜抢着问道。
房光脸色一僵,些许的为难和歉意,但是神光始终是坚定不移的。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莉娜,他不是你可以招惹的人,就算你后面同时站着笛安家族和科恩家族两个后盾,也不可以。”
苦口婆心的劝告。
不管是从他已经决心效忠陆默的角度出发,还是从他不希望莉娜卷入神迹的这场谋算的私心作为出发点。
他都是绝对不可能透露哪怕一分一毫的。
“哼!”莉娜翻了一个大白眼身体瞬间打直,很幼稚的要保持距离了现在。
“你不告诉我我还可以自己查!”把屁股一扭,莉娜气冲冲的就要走人。
房光骤然伸出手,拉住莉娜的胳膊,眼睛如鹰隼一般的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眼底似乎还有点点的金光在闪烁。
“离蒙河家的那个男人远一点,你玩不过他。”很语气郑重的劝告,也是作为一个兄长的命令。
莉娜抿抿唇,咬了咬牙,答道:“好的,我会注意的,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我还不至于会陷下去,毕竟他不是你,世上只有一个你。”是除了同类以外唯一可以让我动心的。
吉普斯,或许我们也是同类,只是你伪装得忘了自己真实的模样,而我,眼里容不下沙子,不愿意曲意逢迎这世间,只愿意做我自己。
*
“现在,说说吧,你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叶清靠在沙发上,身心俱疲,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看着对面相依相偎撒狗粮的张蔚和邢邡,目光不善。
之前是母亲过世的消息太过震撼,让她心乱如麻,整个人章法大乱没了分寸把握。
如今回过神来了,悲伤的极致也过去了,总要调整回来。
调整回来后,要做的是首先就是搞清楚这两个原本应该远在华国,远在黔区的家伙。
不说张蔚的人格分裂就是定时炸弹,就说邢邡那个敌方暗牌的身份。
怎么可能轻轻易易出得了猎区,更莫说还出国来了?!
她实在想不通,也无比怀疑两人是否存在违规操作。
邢邡拍拍张蔚的后背,示意她自己来说。
张蔚点点头,真的没有开口插嘴。
叶清瞅着这一幕,嘴角和眼角都直抽抽,欺负她单身汪汪是不是?可是就算是单身汪,也是有尊严的好吧!!
轻咳一声,语气相当恶毒,“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审完了你俩,老娘还要补个美容觉呢!”
邢邡扯动嘴唇,开口道:“都是一路人,一家人都不说两家话的,还需要审什么审的?”邢邡语气夸张,充满了嘲笑的恶意。
叶清睁大眼睛,左右一琢磨,也反应过来了。
跟她一路,倒不如说都是秦然那一路子。
忽的,回想起来了她和秦然去黔区猎场公差练兵的那段时间,真是恍如隔世啊!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张猎头,她的母亲……
眨眨眼,秦然那次许给张蔚的承诺就是,给她一个做自己的世界。
原来在那个时候,她的计划就已经成型了。
她这个中间推手还傻傻被蒙在鼓里,事到临头才知道。
想想就很生气啊,感情就是专门针对她一个嘛!好一个秦小然,看下次见面她不把她揍一顿!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人类最珍贵的能力可不就是那天马行空发散向四方八面的想象力?
“什么时候开始的?”叶清语气阴测测的,有点摩拳擦掌了。
邢邡不禁哑然,觉得自己脾气真的好了很多,放在刚认识那一会儿,说不定就是全武行现场了。
看着张蔚,眼神柔柔的,就要滴出来水一般。
“就是你和秦队长走了之后,我们安排妥当了猎区的交接就提出了转业。”
“我妈能答应?”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就是蜜汁沉默。
叶清都想要自打嘴巴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连自己的伤口都要抓挠两把……
心里一阵阵揪紧的疼。
张蔚按住了邢邡的手,安抚性一笑,不是不在乎但事情已成事实,她改变不了什么除了接受这份悲伤以外。
眨眨眼睛,朝叶清露出来一个笑,“不,她很快就答应了,是我小看妈妈了,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她都是合格的,有时候只是不说不表现在明面上罢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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